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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怎么还带这么突然变卦的?
  “不是,你......”姜陟想骂人,话到嘴边就被林微明打断了。
  “若是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什么跟什么啊?
  姜陟已经快被他这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聊天方式搞的没脾气了,满脑子的疑惑盖过了刚才翻涌上来的火气,愣了半天只说出来一句:“你耍我呢吧。”
  “你怕了?”
  不得不说林微明真的很会拿捏人,或者说,很会拿捏姜陟。短短的三个字,让他原本都快熄火的脾气腾的一下又上来了,他“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呢!”
  林微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的比他要高些了,站起来的时候要微微仰头才能对上他的眼睛。他在心里默默地埋怨这人怎么二十出头了还往上窜,好似就那么一点点高度上的差距就让他在他面前矮了一头,于是他幼稚地偷偷踮了脚,非得把自己放到和这人平视的位置。
  林微明没有拆穿他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陡然变高,看过来的目光却总觉得有意无意地柔和了几分,姜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们打个赌,若是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若是你赢了,你......你想怎么做?”林微明看着姜陟的眼睛缓缓说道。
  姜陟在心里暗暗地想:我想怎么做?我想让你跪下来叫我一声“爸爸”就怕你不肯。
  他自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眼睛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忽然就绽出了一个看起来就十分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保密。”
  林微明没有追问,一副全然不在乎他会提出什么要求的样子,似乎是笃定自己不会输。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天师袍,站在从教室大扇窗户透进来的春光之中,从门口吹进来的一点微风带起了他的衣角,落在桌面上的影子像一只肆意的蝶。他的眉眼中还有一点稚气,清冷之中又透着昳丽,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似乎一直都要比姜陟长的慢些。
  “那我等着你。”
  林微明说完就转身走了,姜陟有些怔愣地站在座位上,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
  不过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突然打上赌了?
  他有些懊恼地低头,他知道自己经常冲动行事,但在林微明面前的时候这种情况是不是太多了点?
  目光随意地扫过面前的课桌,他看见,在桌角的位置,不知何时,放了一颗碧蓝的薄荷糖。
  蓝色的光影落在桌面,像是从明媚的春日天空里偷偷地掰下了一角,送到了他的眼前。
  他撕开糖纸,将糖块扔进嘴里,像是一口吃下了春天。
  车子大约是又驶过了一个坑,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姜陟的头磕在了车门上,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保持着那个侧躺在车厢里的姿势睁着眼睛愣了半天,才好像从刚才那个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的梦里醒了过来。
  他怎么就梦到林微明了呢?
  无垢火的影响似乎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从他身上剥离,但留下的后遗症还在影响着他的睡眠,他这几天睡觉总是多梦。
  他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中情绪深刻又汹涌,醒来的时候却总是忘得一干二净。这是这一次,他记得很清楚。
  大约是因为这是他自己的记忆。
  天师学院的毕业试炼之前,林微明难得主动来找他,和他定下了这个赌约。
  然而就在那场试炼上,他失手破坏了伏魔地的封印。所以这个赌约,注定是没有结局。
  如今想起来,他还挺想问问林微明,当初到底是想跟他提什么要求。
  林微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他抬起头,看着眼前黑糊糊的车厢,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天他被迫在林微明面前承认了身份,林微明报了七年前的一咬之仇后,破天荒地暂时放过了他,他回到了工作室,而林微明则要回超管局处理王籍的事情。
  走之前他强逼着姜陟在手机上存下了自己的手机号,还必须备注上“林微明”三个字,虽然转头就被改成了“林二狗”。
  可姜陟还没等到林微明的电话,就被人绑架了。
  他也实在想不明白,就他这个口袋比脸还干净的穷人,到底谁会绑架他。
  他穿着那件洗到发白的卫衣出门拿外卖,走到写字楼门口的时候就察觉到身后有人,那人伸手过来想给他一个手刀,他反身躲过,身后转角处又冒出来了一个人,举着根棍子就朝他砸过来。
