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南惜瞥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没有第一时间握上去。
她性格是不怎么好,不太能很好地面对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好意,她承认这一点。
但慕析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尴尬。
她只是很自然地又收回手,黑发垂于身后,身形修长,漂亮的下巴轻轻一抬:
“这些就是要搬的东西吗?”
她眼前是南惜领到的实验用品,零零总总有一大箱。
“嗯,不止。”南惜语气淡淡的,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情绪,“还有我。”
这个玩笑很冷,慕析先诧异地看了南惜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个貌似千金大小姐的冷脸美人还能讲出这种笑话。
发觉南惜因为笑话失败而脸红了之后,慕析又掩唇笑了起来。
“没关系,这很简单。”
a于是弯下腰来,用自己的手臂在o膝下位置轻轻一托。
南惜就稳稳地坐在慕析臂弯上,被她举起来。
身下的手臂很有力。
但跟第一次见面、只说了几句话的人如此亲密,南惜不适应。
她低头望着慕析的发顶,声音小了下来:“我只是在开玩笑,放我下来。”
慕析也不继续逗她,依言将她轻轻放下,两眼含着笑意。
南惜很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平时明明不这样,怎么就口出狂言说了那句话。偏偏慕析还那么配合。
她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了,只两颊泛着红。
“走吧。”是慕析先打破僵局,她再次弯腰,只不过这次举起的是南惜的箱子,“你的实验室在那栋楼?我们一起去。”
因为要压字数……所以来篇短短的记忆碎片吧~
第13章
在家人的祝福里,南幼林夫人的遗体第一时间得到安息。
后续葬礼相关的事宜,如慕析所料,南之涯只有粗略的几句交待就把剩下的具体执行通通交给她,准确地说是她和南惜。
因为南家人全都忙碌,只有刚刚回国的南惜还算空闲,就由她代替南家来操办葬礼。
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说法而已,慕析才是真正做事的人。
对于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a们来说,留给她们用来悲伤的时间只有一晚上而已。
第二天慕析见到南之涯时她已经神态如常,南怜亦是如此,还在客厅里叫了正在走神的南惜。
南惜眼睛还有点肿,身体绵软稍显萎靡,听到姐姐叫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笑了一下:
“怎么了?”
“昨天事发突然,我行程太赶,还没来得及交给你归国礼物。”南怜指指自己价值不菲的手提包,“猜猜是什么?”
“珠宝?奢侈品?如果是房子的话,我可不会收。”南惜状态不振,却也配合着南怜开了个玩笑。
南怜闻言果然笑了,不再卖关子,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那些东西都不错,不过我知道,我妹妹看不上那些东西。”
“这是什么?”
南惜接过她手里的文件,拿来随意翻了几页,原本黯淡的眼睛逐渐光亮起来,语气也兴奋不少。
“天,姐姐是怎么让他们签的合同?”
南惜手中拿着的,正是南怜为她从世界各地的顶尖实验室搜罗来的科研人员工作合同,等到南之涯为她修建的研究院落成,他们就会来到a城报道。
“妈妈那份可是大礼,我也不能输给她。”南怜轻笑一声,在南惜肩上安抚地揉了两下,“其实很简单,只要开出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就行了,况且跟着我妹妹做实验也不是什么折煞他们的事。”
慕析深有同感,“无法拒绝的条件”什么的……南家的a们都很擅长用高薪把人引来卖命。
“南惜,振作起来,不论外曾祖母还是我们,都很欢迎你回国,希望看到你在自己的领域发光。”
南怜这样说道,上前一步与南惜拥抱,算是正式欢迎她回家的礼节。
然后南怜退后,提着包走出门去继续工作,步伐很快,像是她与妹妹的那个拥抱。
她和南之涯都一样,关爱家人,作风利落,从不吝于表达情感,因此才能得到普世意义上认为很难得到的工作与家庭两方面的成功。
