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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可因为阿月所润词色并不出众,害张老爷丢了脸面,其实没有得赏。
  润笔者人均百两。只有他,收获曾经质押的借据一张,外加管家自掏腰包一两纹银。
  张管家人还算善,希望他拿着银子去寺庙求符辟邪云云。
  楼枫秀愣住,直到阿月从他中取笔铺纸,心中渐渐生怒火。
  见阿月果然研起了墨,气的楼枫秀抽身而起,抡起石凿子去狂打粘糕。
  公子继续在腰封里抠,这次抠的时间有点久,终于又抠出张一两银票来。
  “多谢小先生赏脸,这些是某所有私藏,感激不尽,只好全交由给小先生!”
  虽然没有唾液研墨,但是此价购得美人词,足够他得意。
  公子美滋滋收下美人词,脑中已经开始不知何等幻想,贴在鼻尖一嗅,顿时眉头大蹙“这哪产的墨粪团子,臭烘烘的,实在是玷污了小先生字笔!”
  楼枫秀心里一沉,抡着石凿子打的昏天暗地。
  “某家有上好徽墨,改日等某顺利呈诉休妻,一定请小先生入户提笔!”
  “用你家的墨,会给的更多吗?”阿月认真问道。
  “这是当然,若某顺意,没了那母夜叉克扣,小先生这样好文采,今日是我占光得了便宜,改日全部补上!”
  直到那公子心满意足,道别阿月起身离去,楼枫秀还在呼哧呼哧凿粘糕。
  李大娘“小枫,歇会吧。”
  楼枫秀“我不累。”
  雀雀“哥,你还是歇歇吧,再打下去,粘糕发硬会黏不住红豆的。”
  “......”
  停住手,看见雀雀拿起那某公子写下的字纸,抬头问他“哥,美人词是什么?”
  楼枫秀上前从她手中取纸,揉成一团,冷声道“没什么,那人有病,他乱写的。”
  雀雀年近十岁,又认了小半年的字,不如之前好哄,半信半疑道“这样啊。”
  他从身上摸了摸,摸出阿月方才写呈诉收下的一两银票。
  “你去,去买点吃的回来。”
  “我们不是刚吃过午饭吗?”雀雀疑惑道。
  楼枫秀搜肠刮肚找借口,却听阿月道“雀雀,你替我去趟雕花巷的祈爷爷家,借本书来。”
  “好。”
  雀雀支走,楼枫秀马上变脸,上前一脚踹翻板凳,骂道“蠢蛋,你也知道避人?既然知道那是什么恶心东西,为什么还要写?”
  阿月拿起桌案上两张银票,诚实道“他给的多。”
  楼枫秀被他冷静态度气的跳脚“操,你他妈缺这几两银子活?”
  “对,你知道的,我们不缺。”阿月神色不改,只望着他。
  自那日老杜来过,他总担心楼枫秀又要被诓去做某种危险活计。
  甭说一篇,如果那人想要,他可以再写一沓。
  李大娘忙上前劝和“别吵架啊,阿月最是听话,哪里不对,你慢声说给他。”
  “那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听话的!”
  “小枫,你别恼,我也不识字,但是,写个东西,不杀人犯法的,还有银子赚,十来两,咱赚两年都赚不来的。”
  楼枫秀绷着唇角,不知怎么解释。
  阿月挨了骂,也没脾气,默默拿起银票交给他。
  楼枫秀打开他的手,他在此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蠢蛋。
  哪怕阿月是个白痴,也是个俊俏白痴,扔在路边都不用卖惨。
  只要他想,随随便便就能赚他几年都赚不来的银钱。
  阿月本不必给他任何东西,也本不必拒绝书斋老伯的好墨。
  他不知道阿月图什么,自己养活自己都费劲巴拉,阿月一定是脑子灌了水生了绣,才会答应给自己当小弟!
  第31章
  整日下来, 一口闷气无处纾解。
  楼枫秀大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那公子笑的不怀好意的嘴脸就心生厌烦,果然是如鲠在喉。
  他起身穿衣, 动静轻微, 还是惊动了阿月。
  见他起身, 阿月跟着起身。
  “你干什么?”楼枫秀纳闷。
  “你呢?”
