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言霁复杂地看着这群胡人消失的方向,乞伏南盘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剥顾弄潮的衣服看他的后背一眼吗?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言霁和顾弄潮两人,顾弄潮上身光裸,依然紧紧握着那把剑,剧烈的拼杀后,他的胸腹肌肉极有规律地起伏,蕴含蓬勃的力量感,这比他穿着衣服时,给人更强烈的冲击和压迫感。
  莫名的,言霁想到了康乌子戏谑他的那句话,眼神不由闪躲了下,他忍着遍及百骸的疼痛站直身,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不追吗?”
  话音未完,那柄染血的长剑架在了言霁脖子上,言霁骤然愣住了,直直望向顾弄潮深黑如浓墨晕染开的眼眸——那双眼中倒映不出任何事物,黑得像吸噬一切的黑洞。
  背部从心口滋生的血红花腾微动,在昏暗的烛光下缓慢舒展。
  哪怕疼得面无血色,面对已失理智的顾弄潮,言霁依然维持着冷静道:“顾弄潮,你想弑君吗?”
  第53章
  “也对,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死在敌寇的贼窝,也是件顺理成章的事。”
  他自讽地笑了下, 脖颈贴着剑身朝顾弄潮走了一步, 蛊惑般说道:“如果这是你失去理智后最想做的事,那你就杀了我吧。”
  原本能稳握刀锋的手蓦地一抖, 只听哐当一声,那把剑掉在了地上,坠地前一闪而过的刀光映在顾弄潮挣扎的眼底。
  像是从这挣扎中找回了片刻神智, 顾弄潮回答了言霁之前的问题:“外面有金吾卫守着出口......”
  言霁捡起那把剑,拉过顾弄潮的手, 将剑还给他, 很轻的声音说道:“顾弄潮,你真是个懦夫, 如果给我这么好的机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
  乞伏南盘虽中了毒,面上却依然带着他惯有的笑,饶有兴致地坐在椅子里看着外面造访的人,抬起手上的酒碗推出,友好地邀请:“王爷即来了,何不进屋一叙?”
  酒碗急转着飞射向顾弄潮,被抬起的剑尖一挑,稳稳接住,就连酒水都没洒出一滴,但顾弄潮却并没喝,他勾剑将酒碗抛至空中,斩碎成无数碎片,就像是被定格在了半空,凝固的那一秒,疾风驰过,内力掀飞顾弄潮的衣袍,墨发乱舞,那无数的碎片便如无孔不入的暗器,向屋内急射。
  一时间,胡人乱了阵脚,挥刀击落碎片,将乞伏南盘严丝合缝地保护在包围圈里,但言霁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一枚碎片擦着他的脖颈飞过,若不是旁边有个桌子可以躲一躲,他估计很快就会被戳成刺猬。
  趁所有人都在对付顾弄潮时,言霁借着物体的掩护躲到安全的地方,心口突然又是一阵猛烈的剧痛,刚一松懈便又栽倒在地上,恰在此时,顾弄潮长腿迈进屋内,似有若无地扫了他一眼。
  猝然间,乞伏南盘趁此时发难,手腕一转从袖口里滑出一柄匕首,整个人极快的飞向顾弄潮,快到几乎只能看到道道残影,顾弄潮松了伞飞身后避,以剑相抵,化去了匕首汹汹来势,但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依然被刺伤一道口子,顾弄潮的反击同样十分迅速,旋身转开,剑就像长了眼般在停下的那一刻直刺乞伏南盘的心脏。
  两人缠斗,刀尖光影不绝,令旁边的人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言霁同样看得眼花缭乱,遍及四肢百骸的疼痛让他很难维持清醒,恍惚中,能感觉到乞伏南盘的气力正在不断流逝,应该是刺到他指尖的毒针起了作用,言霁暗暗松了口气。
  刺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夜空突兀地响起,抬眸骤然看见,乞伏南盘几乎是不要命地将匕首狠狠划向顾弄潮的后背,顾弄潮堪堪避开一寸,那匕首便以势不可挡的气魄将他整件衣服划破,又是一转,衣料在内力下被震得炸裂开,于此同时,顾弄潮将剑狠狠刺进了乞伏南盘毫无防备的胸腹中。
  看到这一幕的胡人瞳孔紧缩,短暂的愣怔后一拥而上,顾弄潮高高挥起正待斩下的长剑不得不转而对敌无数劈向他的大刀,乞伏南盘摇摇晃晃地捂着腹部,冷声道:“撤退!”