南惜捏着那沓文件,指尖在纸张上摩挲许久,目光反反复复扫着封面那几行字,终于仰起头。
她看向窗外。
日光和暖,花木盎然。今天是个明媚的日子,不适合太伤心。
“慕管家。”南惜声音舒缓许多,不见了刚才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生硬,“我们来想想该怎么办这场葬礼吧。”
“她生前一直很风光,现在也要走得体面才行。”
慕析一直在旁边站着,将姐妹俩的互动尽收眼底。
她越来越好奇,关系如此和睦的三个兄弟姐妹将来要怎么互相争斗,想想还真是可惜。
听到南惜呼唤她,慕析马上下意识抚平衣角褶皱,向前一步:“好的,小小姐。”
两人在沙发上相对着坐下,南惜开始说她的想法。
南幼林一生顺遂,除了她的女儿、南之涯的母亲、南惜的外祖母早逝,没有什么遗憾,走时不被重大病痛折磨,又是高龄,应当喜葬。
她生前爱竹,疗养院都选在绿竹青葱的地方,收藏品也以名家画的竹为主。
南惜说到这里,从回忆里回过神,看向慕析。
慕析心领神会地点头:“我会为夫人寻找竹子最多最好的地方。”
“还有水,她喜欢河流、湖泊。”南惜说,“外曾祖母是个很雅致的人,也许场地布置可以按照中式园林的风格来。”
“我明白了,我会联系专业园林设计师,也会与国内最好的园林取得联系,看是否能得到他们的协助。”
南惜每说几句,停下来,慕析总会将她提出的每一个想法转化成具体操作、排序列入执行清单。
她们竟然很默契,共事时氛围也很融洽。南惜不像南之涯,和慕析交谈时仿佛两人地位平等,语气柔和,听着让人很舒服。
慕析认真检查着平板上那些事项,由于太过投入,好一会儿后才发现南惜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她抬起头,看到南惜正一手托着脸颊凝望自己,神情随和而耐心。
南惜说:“你呢,你还有什么想法?”
慕析愣住。
到目前为止,她做的只是把南惜的想法落实而已。
毕竟去世的是南惜的亲人,作为管家她总不能真的做主。
似乎看出慕析的想法,南惜笑着摇摇头:“不是的,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很怕会在细节上疏忽,但你比我要了解得多,应该会给我很多启发。”
“毕竟……你是真正的管家。”
真正的管家。
慕析忽略南惜那些意味不明的深意,只微笑着将腰杆挺得更直。
“如果我觉得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一定会如实告诉小小姐的。”慕析谦逊道,“小小姐现在做得细致又周到,我还没有看到需要改进的地方。”
她这番话绝对出自真心。
与冷淡的外表不同,南惜的心思柔软又细腻,她想将葬礼也办得饱含爱意,让外曾祖母在晚辈的爱里被安葬。
听到慕析的夸赞后,南惜敛了些情绪,将慕析手边的平板拿过来看。
慕析任她拿去,看着她一条条地过目,严肃而专注。
忽然,南惜说道:
“过去五年,我一直在国外,都没有能陪陪她。”
慕析安静地听她说。
人们总是逃不过失去才懂得珍惜的诅咒,等到失去了忍不住一直在脑海里想着那人的好、反思自己的错,让自己深陷悲伤与自责的漩涡里。
南惜从昨天收到南幼林夫人去世的消息到现在,也不像关衍那样大哭,眉眼间却总是挥之不去的哀伤,一看就是藏着心事的样子。
原来是为自己过去没能多陪外曾祖母而感到愧疚。
“五年前我非要出国,一次都没有回来过。现在想来,其实不止是外曾祖母,和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也少了五年的时间。”南惜闭上眼睛,平板被关闭然后放在一旁,她把头埋进臂弯里,“我太任性了。”
慕析感到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了。
她有些生硬地绕到南惜后方,原本想俯身,犹豫片刻后只是将南惜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拿起、披在她背后。
她能感受到南惜此刻的情绪,那样的情绪使她眼神动容,轻轻开口说道:
“起码小小姐不是在浪费时间。在国外学习、成为更好的人,大家会理解小小姐的。”
南惜的脸埋在臂弯里,慕析只能听见她声音闷闷的,不知道是否在流泪:
“就是因为他们理解……才会更难受。”
“明明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慕析有些木讷地站在原地,站在南惜后面,双手因为空着而无措。她只好看她纤细的、失落的背影,想象她此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