  “我撒尿。”
  “嗯,一起。”
  “老子不喜欢跟人一起撒尿,你憋着。”说罢, 楼枫秀将阿月摁进被褥,使劲掖了掖边被。
  出门时跟隔壁的萍姨打了照面,疯女人时常半夜不睡, 最近天冷,天天都窝在被子里, 不到饭点出来。
  这倒不奇怪,今天却大半夜的,跪在院正中,双手端着一只盛满残羹剩饭的盆,嘴里念念有词。
  他认了认, 认出是狗子的狗碗,碗里的饭, 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扒拉出来凑满的。
  而粉粉被她用绳捆嘴绑腿, 眼前还点了两盏油灯。
  为打消萍姨日常无趣,最近都将粉粉留家中看门。
  只是萍姨不理狗子, 当然狗子也不爱理她, 一人一狗成天毫不交流,此刻还被当成了祭品。
  楼枫秀走过去,听见她嘴里念叨的祝祷词。
  今遭已至十月下旬, 早已天寒地冻,她仍穿单衣,狗子跟盆里收集的粮食,大概被当成了祭物,可能受了冷,不知在拜哪路神佛。
  楼枫秀走过去,给狗子松了绑,萍姨看到他羞赧一笑,把残羹剩饭往他眼前递了递。
  他没搭理,贴到窗口,打开一条缝,看见阿月没跟出来,放心大胆跨墙出去了。
  粉粉担心自个狗命,见状追着楼枫秀就跑出去了。
  阿月书写呈诉时,白衣公子有交代地点住址,东南街什么白府白某某。
  由此可见,学会认字还是极有好处的。
  曾经他找不准坟地的石碑磕头,但现在他很快就找到白府匾额。
  翻墙进屋,本欲到书房,偷出那篇美人词,还没摸进去,便见偏室点了灯,隐约听见里头旖旎,白某某如泣如诉道“小先生,绕过我吧小先生。”
  楼枫秀走近偏室,隔着门缝看了一眼,只见白某某裸着下身,趴在案上,右手捧纸,左手在身下耸动,情到深处,溢出呻语“小先生......”
  不必细想,就知这位白某所淫之人是谁,楼枫秀被这一幕激的胃里翻涌,倍感恶心。
  一脚踹开门,冲上前把词文撕烂,揪住那人就往嘴里塞去。
  “呜,呜呜,呜呜呜!”
  白某嗓子还颤着,纸屑堵嘴,叫喊声引的他浑身直掉鸡皮疙瘩,听的实在恶心,抓着人就是一顿胖揍。
  “闭嘴,不准哭!”
  白某某住口。
  “还请阿月到你家来写吗?”
  白某某摇头。
  “写的东西全给我忘干净,不准说出去,我要但凡听见一点风声,我就把墨团子拌粪塞你嘴里,听懂了吗?”
  白某某点头。
  “把纸咽下去。”
  白某某咽纸。
  他松开手,白某某憋不住了,当场尖叫出声。
  “......”楼枫秀要跑,刚出了门,就看隔间跑出一个女人。
  “相公,怎么了相公!我听见你哭了!”
  白某某将要呈诉休妻的娘子,夜半惊醒,匆匆赶来。
  这位妇人十分彪悍,进了书房偏室,一眼见到陌生贼人,立马抄了把菜刀便朝楼枫秀冲来。
  楼枫秀再横,也没跟女人动过手。
  他当场就翻墙要跑,为躲菜刀,翻的着急,蹬上墙时甩掉了只鞋!
  想要掉头回去捡吧,却见那女人正门不走,尾随着也来翻墙。
  楼枫秀甩都甩不掉,被追着满大街跑。
  粉粉就跟它名字一样,娘们的很,平时狗仗人势,眼看主子跑掉鞋底子都没敢停,只敢跟着汪汪逃。
  跑着跑着,迎面看见提灯而来的阿月。
  阿月原本与此无关,见势不好,抬腿便跟上他一块跑。
  “离我远点!”
  “你为什么要跑?”
  “我吃饱了撑得!”
  “站住!小兔崽子,你敢打我相公,看老娘不砍死你!”听到这句,阿月才知身后有人在追,于是停了下来。
  一只鞋迎面砸过来,被阿月牢牢接在手中。
  楼枫秀回头,见阿月拦到女人跟前。
  见状,楼枫秀只好停下,折返回来,避在暗处巡听动静。
  “让开,让开!”女人绕过阿月,还待再追,却被他结结实实拦在身前。
  “您可是白公子发妻?”
  “小兄弟,有话稍后再论,待我拿下那登堂入室行窃,还敢动手打人的地痞无赖!”
  “抱歉。”
  女人纳闷道“与你何干?”
  阿月早有准备,拿出十一两银票。
  “做什么?”
  “这些,是白公子今日,要我书写诉状的银钱。”
  “什,什么诉状?”
  “休妻诉状,白公子,要状告您品行不端,欲求分休。”
  女人迟疑片刻,接下银票,忽然哭了起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满城状师没人敢写,你,你写呈诉居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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