第25章
村里这个草药郎中又被人喊作跛脚林,他年轻的时候采药摔伤了腿,之后走路便一直一瘸一拐的,村子里老人小孩儿都喊他跛脚林,
跛脚林被推了自然不干,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满嘴痛苦呻吟的云深道:“找了大夫来也没用,都断了,便是接上了也得和我一样,以后干不了大事儿了。”
跛脚林的话惹得成红花疯了一样要去打他,可跛脚林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浓浓一口痰吐在成红花脸上就跑了,边跑还边骂,“要死了,爹娘做的孽怎么就报应到儿子身上了,老天无眼啊!”
成红花被一口老痰吐在脸上,连忙伸手去擦,可越擦越是糊个满脸,她羞怒交加一遍骂着跛脚林一边赶紧去洗脸,竟是再不想管躺地上的云深了。
成红花跑了,云父和云远也只是黑着一张脸一句话不说,只有林久久赶紧的朝着云父跪下喊人拿银子,他自己去镇上找大夫。
“阿爹,你救救云深吧,他可是你儿子啊!”林久久这会儿是真的乱了心神了,胡乱给云父磕头之后,又去拉着旁边的村人。
那些人看着断腿的云深,还有他那个刚娶回家没多久的夫郎,也只是唉声叹气几句赶紧走了。
这大雪封山的天气,他们把人抬回来已经仁至义尽了,若是还要掏银子救人可不行,谁家也不容易啊。
林久久看着还躺在堂屋地上的云深,看着只在灶房里烤着火骂骂咧咧的云家人,伸手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将眼泪抹干净之后,便准备扶云深坐起来。
“云深,你别怕,我去喊舅舅他们来,我有亲戚的,我外公家里是隔壁万家坝的人,我这就去找他们借银子。”腿跛了又不是人死了,腿脚不行了大不了多干一点手上的活儿,怎么说都比那几个手脚健全的黑心肝好!
云深自打被人抬回来就一句话没说,见夫郎一脸倔强摸样,仿佛已经下了某种决心了,他才开口,但声音细细的,只有身边的人能听到。
“久久,我腿断了,我们会被赶出去的。”云深这话说的极小声,仿若耳语,且他的手还拉住了林久久的手,让人往他腿上摸。
林久久只是听见云深那话的时候就愣住了,待到感觉到手中的触感更是惊的瞪大了眼睛,他慌乱的把手撤了回来,但眼泪流的更凶了。
没有一点犹豫,林久久带着一脸的眼泪就跑到灶房里去了,还没等那一家三口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始大声哭了起来,嘴里也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救云深的命!
“爹,娘,你们救救云深吧,他可是你们的亲儿子啊!就算断腿好不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罪啊,总要抓点伤药让外伤赶紧好起来啊!”林久久哭声喊声都特别大,大到云家隔壁的人家都能听得见。
云家两口子这会儿正心烦,他们也在犹豫要不要带人看腿,可跛脚林那句话让他们发憷,毕竟那个跛子就是断过腿的,这腿能不能好他自然知道。
况且,先不说那跛子的诊断,他们眼睛又没瞎!那变形的腿没得作假,一看就是神仙难救啊!
两口子既不想云深真的就这么完了,也不想白白去花那冤枉银子,但凭着两人窝家里毫无作为就能知道,他们的犹豫都是假犹豫,两人知道云深断腿好不了,是不可能真去请大夫的。
那镇上医馆的大夫可贵得很,便是不给药也得给诊费,要是抓药可就更贵了。
“你别哭丧了,老二他还没死呢!你没听那死跛子说吗,老二他好不了了,既如此干嘛还要浪费那个银子?你别在这里嚎丧,赶紧去守着老二才是正事!”成红花这话说了还看了就在身边的云父一眼,云父这会儿脸黑的厉害,一句话没说。
好半天之后,云父看着还趴在地上哭的林久久吼道:“哭什么哭!我和他娘还没死呢!那逆子是存心要和老子作对,好好的怎么就能掉到山沟里去?这下好了吧!成了个死瘸子了,家里的活儿要怎么办!”
云父的话完全说中了一直沉默着的云远心事,他这会儿都要烦死了!
