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三声…”
每一块骨骼每一根血管都发出痛苦的悲鸣,提醒着今天所遭遇的一切,李解荣低垂的眼划过狠色,
一道灰黑色影子的尖探了出来,出现在了三楼的平面上。
“第五声…”
李解荣将身边的杂物一股脑的推进了楼道,撒了命的在天台上跑,前面是石砖筑起的围栏,下面是闪着粼粼波光的水池。
水浅,则粉身碎骨;水深,则淹溺而亡。
李解荣没有一丝犹豫,一个翻身直直的往池子里坠。
做好了脱离世界的准备,李解荣放开了呼吸道,任由水灌入倦怠的肺,灌入疲惫的身体。
“幸好水深,摔得不痛…”李解荣乐观的心想。
发丝被水波抚动,犹如曼妙的海藻,逆着下沉的方向向上。
李解荣睁着眼望着倒着月影的湖面不由的喟叹着这个世界,“好美。”
在意识即将模糊之际,找到了形容词,美的好似一场梦幻的虚空之境,一触即碎。
又是一个扑通声,被搅的泛起水波的湖再次翻涌起来。
一个身着西服的男人恰如一把利箭,划破带着阻力的水,直刺向湖的深处,乌黑的发带着串串的气泡,张扬而锐利的逆着滑行的方向散开。
健硕而修长的大腿在水里有劲的拍打,双臂剥开湖水。
一团人影在下沉,江戾的眼被湖水浸的通红,带着不易察觉的慌张。
确定了位置,江戾动作更快了,脱去增加阻力的西服外套,抛掷掉总是缠着水草而影响摆臂的戒指,一个转身一把揽住没有一丝动静的人。
脑海里只纠结了一瞬,锋锐的薄唇紧紧贴合着那不断吐小气泡的嘴。
被水裹着的唇又冷又湿,温热的口腔被那对方口中冰冷的水倒灌,江戾难受的黑下脸,皮鞋在水中猛一蹬,上窜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月光越来越亮,离湖面也越来越近。即将破水之际,舌尖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滑的、热的,相触又分离。
江戾慢下了脚瞪大了瞳孔,又一次,这次更清楚了,直接蹭到了自己的舌面,麻麻的痒意从从敏感的舌蔓延至全身。
又是扑通一声,江戾回过神,抱着怀里的人一鼓作气,冲破了泛着波纹的水面。
江戾用发蜡打理过的头发凌乱的后贴头皮,露出锋芒毕露的五官,原本岁月沉淀后稳重稍稍褪去。
赤红的眼,沿着高挺鼻梁下滑的水,薄而界限明显的唇无一不彰显着锐气。
月光成为一道分割线,分割着位居湖面两侧的两兄弟,只是对视一眼,暗藏敌意就就翻腾起来。
江戾首先避开了眼睛,托起怀里的人的臀,错过江淮伸出的手,直直的走向岸边。
“先排除他体内的水,再人工呼吸!”
随行的医生果断的下了判断,没有注意两兄弟影在黑暗中的脸色。
第94章
医生检查了口鼻没有堵塞物, 俯身捏住李解荣的鼻子。
“等一下,我来吧,我会。”江淮跪在地上, 接过医生的动作。
一旁默不作声的江戾睨眼看着弟弟的动作, 面部表情僵硬, 被湖水人色的唇轻微的张合,又将所有的话梗咽了回去。
在两人嘴唇相处的一刻,冷哼一声, 转身迈步离开。
同样离开的还有带着帽兜的谢良辰, 愤恨的踢开脚边的砖块,隐入黑暗。
唇很冰, 但很小巧,可以完全的包裹住, 江淮没有时间细细体会, 身下冰冷的体温不断催促着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间过得很慢, 每一个动作都被放大。
夏风夹着蝉鸣掠过, 浑身湿透的周南豆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被水刺激的眼球通红, 湖水混着泪水一同从眼尾坠落。
“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上午还是好好的…”
周南豆想要上前去抱抱地上的人,又惶恐自己耽误了救援的时间,踌躇的退回半步。
“呼—呼—呼—”
脸颊鼓起又凹陷,到最后肺都灼烧的厉害, 捏着李解荣鼻翼的手开始震颤, 江淮强行摒除所有杂念,机械的重复着所有动作。
“救护车什么能来!不是一开始就让他们出发了吗?!”江戾余光扫过身后,声音里压着愠怒, 质问着电话里的人。
“老校区路小也陡,救援车还要一会儿。”
江戾不等人说完,拇指用力的按着挂机键,视线转向了身边静候了一会儿的保镖。
“抓到了吗?”
