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谁是病人的家属,病危通知上需要签字。”护士拿着两张纸匆忙的小步跑着。
  午时一把拿过纸,快速的阅读着密密麻麻的字。子时和陆随凑在一起,翻看这另一张。
  “现在什么情况。”午时抖着手放下笔, 拉住即将要走的护士。
  “情况瞬息万变的, 还不好说。”护士扔下话又赶了回去。
  子时余光瞥过四周,带着面具的人早已离开,但这一切都无人在意。
  三人站在手术铜绿色的大门前, 睁的通红的眼睛带着水色,频繁响起的脚步声和失序的心跳震耳欲聋,嘴边的祈祷一遍遍叩着神明关闭的大门。
  “我不明白你这个人,这个难道不是你计划的一环吗,有什么脸面在这悲伤。阿荣死了,你就可以彻底替代他了,阿荣没死,你也已经把他哄骗到实验室,未来组织的秘密被揭露,这些变异人根本不会有活路。”1099机械的声音显得尖锐。
  李教官坐在台阶上,没开灯的楼道半明半暗,手上搭着脱下的黑色作战服,露出了白色的里衣。
  里衣红黑相间,侧腰有一个三角形的不规整大口子,四条腹斜肌半遮掩的露着,像是爪痕攀附在精练的骨架上,“我反悔了,他死有什么意思。想到他知道真相后震惊迷茫的样子,我就觉得有趣。”
  “是吗?你承认吧,你爱他,多恶心啊!阿荣知道了一定会讨厌你。”1099凄厉的笑声充斥着大脑,李教官手臂上的肌肉绷得更紧,黑暗给了安全感,收缩的肌群又游行舒张开来。
  “你一个冒牌货,有什么资格说我。”李教官扯着嘴角,坦荡的声音令人信服,“爱他,他就是我,我爱我自己有错吗。”
  被激怒的1099高声咒骂着这个不知廉耻的人,“你也是冒牌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愚蠢的人类,你不得好死。”
  “借您吉言呐。”
  李教官不理嘈杂的噪音,顺着阶梯的坡度躺下,冰凉的面具贴着脸,前所未有的觉得束缚,“什么狗屁任务,老子不做了。”
  浅灰色的一节水泥台阶上落下一滩深色的水渍,嘀嗒嘀嗒不规律的水声没人人察觉,唯一的表演者独自摘下面具,抹去眼角残留的痕迹。
  “午教授,这个是李教官写的批准书。”送文件的人不敢看房内的两人,得了命令,立马放下文书离开。
  “午时,真的要这么做吗?”子时皱着眉头,郁气凝结在眉间久久不散。
  “哥,如果不改造为变异人,阿荣还有什么活路吗?”午时眼底闪过病态的愉悦,他听到了自己的内心的声音,“阿荣,我们即将成为一类人,我们是世界上最契合的人。”
  子时垂着眼,压抑着迸发的情绪,连照常的离别的招呼也没有打,攥着拳头离开了房间,阖上了门。
  捏着门把的手被压的青紫,双生子心灵相通众所周知,但他从没有说过,他对这个格外敏感,愉悦、悲伤、痛苦每一个情绪,都能被自己精准的抓住。
  就在刚才,那份升起的愉悦毋庸置疑来自于那个人,子时松开门把,将手心捂在心口,“午时,我不愿和你抢阿荣,但如果你的爱是将人拉入地狱,那我不得不阻止。”
  子时拨着电话,电铃响了许久已经没有停止,匆忙的挂断了没被接通的电话,快跑向李教官的办公室。
  “什么,李教官不在这,那你知道他的大致去向吗?我这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讨。”子时一脸烦躁的看着迷茫的门卫。
  “这几天来,李教官都没有来过,具体去哪了,小的我也不知道。”门卫憨厚的挠着头发,无奈的说道。
  “喂,那个人,来开门。”一辆体格庞大的载货车停在了门口,摇下的车窗露出一张长满麻子的脸。
  “嘿,麻哥,好久不见,今个怎么想着来?”门卫小哥拍着脑袋,惊呼一声,“你也是来找李教官的吧,李教官不在,可别白跑一趟。”
  “切,什么李教官,那人几天前就已经被革职了,现在还关在那禁闭室呢。”麻子不屑的道,胸膛高挺,好比耀武扬威的恶犬。
  “啊!这怎么说?”门卫小哥凑近了好奇的问道。
  一旁的子时也靠近,眼里是藏不住的焦急。
  被一向高高在上的研究员围着,更何况还是最出名的那一位,麻子有点飘飘然,眼睛时不时扫过那张白玉般剔透精致的面庞,话说的更大声,气势也上来了,周围围的人更多了,兴致也更高了:
  “你们知道李教官犯了什么事?”
