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慕析不想随意用自己的观念去评价旁人。
南惜试图继续看文献,可看着看着白苒被捆了双手绑在椅子上的模样又突兀闯进视线里,扰的人心神不宁。
姐姐也是,每次一碰上这些事情,平时的小南之涯就不自觉镀上一层悲伤和困顿的影子,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不再能用过往眼光看待。
大家都痛苦极了,这真是令人不快。
更糟糕的是她们自己这边也只是还没触及痛苦的核心,以后还有的是坏果子吃。
“我们不要在房间里坐着了,出去走走怎么样?”南惜合上电脑,忽然提议道,“一直想着这些事情,脑子会生锈吧。”
“好。”
慕析从卧室里拿出南惜的厚外套替她披上,自己也多穿一件衣服,这才从房门走出去。
踏进走廊以后,她不由得往几米开外的那扇门张望一眼。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起码白苒会是安全的,剩下的事和自己与南惜没有关系。
她摇摇头,揽住南惜的腰,在好几个保镖的注视下走进电梯里,下楼,走出酒店大门。
“我们这边,就到此为止了吗?”慕析询问道,指的是因为自己头疼而中断的探寻。
南惜摆摆手:“大学已经去过了,我们就专心闲逛,z城是你待了那么久的地方呢。”
其实是南惜不想再让慕析接触可能会刺激到她的东西。
她上午时悄悄托人去查了h大那边的档案,还有细枝末节的琐碎。结果不会那么快反馈过来,也不会轻易向慕析提起。
慕析没有疑义,听南惜说专心逛,就真的暂时把所有事情抛诸脑后。
z城凛冽的冬季里,两个裹着厚衣服的人影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南惜戴着手套,她们就隔着手套牵手携行,把温度从一头传到另一头。
这个城市很小,经济远不如a城这样的大城市。即使已经是这样的天气,街边仍可见衣物单薄的身影,在寒风里缓慢前行。
看得人觉得自己也跟着发冷。
慕析在一个卖烤红薯的三轮车面前停下,三轮车后面矮小的妇人冲着她笑。
“吃吗?烤红薯。”她问南惜。
南惜没有吃过烤红薯,其实她还完全不饿,但看见妇人被冻到发红发紫的脸颊,还是说道:“要吃。”
慕析拜托摊主帮她们挑选个合适的红薯,那妇人只看了南惜一眼,就从大小迥异的红薯里选出一个小小的红薯,用杆秤称重。
“小的给她吃。”南惜对称着重的妇人说,“我要吃一个大的,很大的。”
妇人就笑,依言又挑了一个大红薯称重,从慕析那里收下钱。
然后继续站在风里,靠前面的三轮车和烘烤红薯的火炉取暖。
走出去几步之后,慕析还是把小个的红薯递给南惜,递过去以后没有马上松手。
果然,南惜手心才触到纸袋的底,就惊呼着收回手来。
太烫了。
慕析看着她笑。
好在天气够冷,只凉了一会儿红薯就降到能被南惜拿在手里吃的温度。
南惜再次接过小红薯,对着模样太接地气的红薯发呆。
她学着慕析的样子,小心翼翼用指甲捻起红薯顶端一小块皮,撕开。红薯里面黄澄澄的肉露出来,香味也顿时弥漫出来,都是南惜第一次体会到的。
慕析笑她:“就知道南家小小姐没吃过路边烤红薯。”
“我吃过红薯!”南惜有点心虚,“只是不长这样而已,那么好吃当然要吃。”
撕完顶端的红薯皮,南惜期待地咬下一口,感受绵软的红薯肉在唇齿间慢慢融化,几乎不用怎么咀嚼就顺着喉咙滑下去。
南惜两眼放光,比起大拇指:
“好好吃。”
第67章
好吃。
就是吃不下太多, 还好拿着的是个小红薯。
南惜很努力地将整个烤红薯都吃下肚,吃下后感觉肚子又撑又热乎乎,香甜的滋味萦绕着, 让寒风也不那么冷。
慕析刚起床不久没吃东西,轻易就将大个头的红薯吃光,然后告诉南惜:
“之前上大学的时候, 天冷一定会吃烤红薯。”
对大学生来说够便宜也够好吃,甚至足够健康,最不济也是往红薯里打点糖水,好过食堂里的僵尸肉。
两人沿着马路往前走, 前一天还在操场上头疼到想一命呜呼的人今天突然岁月静好下来,什么也不再提, 只隔着手套牵南惜的手走路。