  胡人不甘咽下此仇,康乌子凶狠的目光扫了一眼言霁,发觉这个距离再难将人禁锢后,不得不后退着扶起乞伏南盘,在众人的保护下,在顾弄潮手里,杀出一条血路。
  对的,是在顾弄潮一个人、一柄剑的面前。
  临走前,乞伏南盘咽下嘴里的血水,在大雨中回头,肆意邪炁地笑了起来:“下次再见,希望王爷还能保持这一丝清明。”
  言霁复杂地看着这群胡人消失的方向,乞伏南盘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剥顾弄潮的衣服看他的后背一眼吗?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言霁和顾弄潮两人,顾弄潮上身光裸,依然紧紧握着那把剑,剧烈的拼杀后,他的胸腹肌肉极有规律地起伏,蕴含蓬勃的力量感,这比他穿着衣服时,给人更强烈的冲击和压迫感。
  莫名的,言霁想到了康乌子戏谑他的那句话,眼神不由闪躲了下,他忍着遍及百骸的疼痛站直身,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不追吗?”
  话音未完,那柄染血的长剑架在了言霁脖子上,言霁骤然愣住了,直直望向顾弄潮深黑如浓墨晕染开的眼眸——那双眼中倒映不出任何事物,黑得像吸噬一切的黑洞。
  背部从心口滋生的血红花腾微动,在昏暗的烛光下缓慢舒展。
  哪怕疼得面无血色,面对已失理智的顾弄潮,言霁依然维持着冷静道:“顾弄潮,你想弑君吗?”
  被打断的尾音截止在喉头,顾弄潮垂下眼睫, 说道:“你不会。”
  突然间, 顾弄潮身体晃动了下, 撑着剑单膝跪地倒在地上,言霁忙去扶着他,目光扫过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上细小的伤口, 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乞伏南盘善使毒, 那只匕首上,会染了毒吗?
  言霁伸手捻去顾弄潮脸上伤口溢出的血, 凑近细看, 血是纯粹的红, 并没夹带黑色,或许,匕首上没毒?
  那为什么顾弄潮还这么虚弱?
  此时顾弄潮的神识再次陷入之前弑杀的混沌中,像是有无数怨灵在他身边咆哮,他握紧刀刃,紧咬着牙龈,极力想要恢复知觉,在挣扎时,一个温暖的拥抱轻轻环住他,在一片看不见的黑暗里,他能感觉到那个抱住他的人在颤抖,可是依然坚定地抱着他。
  贴身的温度将顾弄潮从泥沼里拽了出来。
  这么近的距离让顾弄潮能清晰地感觉到言霁吹拂在脸上的气息,一瞬间绷紧了背脊,沉沉的目光在看到言霁眼中泛起的泪光时,呼吸紊乱了一瞬,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又在溃败。
  恰在此时,言霁一抬眸,看进顾弄潮汹涌欲望漩涡的眼中,对视间,时间无声从中淌过,视线像是能摩擦出火花。
  “王爷!”一道声音突兀地闯进屋内,两人同时拉开距离,士兵跑进来回禀,“五十二巷每个出口都没看到胡人的踪迹,我们怀疑他们还躲藏在巷子里。”
  顾弄潮转剑入鞘,冷冷抬眸道:“从外往里呈包围圈搜查五十二巷每一寸地,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
  “是!”士兵铿锵有力地回了声,转身迅速去布置命令。
  言霁疼得靠在墙上休息,长睫垂着很轻微地颤抖,眼帘下出现一双皂靴,顾弄潮将伞递给他,问道:“还能自己回皇宫吗?”
  “宫门都下钥了,你让我在城墙下过一晚?”言霁克制下心头的情绪,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他。
  虽宫门时刻可为皇帝打开,但翌日保不齐多事的大臣都会知道,陛下深夜归寝,当夜不知去哪鬼混了。
  于是铺天盖地“耳提面命”的奏折都会被送到他宫里,简直烦不胜烦。
  顾弄潮沉默了下,在言霁接过他手中的伞时,道:“那便回王府,我会让太医秘密出宫来给你诊治。”
  临走时,言霁问他:“你没事吗?”
  顾弄潮眼底柔和:“无事。”顿了下,又补充道,“不必担心。”
  虽说是往他自己回去,但随行护送言霁的侍卫却有十几,在这样重要的当口,顾弄潮依然分出了他十分之一的兵力,用来保护言霁。
  有时候言霁也会疑惑,明明顾弄潮的欲望是杀了自己,可为什么同时也密不透风地保护着自己?
  从马车下来时,摄政王府前早已有一名老者正提灯等候,言霁调整好表情,扬起纯真烂漫的笑容跳下马车,立即就有一把伞探来挡去磅礴的风雨,吴老扶了他一把,见他疼得额角都溢出了冷汗,长长叹道:“陛下何必逞能,一切自有王爷解决就是了。”
  “怪朕贪嘴了。”言霁咧开一口白牙笑了下。
  太医果真被悄无声息地送到了摄政王府,而来的竟然还是老熟人——江逢舟。
  江逢舟也没想到今夜值夜,却被紧急召出宫的原因,竟然是为陛下诊治,他愣了下后,先跪地行礼,拍干净衣袖才靠近歪靠在榻上的言霁,诊脉许久,也没觉出哪里有问题,等询问因由后,才决断道:“应该不是毒,而是酒本身的问题。”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