“抓到了,已经带下去了,是要交给警察还是…”保镖低着头,等待着上头的指令。
无名指指根的位置空落落的,而在这之前,这里存放着一枚带了十年多的戒指,江戾借着月光怅然若失看向指部留下的戒痕。
“他送的,没想到已经带了十三年,竟然会在这个情景下被自己主动扔掉。”
没有的到回应,保镖借着墨镜的遮挡,偷瞄不做声的老板。
迷茫、困惑、惋惜?这些从来不会出现在这位倨傲的商业大佬脸上的表情,现在如同一盆混合的水彩,全都涂满了整脸。
敏锐带着压迫感的眼神瞟过,保镖慌乱的将头低的更低,枪从耳边擦过都不会乱序的心,此时杂乱了一瞬。
“带下去,送到那个地方。”江戾解开袖口,将湿答答的衣袖往上挽。
胸廓缓慢有了起伏,原本只是单方面的输气,现在能感觉到口腔拂过微不可查的热气,指侧贴合的睫毛也在微微颤动。
江淮兴奋的大叫,“醒了,醒了!”
人拥了上去,江戾站在人堆的最后,望着慌乱的人群,和被担架拉走的人。挽衣袖的手停顿,本来已经折起的袖子自然的垂落。
救护车只能再乘的一位家属,始终粘在李解荣身边的江淮占了这个位置。
周南豆目光紧盯着被关上的车门,腿下意识的跟着救护车的驶离而迈开。
呛人的汽车尾气唤回了意识,周南豆立在车流之间,终于摆动开被僵硬的身体。
嘟嘟嘟的鸣笛声从身侧响起,周南豆顺着着声音望去。
黑亮色的迈巴赫停在了旁边,窗户开了一半,一张冷傲矜贵的脸露了出来,和定格在油画里的绅士一般动人,但周南豆只是瞥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周南豆,你死去的爸妈知道你把自己的姓改成周了吗?”
磁性的声线像是架在周南豆脖子上的一把刀,让人硬生生的停下了动作。
周身从来环绕的都是宁静安逸之气,可如今眼尾泄露的阴沉显得这份气质格外的违和和虚伪。
周南豆扬起标准的笑,搭在手臂的衣服随着转身而摆出轻微的弧度。
“你死去的爸妈知道你把你弟弟养的这么废物吗?”
江戾搭在大腿上的手收紧,乌黑的眼升起沸腾的暗潮,凝目直视这那孑然一身避世的背影。
“我是没有做到当哥哥的职责,可你这个懦夫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迈巴赫带着轰鸣的声浪急驰而过,周南豆松开攥的发白的手,如玉般温和的脸阴狠的可怕,车门被用力的甩上,老校区门口最后一辆车也消失在了原地。
“李先生的情况已经稳定,手部肿胀严重,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修养一个星期大致就好了。严重的是受了惊吓加上高热,这要随时注意,最好后面安排心理疏导。”
医生细致的将每一个点都交代清楚,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探究的望着病房的局面。
三个男人,气质和风格不同,但可以毫无疑问的说,都是一等一的帅。
而病床上陷在白色被褥里的男孩,鲜活又稚嫩,病态给这张恬静的脸增添了一丝妩媚。
虽然作为医生,有这种想法是不恰当的,但很是切实。
眼皮蔫蔫的闭合,显出倦怠和疲惫,苍白的脸泛着高热涌上来的酡红。
也许是体内的火燥的过分,蒸的唇肉红艳。两片花瓣样的唇微微的张开,潮热的气就从那呼呼的往外吹。
粘腻的汗浸润了面庞的同时,也濡湿了那唇、染湿了那发。仿佛刚从热汤里出来,带着蒸腾而起的水汽,带着馥郁的香气。
“好了,你出去吧。”
医生猛然回神,仓皇的瞥过那双凝视自己的眼瞳,脊背一凉,连点头溜了出去。
江淮拿着帕子小心的拭去李解荣面上的汗,等擦拭干净,面上的温柔也换上了狠厉。
将帕子一丢,言语里带着压抑到要爆发的怒火。
“查到对方是什么人了吗?”
江戾换了身休闲的麻灰色运动套装,显得人年轻又温和,慵懒的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托着平板,吊眼看向一旁的弟弟。
“还在问,后面的你不用管了,先回学习,明天还要上课。”
“我又不是第一天逃课,况且阿荣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江淮反抗的坐回椅子上,深邃的眼盯着沙发上的哥哥,好似要从那脸上看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