慕析知道南惜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在意,因为手套里面的那只手时常紧紧蜷起, 又在惊觉外面有人在牵时猛地放松。
然后南惜就故作掩饰般开始说话,谈天说地什么都说, 只是为了引开慕析的注意力。
“嗯……”
慕析答得艰难,好在南惜原本也不是为了她回答才说话。
慕析无奈地拉着南惜在巷口前面停下,想告诉她自己已经没事了不用太过谨慎, 就听见南惜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响起。
南惜看一眼屏幕上的字, 握着慕析的指头又是一紧。
她今天一直在等这通电话。
“是南楠打来的。”她告诉慕析,顺便指指前面的巷子,“可能是家里的事, 我去接电话。”
说着她握紧手机窜入巷中, 瞬间不见人影。
慕析无声地向后退上几步, 自觉退到完全听不见南惜讲电话的距离。
如果她想让自己听, 就不会走进巷子;她不想让自己听, 所以她不听。
几米开外的巷子里,南惜按下屏幕,等待对面的人说话。
“小姐,已经查到h大的档案了,有慕析的名字。a大那边没有任何关于慕析这个人的记录,谐音的、相近的名字也没有。”
南惜心中一沉,不禁看向巷口,没望见慕析的人影,只有外面的车辆往来如织。
她压低声音:
“那机关那边呢?机关里的档案能看见吗?”
对面声音变得为难:“抱歉小姐,我的权限不够,还需要再试一试……”
停顿片刻,她试探性询问南惜:“其实,如果要查机关那边的东西,也许您可以找夫人帮忙,她和机关不少高层都很密切。”
南惜当然知道。
家里除了专心科研不问世事的自己,南楠不中用,南怜忙着白月光的事情自顾不暇,最可靠也最好用的关系当然是叱咤已久的南之涯。
但是。“不行,绝对不能让妈妈知道,你听见了吗?”
南惜着重强调:“不要让妈妈、还有和妈妈熟识的任何人,知道我找你帮忙调查的事,拜托你。”
如果让南之涯知道慕析就是当年那个人间蒸发的渣a,慕析不死也得脱层皮。
“好的小姐。”对方很聪明地没有问原因,只确认道,“那我继续试试黑进机关?”
“嗯,尾款汇到之前的账户,辛苦了。”
南惜等待对方掐断电话,靠着身后冷而硬的墙壁,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像姐姐,没跟南之涯学过这些,干坏事的能力说不定还不如当管家的慕析。突然上手起情报工作,对她来说还适应。
她开始反思自己刚才对人说话的语气是否太礼貌,南之涯曾经说过不要轻易对做事情的人客气。
如果对方觉得自己很好说话而糊弄,那不就……
“南惜。”
慕析突然出现在巷口叫她的名字,把南惜吓得后背撞墙。
南惜忍着背痛,若无其事将手机装进口袋里,朝她走过去:“嗯?”
“我只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里面。”慕析再次牵起她的手,“讲完电话了吗?”
“讲完了。”多说多错。
两人沿着不平的马路往前走,今天她们的目的似乎就是向前,没有终点、也没有向前的理由。
至于沿途的景色,除去刚出酒店新奇的前几眼,后面都被心事弱化成了寻常,两人不再张望道路两旁的事物,只低着头走路。
慕析看自己的鞋尖,语气平淡,在南惜走神时蓦地开口:
“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有的。”
下意识的承认最为致命。
南惜回过神后脸颊迅速变红,她果然还是不适合情报工作,慕析随口一问就傻乎乎供出事实。
她闭上眼睛一拍脑门,懊恼地缩起脖子,妄图把自己变成一只听不见应答的鸵鸟,以此逃避慕析追问。
慕析很有耐心:“是关于我的事情吗?”
“……”
猜得这么准,真讨厌。
南惜感觉自己已经被看透了,对方的攻势似乎不是自己当鸵鸟就能够躲过的程度,只能使出最有效的那一招:
“你不许问。”
“南惜。”慕析露出一抹苦笑,伸手把鸵鸟冻红了的耳朵罩进手心捂热,“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负担。”
她太好猜了,瞒不住一点心事,再结合昨天的事情一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