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楚青琅干脆停下了脚步,冷声问:“谁让你上来的?”
站在回廊上的人听见了他的询问,微微动了下身子,随后,便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了过去。
随着兆歧的走进,楚青琅感觉到有水气和一股子莫名的腥气交杂,逐渐地将他包围吞噬。
“喀啦!喀啦!”
对视上那双红眸的瞬间,右手握着的承影剑激烈晃动起来,剑身和剑鞘发出声声碰撞的响动,承影想要突破剑鞘的束缚,但是每每刚拔出一线就被突然缩紧的红绳压制回去。
正准备发脾气的楚青琅被这动静给憋了回去,他疑惑地低头,看着震动不休的承影剑。
就在他茫然的时候,一只苍白大手突兀地按上了那剑柄,兆歧又靠近了一步,好似解释说:“仙宗利器,肯定是想要斩妖除魔的,尤其是我这个半妖。”
楚青琅挑眉,冷哼一声,“那你还敢靠近,也不怕直接把你给捅了。”
一入夜,兆歧身上好似褪去了什么面具,变得和白天不同,他极轻微地勾了勾唇,没有回复,反而将一只掂着的鱼向上提了提,他说:“主人想要白金红尾鲤鱼,我找到了。”
楚青琅看去,直接被他手中的鱼吸引了注意力,也忘记了莫名安静下来的承影剑。
白天在池塘中的鱼儿哪怕失去了阳光的照耀,也因为有着漂亮的鳞片,格外的炫彩夺目。
在月光的照耀下,鱼身上鳞片竟然仿若透明,根部带着渐变成明显的艳红,过渡到尾部,便是纯正的鲜血一般、火焰一般的红。
楚青琅瞳孔骤缩,他握紧承影剑,恨不得直接用剑抽兆歧。
“你做了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池塘里明明没有白金鲤鱼!”
兆歧提着鱼,身上的水珠从发丝,从指尖,从鱼尾滴滴落下。
他道:“小少爷说要,那就一定有的。”
一只鱼身上的鱼鳞大约有一万两千片,熟练了之后,每一千片需要三只鲤鱼骨骼做成的骨片,一万两千片需要鱼36只,池塘里面不是不够,但是他想,小少爷之后肯定还会想要的,因此他便用吞噬的那些血肉得来的妖力,去找了那些在船上打他的壮汉,借用了一下他们的骨骼。
其实人的骨骼比鱼的骨骼好做,但是太过于驳杂,不够清透,只能做衔接的地方和被鲜红覆盖的鱼尾。
保证着鱼的生命,一片片的拔下又按上新的鳞片,到最后,他又将血液小心翼翼的擦干,只留下了根部连接血肉的印痕无法抹去。
可惜,并不完美。
兆歧微微放下手,鱼鳞摩擦的声音很小,但是听在楚青琅的耳边却格外清晰。
“主人。”兆歧叫他,又上前一步,弯腰,几乎是蹭着楚青琅的鼻梁低喃:“小少爷,我做到了,你开心吗?”
开心?
他现在只觉得毛骨悚然,谁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组成的?
看着兆歧的脸,楚青琅冷声道:“既然你连不存在的东西都能做出来,那就再去……”
“唔——”
话音未落,那原本就贴着他的面颊猛地靠近。鼻梁交错间楚青琅连忙扭头,于是那冰冷的带着水汽的鼻梁就擦着他的面颊埋进了脖颈,徒留下一道湿凉。
那高大的身影也突然颓下,将他整个人死死地压在地下。
两人胸膛起伏间,气息混乱灼热,他下意识地推拒也被反扣手腕按在地上,楚青琅可以感受到湿沉浸透衣衫,还有冰冷的鱼鳍,被两人按在掌心。
很好,人已经被他折腾到发烧失去意识了。
楚青琅看着漆黑的廊顶和跳跃的烛火,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那味道污染了,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后,喊道:
“丹生!丹生!”
*
好不容易把人扔回了房间,楚青琅抱臂站在房外瞧着月亮,身后侍女来来往往。
丹生拿着狐皮披风从一旁走来,轻轻披在他的肩头,接着说:“主子,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原本的伤没有好得彻底,又耗费了些许的心神旧疾复发了而已。”
洁白的毛发将楚青琅的脸颊拢着,越发显得他面容精致出尘。
他恹恹地瞥了丹生一眼,冷哼道:“管他死活,给我取热水,我要沐浴更衣,困死了。”
丹生唇角克制地弯起,“是,主子。”
第10章
楚青琅是因为阳光照射而清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瞧见丹生正在一旁将床帘收拢挂上,见他醒来,便笑着说:“主子,饭菜已经做好了,夫人还来瞧了一会儿,见您再睡,就回去了。”
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起身接过丹生递过来的手巾,擦拭了一下双手。
“兆歧呢?”
