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江浅把外卖一一拆开，摆在桌上，“看看合不合口味，不合口味先将就地吃点，我再给你点点。”
  白茶看着自己面前琳琅满目的菜品，一时心情复杂，“你点那么多干什么？”
  她眼睛和胃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虽然她会做饭，但人基本上都在外面，每次吃饭不是下馆子就是点外卖，她自己一人纵使有再多想要吃的，可一想到浪费她很多时候还是按照自己的食量点，像江浅这般豪横的点外卖，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见到。
  “多吗？”江浅重新看了遍，“我和你，两个人，这不是差不多嘛，再说了，吃不完还可以放冰箱，明天拿来煮面吃，喏，筷子。”
  “谢谢。”
  白茶接过筷子，划了三分之一的饭到盖子上，捧着盖子吃起来。
  江浅看了眼，“你就吃这么一点？”
  “晚上不想吃太多。”
  “也是，那留着炒饭或者是做粥。”
  吃着吃着，江浅忽然道。
  “听说跨年那天晚上有烟花，要一起去看看吗？”
  “我都可以，也没什么事。”
  “那……那天表白可以嘛。”
  “恩？”白茶抬起头，“不是说看烟花吗？”
  “这不是，顺便看烟花嘛，刚好新的一年在一起，这样子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我们的纪念日，过去的一年结束，新的一年开始，我觉得这个日子挺好的。”
  白茶眉头一皱，“别人结婚才挑日子。”
  “结婚啊……”江浅想了想，“那咱们也挑，挑个黄道吉日……结婚。”
  江浅把“结婚”两个字咬得很轻，她只是想到自己和白茶在一起，至于结婚这个话题对于她似乎有些遥远，远到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和白茶结婚这件事，毕竟领不了证，她也没想过这一方面的问题，她只知道她们会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
  至于结婚。
  陌生又令她呼吸一滞的词。
  女生和女生结婚……
  江浅不知道的是她轻轻的话在白茶心底如同重石落下，将她心中那死潭水砸开，砸穿了个洞，死潭水顺着洞口流了出去，潭坑里非但没有干涸，反而有活水正源源不断地注入进来。
  陈旧被新生代替。
  “女生结不了婚。”白茶说。
  “我们只是结不了有证的婚，别人小情侣有的，咱们家也不能少。”
  “……”白茶的思绪被江浅的话带偏，“江老板。”
  “恩？”
  “您真的没谈过恋爱？”
  “干嘛又问一次，你之前不是问过了嘛，不相信我？”
  白茶打量着江浅道：“就感觉你……挺会的。”
  “会吗？”她自己都没意识。
  但白茶这会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开口就是下一个话题。
  “希望江老板您能说到做到。”
  白茶的话题跳跃，江浅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说要……”
  白茶的声音越说越小，等白茶嘀咕完，她只能听清开头那几个字。
  江浅哭笑不得，“你要不大点声，我这次真听不见。”
  “……”白茶低着头，声音闷闷道：“你说要一直喜欢我。”
  “这个啊。”
  江浅哑然一笑，她还以为白茶方才在那嘀咕什么她听不得的东西，没想到是这句话。
  “那我要是变心了怎么办？”
  “诅咒你下地狱。”
  “啊？”
  “下十八层地狱。”
  见白茶还要说下去，江浅立马道：“打住！”
  她怎么越听白茶的话，就越感觉自己背后在渗出冷汗，凉飕飕的。
  虽然白茶说的法子对于她来说或许不疼不痒，但格外瘆人，这可能就是国人骨子里藏着的玄学吧……。
  “你居然咒我下十八层地狱。”江浅摸着自己的心，“太让我伤心了。”
  “是您先答应我的，要不然我现在就走，我不想被人负真心。”说着，白茶就要起身。
  “你给我坐下！我又没说不答应。”
  江浅扶额道。
  “你这个人真奇怪，那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喜欢我不变的承诺？”
  是因为她承诺了白茶一辈子才有她们会在一起的结果，如果是这样，那她们的本质到底是谈恋爱还是搭伙在一起？
  白茶：“都有。”
  “都？都有！？”
  白茶认真道：“喜欢是50%，加上承诺是100%。”
  作者有话说：
  居然ddl赶上了今天
  第40章
  江浅怔了好一会儿，她在想着白茶说的话。
  ——“喜欢是50%，加上承诺是100%。”
  喜欢才50%？
  江浅脸色有些不好看，“我之前要是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就不跟我回来？”
  “是。”白茶补充道：“如果您反悔了，我现在也可以离开。”
