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裴忌果然了解司马胜,四皇子虽年纪比裴忌大上几岁,却仍然是赤子心性,最禁不得夸,被面前的人这么一夸就翘起了尾巴,什么打探八卦都忘到了一边去,承认起这种夸奖来,一点也不害臊:“那是当然!不然为何清流一派都支持我,还不是因为本皇子聪明嘛!”
“不就是一点药吗?”司马胜拍着胸脯就保证道,“看本皇子半炷香之内就为你取来!”
还真别说,要司马胜做别的或许没那么靠谱,但他跟着杨康年马复二位大人混久了,太医院的大部分人他都认得,治风寒的药又不是什么名贵药材,随便找个曾经他们帮过的太医老头撒泼打滚一下,还是求得到的。
裴忌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松就拿到了药,上辈子在朝堂上骂过那么多老东西,打嘴炮这种事早就不在话下。
他漫不经心地夸了司马胜一大通,什么类比尧舜都夸出来了,果然把面前这位旧友夸得找不着北。
看司马胜那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仿佛恨不得下一秒就登基,然后提拔裴忌做自己身边的宠臣。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把司马胜这半瓢水夸到了天上,二人分别之前,他又不由自主跟裴忌八卦了两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劝导着:“哎,这人呐,不管是什么样的脾气,不管是不是暴躁的人,只要生病了,都是想人哄的。”
“你那相好的若是真生病了,光这几味药材熬药怎么能够哇?你要多哄哄他,多安慰安慰他,这样才能好得快啊……”
哄?
向来只会怨只会恨的裴忌站在原地,眯了下眼睛,若有所思。
见裴忌不语,司马胜又干咳两声,凑到他身边,反手挡在侧脸,小声打探道:“诶,裴公子,我问一句,你那相好是男子还是女子?长相如何?我见过吗?”
裴忌幽幽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甜枣给多了,是时候该旧事重提,给个巴掌了:“四皇子殿下,站在外面这么久,你不冷吗?”
那日司马胜为了炫耀老皇帝赐给他的布料,确实穿了招摇又轻薄的新料子,坐在马车上都冷,也是那一天,因为裴忌恶劣的玩笑,叫唤连天的,把脸都丢尽了。
所以裴忌一提起这个事,司马胜得意洋洋的笑容就瞬间收了回去。
他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燃起的八卦之心终于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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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忌回到宫中时,床上的人已然睡着了。
看着这熟睡的面庞,他心中更痒,又想起了司马胜临别前的劝告。
他找了个炉子把药熬了。
这药熬得快,只是闻着就苦。
他端着药碗放到床边,唤了李道生几声。
李道生向来睡眠浅,这时候身体难受,就更睡不安稳,听见裴忌的声音便醒了。
裴忌把人扶坐起来,端起药碗准备亲自喂药,谁知李道生却眉头紧皱,直接把碗推远了:“奴才不喝。”
太苦。
从小到大,李道生难吃的东西不知吃过多少,连树皮都啃过,如今不想再自讨苦吃,便最讨厌吃这苦愣愣的药。
裴忌只盯着他看了几秒便想通了,他把碗重新放在一边,坐在床边,黑发脑袋轻轻凑到了李道生身边。
“公公……”裴忌在李道生身上拱了一下,又抬起头,还是那般直勾勾地盯着他,但不知是因为光线昏暗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裴忌眼里闪动的光亮似乎比平常温柔了一点。
那一头黑发好像也感受到主人的心情,毛茸茸地落在李道生侧颈,很轻,很痒。
裴忌的目光变得像温而哑的火焰,他又在颈侧拱了一下,低声道:“公公……想我哄你吗。”
含混不清,一点也不像裴忌这种狼崽子会说出来的话,实在有些过于暧昧了。
李道生哪知道裴忌不折腾人的时候比折腾人更无赖,他根本不敢看裴忌的眼睛,侧过头,目光闪烁,伸出手想把面前这张脸推远一些,但真碰到了,却又舍不得。
最后,也只是推开了一指不到的距离。
阉人皱着眉头:“……裴忌,你,你别靠我这么近。”
裴忌却仿佛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只继续喊着:“公公……”
“小九公公……”
黑发蹭过的侧颈愈发得痒,裴忌双手轻轻捧着他的脸 ,眼睛亮晶晶的,那些凶残和冰冷的爪牙被他收起来,此刻就像个真正的乖狗狗,“你要是想我哄你,就点点头,好不好?”