丹生垂眸,顿了一下回答:“我进来找主子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
楚青琅侧了侧头,不禁猜想他能去那里。
他并不担心魔尊逃跑,毕竟在生死受制于人的情况下,最优解就是待在他的身边。
昨晚,魔尊可是认清了现实,示弱了,楚青琅想,能因为他的一句命令就硬生生做出不存在的东西的魔尊,应该已经被驯服了。
虽然他一直听话的离谱。
洗完漱之后,楚青琅来到了饭桌上,丹生则站在一旁为他布菜。
原本楚家饭菜大多偏清淡,但是最近应该是察觉到了他口味的改变,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都是一些格外味重的,要么是辣,要么是甜。
楚家的厨子手艺很好,色香味俱全,哪怕是为了保持人设的楚青琅,也吃的超乎了他原本的食量。
等餐席被撤,他来到门外让丹生把后院的摇椅搬了过来,摇椅旁边摆放着方几,上面放着水果和茶水。
楚青琅便躺在摇椅上,看着檐外的湛蓝天空,发呆。
“主子,您的丹药。”
丹生从后方走来,屈膝在他身旁,手中捧着一个白玉瓶。
哦,他的糖还没吃。
楚青琅接过,拔下上面的塞子,到出了最后一颗圆滚滚的药丸,咽了下去。
随着默念的口诀,清甜幽香过后,灵气又很快的丝丝逸散。
他忍不住撇了撇嘴,随手将药瓶子扔给丹生,正准备重新躺下去,余光却突然瞧见支起的窗户旁,有着一个不大的琉璃方缸。
那白金红尾鲤鱼在里面随着水波起伏,精致瑰丽到诡异,却毫无生气。
在那水面上漂浮着一片片的干花,仿佛不小心是被风吹来的。
颜色和质地倒是很像他昨晚随手揪下来的。
但是,他明明记得醒来的时候,身边除了一块毯子之外,这花并不在他的手中,他还以为是自己睡着了松了手,这花就被吹跑了。
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他想要询问丹生的时候,一道平稳的脚步声从远外传来,“主人。”
兆歧从外面径直走了过来,随后,单膝跪在了楚青琅的面前,伸手握住他的脚腕,托着鞋底将踩着的鞋边勾起,给他穿得端端正正。
他这个行为过于理所当然,在一旁的丹生攥着手中的药瓶,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什么来。
楚青琅将视线从干花上收回,在兆歧为他穿另一只鞋的时候抬脚踩住了他的手背。
脚下用力,垫在脚下的手皮肉滚烫,哪怕是隔着鞋子,楚青琅也能感觉到那灼人的温度。
明明是侮辱的动作,但是从兆歧英俊的面容上,他竟然意外地窥见了丝丝缕缕的......宠溺?
他顿时阴了脸。
这是拿他当宠物看啊?还宠溺?要宠也只有他这个主人宠溺他这个奴隶的份!
而且昨天他竟然让自己的身上沾染了那种脏污......
楚青琅心中愈发不爽,刚好先前吃下的丹药灵气还未彻底消失,谢尘缘又将控制那承影剑的方式交给了他,因此心随异动。
“嗡!”
房间旁被放到檀木架子上的承影剑一个摇晃飞了起来,径直朝着兆歧砸去。
兆歧仰头瞧着,视线并没有移动,却一伸手就握住了承影剑。
与此同时他将手从小少爷的脚下抽回,手背骨节带着鲜明的红晕。
楚青琅眉微挑,只见承影剑身上的红绳自动脱落,下一刻,鞘未动,剑身却在眨眼的瞬间刺向了兆歧的眼眸。
只消挨上这么一下,兆歧的眼睛就会彻底瞎掉。
但是面对这来势汹汹,他却未收起那眉眼间的温情,只是疑惑地瞅了一眼阴晴不定的小少爷,又瞅了一眼窗户那里的礼物。
就在他自顾自地思考着什么的时候,剑尖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他这才猛地起身,和楚青琅拉开了距离,随后用那剑鞘格挡住了承影的攻势。
承影又嗡的一声,旋即变换了招式。
阳光下。
一袭黑衣的男人手持剑鞘和一柄剑打的有来有回,衣衫翩然间,动作竟然意外的优美,但是偶尔间,他动作会猛地停滞一下,随后就会被那柄剑在身上划开一道道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