  “为什么？”江浅拧着眉，她不理解白茶的做法。
  她想，应该没有人会把喜欢与一辈子划上等号，要不然这个人也太傻了吧？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白茶吸了口气，“我本来就没对未来，对这个世界抱有多大的希望，我的人生很糟糕，如果用小说的方式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地狱般难度的开场。”
  “复读那年我跑出了家，找了家影院做兼职，一边打工一边复读，那时候我就在想，只要我考出去，不管是哪里，我能过的比现在好，事实证明也确实是这样，我甚至还要感谢她们在我弟弟出生后，把我的户口单独迁了出来，好让我有拿着户口本离开的机会。”
  “离开了家后，我过上了自己想象中的生活，一边工作一边玩，把小时候的遗憾弥补上，至于恋爱……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谈恋爱，不管是和男生还是女生。”
  “我的原生家庭很糟糕，他们让我对爱情、对家庭充满了失望，我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吵架打架，也许，我会喜欢上别人，今天这个，明天那个，我没办法控制别人一直喜欢我，可我会一直喜欢对方，直到下一个喜欢的人出现……”
  “我想，既然最后会是分开的结果，那为什么当初要在一起，反正都是要伤心的，那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这样起码分开的时候不会太伤心。”
  白茶的声音在发颤。
  “最难的时候我没想过要死，因为我知道我要读大学，我想要环游世界，我还要好多好多想要做的事情，我不想死，我想好好的活着，我不能以这么糟糕的人生作为结局，我不想做井底之蛙……可是江浅你知道吗，我现在好像失去了一直以来维持着自己活下去的目标。”
  “因为我发现……旅游也就那样，写小说也就那样，除了第一次喜欢人这件事让我有点想法外，似乎我的生活也没什么变化，如果我们不在一起，兴许我还能多苟活几年，要是我们在一起后你又不要我了，我可能……真的就想自寻短见吧，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我就想死，只是刚好，现在的我没那么想活了。”
  “人生……我的人生没有意义。”
  她憋着眼泪，红着眼睛长舒了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我妈为了给我弟弟买学区房，她装绝症喊我回家说想在最后见一见我，亲口和我说对不起，我相信了，呵，我怎么能相信她的话呢……高中那会她就骗了我一次，可我还是相信了，为了心中那点仅存的母女情。”
  她自嘲一笑。
  “可是呢，她们是怎么对我的！我一回到家就把我锁在家里，等着男方过来接我走……她们是我父母啊，你一个陌生人都对能我这么好……亲生父母却一直想着卖我换彩礼。”
  “江浅，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
  白茶在眼眶中打转的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下。
  “她们既然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生下来又想要我死，是不是我死了就好，死了大家都皆大欢喜？不对……我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她们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之后说不定童童也会不要我，你们都不要我。”
  “我活着好累啊。”
  “我真的。”
  “真的活着好累啊……江浅。”
  白茶抬起手，胡乱地擦着自己脸上的泪。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子和你说，你也不应该无端承受我的压力，但是我怕……我怕你最后不也要我，会因为我糟糕的情绪离我而去，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和你提前说清楚，这，这样子，你就可以不用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我也想着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是我，我，我好像又失败了。”
  又变成了那个糟糕的自己。
  又让江浅承受了她不该承受的压力。
  她还以为自己起码能依偎这份温暖久一些，没想到温暖是限时卡，而且现在看起来似乎就要到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