  他本来可以闪过的,可却忽然闻到一股异香,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注射了什么肌肉松弛剂一样,完全提不起力气,他只能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闷棍。
  然后他就昏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绑住了手脚,扔在这车厢里了。
  这是一辆很小的货车,他一个几乎就占满了整个车厢,还必须得稍稍蜷着身子。能看见驾驶室的小窗被蒙上了黑布,只能从偶尔的低声交谈中分辨出前面应该是有两个人。
  鼻翼之间似乎还能闻到那股香味,他浑身依旧酸软无力。
  自从他醒过来之后,大约能感觉出来这车应该是走了很长的时间,中间的路程并不平坦,公路之后便是一段凹凸不平的土路,然后好像还坐了一次轮渡,再后来,又是一段颠簸的土路。
  躺的久了,再加上那香气的作用,他昏昏沉沉,睡睡醒醒的也不知具体是过了多久后,终于,车子停了下来。姜陟听见有人在车厢外面说话,然后就是一段嘈杂的脚步声,车厢门上的窗口忽然被拉开,漏进来的阳光让他偏了一下头,再转过来的时候,他看见那小窗口外,出现了一双兽眼。
  他吓了一跳,再看时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兽眼,而是有人戴了一个兽首面具。
  因为只露出一双眼睛,所以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兽首。
  姜陟张了张嘴,他终于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绑架。
  在确认了车厢里的人之后,那人拉开了车厢门,他看见了一个戴着虎头面具的人,和他在子畴路第671号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人朝身后招了招手,就又有几个戴着猪首面具的人走上前来把姜陟拖了出来。
  从车厢里面出来之后他发现,他现在是在一个露天的停车场内,停车场里面的车子不多,只他们这一辆车的前面,围了有一圈的人。
  他被人连拖带拽地朝停车场旁边的一栋楼房走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用力地抬了抬头,看见了门牌上的一行小字。
  “辞秋疗养院”。
  第27章
  姜陟被人扔进了一个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他的力气还没有恢复,只能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个平躺在地上的姿势,听着那几个戴着面具的人“嘭”的一声,锁上了那唯一的出入口。
  这间地下室不大,和当时他在子畴路见到的那个比起来简直是小得可怜。南边的那面墙上有一个稍稍露出地面的小窗户,勉勉强强能透进来几缕日光,除此之外仅有的光源,就只剩下靠门的那边天花板上一个半亮不亮的旧灯泡。
  身下的水泥地凉得刺骨,这种从地下渗出来的湿冷轻易就穿透了他的衣服,挤进他的脊髓,然后一点一点地吞吃掉他身上仅剩的暖意。
  虽然他手脚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开了,可他实在是没力气翻身,更没力气去给自己找个暖和的位置。
  他就这么躺着,像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忽然,他听见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是有人从角落里朝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他被扔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周围,这地下室里居然还有其他人。
  他没办法去看,只能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大概是在他头顶不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那人弯腰探过身子来看他,有些试探意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江小明?”
  昏沉的光线中,姜陟看见了叶淮初的脸。
  在听到了“江小明”这个名字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好像真的没有告诉过叶淮初他的真实姓名。
  不过他也不忙着纠正,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有气无力的笑来:
  “好......好久不见?”
  叶淮初的样子看起来比他好不了多少,鼻梁上架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眼镜,右边的镜片上有一道清晰的裂纹,镜腿上还用透明胶带缠了几道,脸上的那道伤口根本没有处理,过了几天居然都没有结痂,皮肉甚至有些外翻,还占满了灰尘,似是有恶化的趋势。
  他看出了姜陟的状态不对,主动伸过手来把他拉到了他刚刚待的角落。那地方可以勉强照到点阳光,所以没那么冷。
  又见姜陟被刚才的水泥地冻的手指冰冷,身子甚至有些发抖,就好心地把身上穿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
  姜陟见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连忙推拒,但叶淮初以他有修为不怕冷为由还是给他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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