  麻子从车窗探出头,梗直的脖子好像乌龟粗短的颈,撑开了褶皱的皮,从龟壳里探出来,伸的笔直。绕了一圈看见迷茫好奇的表情,吊够了好奇心,慢悠悠的接着说道:
  “他啊,把咱们基地幕后大boss的一个亲戚的儿子杀了,boss一气就给人关禁闭了。”
  每到boss这个词,麻子声音就提高,收尾的s音滋出腥臭的唾沫喷溅到空中。子时黑着脸躲开,屏息耐下心听。
  “boss亲戚的儿子,死的不是那个战时争和裁判吗,这两个怎么看都不是吧。”
  “这你就不知道吧,听说战时争是boss奶奶的妹妹的孙子的女儿的老公的弟弟的表姐生的儿子”
  麻子一溜串说完不带气喘的,昂着的头颅要翘到天上,两个窄到只有条缝的眼睛,促狭的盯着一圈人,发现没一个人看着自己,气的大声召回大家的注意力。
  “功高盖主啊!”
  这句话穿透力格外的强,走在半路的子时停住了脚步,刚刚做好的计划再一次被打乱,将阿荣彻底纳入自己的保护圈,可有一天,同样被扣上功高盖主的帽子,自己还能被留下吗?羽翼下的阿荣又怎么办呢。
  没有答案,面前只有一条路——成为变异人,子时抬头望着苍穹,飘渺的青天庞大而高远。
  他不信鬼神,但这次他无比渴望他们的存在,如果他们看到了炼狱般的人间,看到了命运多舛的阿荣,他们也会甩个手施个法来帮助的吧。
  错乱的呼吸在没有一丝亮光的房间响起,被绑在正中间的人站的笔直,脊背挺拔完全没有被捆的窘迫。
  “不是我不容你,你杀了人,我不给你点惩罚难以服众啊。”角落又响起了一道清冽声音,而说话的内容带着虚伪。
  “别玩这些花样了,我已经厌了。”等了许久被绑的人才厌烦的回复。
  “没事,你厌了,李解荣可没有厌,我也确实该换一个新玩具了。”灯骤然被打开,看到那张一向平静顽劣的脸也出现了焦急,穿着青色褂子的男人好心情的大笑着。
  第70章
  犀利的唇绷成一条直线, 李教官眼里载着厌恶,瞥过对方又流转回眸子。
  被红痕一分为二的脖颈密布着细小的汗珠,像是散落的小珍珠, 在灼热的白灯下不断蒸发又不断汇聚, 熠熠生辉。
  “嗯?李钱, 哑巴了?!”柳寺掐着那汗涔涔的下巴,用力下压,逼迫昂首的人低头。
  “你不是说换一个玩具吗, 去换吧, 谁又会在意李解荣的生死。”
  李钱前倾着脑袋,嘴角大幅度上扬, 迷人的脸上带着冲击力十足的恶意,混着变态的兴味。
  柳寺微眯双眼, 仔细辨别对方表情的真假., 掐着那下巴的手缓缓下移, 柔韧的皮肤、蓬勃鼓动的血管、发热发烫独属于李钱的温度, 每一个都散发着蛊惑人的气息。
  柳寺的掌心停留在那凸起的喉结, 五指收紧,明显感觉到颈部的脉搏跳的更加频发,打在手心的嫩肉上,怪异的快感从心头升起。
  一向贪图享乐的柳寺根本不想深究这种情绪的来源,只想全身心的沉浸在飘然的云层中,后仰着脑袋, 嘴巴里不自主咿咿呀呀的小声喘着。
  身前的人单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手上的强制的禁锢配上迷离的表情,着实给李钱恶心的想吐,当然李钱也不惯着, 转头干呕,“真tm恶心,犯病别来我这。”
  已经不知今夕何夕的柳寺自动屏蔽了对方话,双腿虚软的跪倒在地。
  “滴滴滴—”
  实验室的各个仪器不间断发出声音,白银的洁净的房间里横竖摆布着三四个通顶玻璃桶状物,桶装物里灌满了浅绿的液体,液体包裹着紧闭双眼的人体,偶尔有微小的气泡升腾而起。
  一屋子十几个穿着纯色白大褂的人,静默无声进行操作。全天只有进没有出,犹如不吃不喝的器械,无止息的工作着。
  “时教授,还差最后一步了,请示您的批准。”带着无框眼镜的女子站在子时身后侧,话语是无法控制的激动。
  一群白衣人听到了消息,也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眼望着正中间那最大的玻璃罐子,眼里狂热的情绪奔涌渲染着每一个人。
  子时走近那透明的罐子,抬头望着沉睡中的人,细腻的胸膛上布着一道丑恶的伤疤,格外扎眼,再往上是那日思夜想的脸。
  几个月前还躺在病床的李解荣突然没了心跳和呼吸,还在筹备中的实验被迫提前开始,以往只有活人变成异性,而死人复活绝对是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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