第168章
裴忌也是头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没有刻薄和对抗,温和得有点怪异,他自己也有些不习惯, 言语之间,因为不太熟练而显得有些生涩。
但恶狗的眼睛皆锐利, 皆明亮, 面对猎物时会露出像狼一样的锋芒,裴忌不是大梁朝的人,眼瞳在光底下便总能崭露出几分金色,这对李道生来说,总有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他皱着眉头, 别过脸, 旁人看起来很厌恶抗拒的姿势,但裴忌可不这么认为。
李道生可是……最嘴硬心软的主儿了。
裴忌倒是也曾被他尖酸刻薄地讽刺过多少次,再尖锐的话, 也曾淹没于柔软的唇齿,让人心中泛涩,又让人着迷。
“公公……”
裴忌埋在他颈间, 轻轻地蹭着, 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 这副模样, 就跟在撒娇似的。
这既是自己最喜欢的主子, 又比平日里不知柔软了多少倍,李道生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折腾,抵抗不得,脑子晕晕乎乎的,只能咬了下舌尖, 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只这一个动作,裴忌全身上下便都兴奋起来。
明明是照顾人的那一个,倒是一点也没有觉得服侍一个阉人是多么丢人的一件事,他端起一旁还温凉的药,舀起一勺,学着自己母亲的模样,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了李道生嘴边。
李道生也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服侍,身体的一阵热一阵冷让他忍不住皱了下眉,他小心翼翼地张开嘴,总带着几分不太明显的拘谨。
但这药太苦了,李道生掩不住自己的本能反应,吃一口药就要苦得皱一下眉。
纵使冷漠如裴忌,心里也蔓延上一点软软的东西,忍不住冒出可爱这个词。
……很可爱。
他原来从来没有注意过,原来这个对他阴狠无情的人,这个能毫不犹豫背弃他的太监,还能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裴忌盯着他轻微的皱起眉头,连带着鼻子也跟着轻微耸动,盯着他时隐时现的舌尖,是像红桃一样的颜色,无论是喊起来还是咬起来,一定都又柔软又香甜。
他很想做些什么,几乎到了如饥似渴的程度,但他只是在喂完药之后,用两根手指捻起一块糖,塞进了李道生的两唇之间。
嘴唇也漂亮,柔软。
裴忌摩挲着指尖,总感觉那一闪而过的触感还停留在上面,让心里更加发痒。
他实在想不到,这个人身上还有哪一处是不好看、不柔软的。
这块糖有些大,上面还粘着一些白色的糖粉,稍不注意就粘在了李道生唇角,两颊又总有一侧是鼓囊的,裴忌的目光很快就被这种风景吸引,直勾勾的,寒凉又炽热。
也许是那块怡糖太过香甜,李道生舌尖就剩小半块甜味的时候,裴忌实在像是忍受不了什么一样,捏住阉人柔软的面颊,盯着那明晃晃的饴糖粉末看了几秒,嘴唇就贴了上来。
动作看上去凶狠无比,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只是贴上去,伸出灵活的舌尖,一点点把糖粉卷进嘴里。
李道生彻底因为他的动作愣在了原地。
太轻了。
轻柔得根本不像面前这条恶狗崽子会做出来的动作,就好像,就好像在……
被面前的人珍惜一样。
李道生因发热而存在感更加明显的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他在短暂的怔愣过后立即侧过脸,猛地把面前的人推开,却未能如愿。
几乎就只有一瞬间,他被男人捉住手腕,朝自己拉近,修长的手指在立刻攀上他的腰,鼻尖相碰,裴忌眼中崭露笑意:“公公,饴糖甜吗?”
几分耀眼,几分危险。
不等李道生回答,裴忌便毫不客气地含吻上了他的唇。
李道生瞪大眼睛,激烈地想要挣扎手腕,却被越攥越紧,压在胸前,不能动弹。
“裴忌,会——”李道生找到机会推开了他一些,剧烈地喘息着,那几个字几乎是从唇边泄出来的,但很快又被抓了回去,“会传染上的……”
不管是面前的人还是高热的身体,李道生的双颊已经全然泛粉了。
他已经不记得裴忌是他的主子,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混账,却骂不出声。
小混蛋……
李道生闭上眼,纤长的睫毛里沁出几滴泪来。
趁人之危的小混蛋……
只可惜,以裴忌的无赖程度,就算李道生真的给他一巴掌,然后骂出声来,裴忌也只会更加兴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