云家一家三口正烦的时候,云秋莲来了,得知哥嫂竟然不送侄子去医馆,她张口就要骂人,可看了一眼一边的嫂子她闭嘴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她那个嫂子性子她是知道的,但凡她敢多说一句话,那个黑心肝还厚脸皮的女人就敢让她花钱带人去。她确实是心疼云深,可她家里也不宽裕,儿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要用钱的地方多得很,哪有多余的银子拿出来。
至于云深,就当那苦命的孩子倒霉吧,遇上了这般黑心肠的爹娘,只希望老天爷垂怜,希望他那个夫郎是个好的,不要嫌弃他。
云家人不管云深了,可林久久不能不管,他跪求云家父母无用之后,竟然冒着严寒踏着过膝的大雪挨家挨户的求人去了。
林久久这会儿是什么面子都不要了,他每家每户去求人,只管说着云家夫妻的无情家里有钱也不肯救亲生儿子,在林久久的努力下全村人都知道了,云家有钱家里还有几十两银子呢,可两口子都舍不得拿二两银子出来救儿子。
云家两口子竟然就这么不管儿子了,一下子成了全村的热闹,大伙儿虽然知道这两口子不待见云深,但没想到他们能心狠成这样,宁愿儿子成了瘸子,再有甚者可能连命都没了,都能狠心不管。
“往后啊大家得要小心着这夫妻两,这可是一对黑心肝的人,没有一点良心的。”
“你这婆娘说谁呢?你他娘的再说一个字,老娘嘴都给你撕烂!”
那场大雪已经过去十来天了,近几日天气晴朗,大伙儿也开始出门喘喘气儿,成红花原是去洗衣的,却刚好听到马家媳妇儿在嚼她的舌根。
她直接丢了手里洗衣盆,朝着马家媳妇儿就扑了过去,马嫂子年轻身子灵活,几下躲过之后,倒是让成红花摔到了水沟里。
“呸!你个老虔婆,你自己做的恶心事还不能让人说了?不说你家云深了,云深那夫郎刚进门你就虐待人,三朝回门可是天经地义的事,也能被你打骂,你可真是丧良心!人林哥儿人好心也善,一句不是的话都没说过你,云深兄弟也是向来孝顺,你摊上这样的儿子儿夫郎你还不好好对待,将来有你遭报应的时候!”
“啊!闭嘴!你个臭婆娘,你知道个屁!”
“我是知道个屁,你就是那个屁,呸!”
成红花去洗个衣服不止被骂了一顿,自己还掉水沟湿了满身,如今可是大冬天,湿着身子万一感染了风寒可就要人命了,成红花骂骂咧咧回家,却没想到家里的事儿更是差点气得她吐血!
林久久他在杀鸡!这会儿她那只花红的大公鸡脖子已经被割断,正簌簌往外冒着血!
“老天爷啊!你在干嘛啊,你个天杀的,我的鸡啊,我的鸡啊!那可是留着大年三十吃的啊!”成红花觉得脑子嗡嗡响,眼前也是一片黑!
自从云深那个小兔崽子出事,他这夫郎也疯了,不止天天都要给那个断了腿的废人吃肉,如今都敢自己杀鸡了!
云深出事,云家两口子却连个大夫都不给请的事,惹得全村人嫌弃,两人也知道要点脸,事后林久久给云深吃肉他们便忍着脾气没说啥,可如今成红花忍不住了了!
一把去抢过了那只死鸡,成红花原想将死鸡扔到林久久身上,哪成想林久久竟是理所当然说道:“婆婆既然回来了,这鸡你来炖吧,我去给相公擦身子。”
根本没管那只死鸡,林久久直接往屋子里去了,成红花看一眼手里的死鸡,在低头看着自己打湿的全身,啊啊乱叫一阵之后,直接坐家门口哭了起来,缝人便要拿着那只死鸡给人看,嘴里全是对家里夫郎的抱怨。
“哎呀,成婶子,你就忍忍吧,这一只鸡能有药钱贵?云深如今正需要补身子,他夫郎心疼他,吃只鸡不算什么。”
“呸!合着不是吃的你家的你不心疼!”成红花哭了半天,没想到第一个同她搭话的,竟然还是阴阳她狠心的,她这会儿也不哭了,她觉得面子算个狗屁啊,就该听他阿爹的,把那两只会连累家里的狗东西赶出家门!
原来,在确定云深的腿好不了了之后,云父就说了句早知道之前就该分家,但旁的话倒是没有多说。
云父既然有了这个想法,自然不会歇了这个心思,这些天他一直纵容林久久煮肉给云深吃,其实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林久久越做越过分,这样他们才有借口把人给赶出去。
成红花不知道她男人心中盘算,只知道哭她的鸡,但她还是哭早了,因为隔日,林久久把猪圈里的猪也给宰了,他趁着一家三口去挖红薯了,直接喊了杀猪匠,喊了村里人帮忙,把云家人预备留到年二十八才宰的猪给宰了!
林久久这一回算是让云父忍无可忍,也终于有了借口了!
“乡亲们,我云家实在是要不起这样好吃懒做的夫郎了!”云父喊了云家几个长辈和村长到家里,指着家里的猪就开始控诉,满嘴说着林久久这些日子以来都是怎么嚯嚯他们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