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真的做到了过好他自己。]
  [过好自己, 这四个字放在现在都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做到。]
  [张嘉贞的观点就是放在现代也是非常炸裂的。]
  [张嘉贞, 新潮啊, 我喜欢。]
  张说捂着自己饱受摧残的胃。
  喜欢喜欢喜欢, 就喜欢张嘉贞是吧?
  为什么成群结队去喜欢张嘉贞而不来喜欢喜欢他张说呢?
  天幕讲姚崇和宋璟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后人这么喜欢呢?
  这张嘉贞膀大腰圆、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没有脑子,究竟哪里让后人喜欢了呢?
  张嘉贞究竟哪里戳到了后人的点了呢?
  他想不通啊,也看不透啊。
  张说反反复复看着张嘉贞,直到把张嘉贞由愤怒看到心里发毛,开始回避张说的眼神,张说也始终没有看明白这大傻个有什么过人之处。
  更何况,这不为子孙后代考虑的模样,真的是一个值得喜欢的模样吗?
  难不成千年之后的世道都变了?大家都不再为子孙后代考虑了?
  张嘉贞他自私啊,他不为后代考虑啊!
  能不能透过现象看到张嘉贞自私的本质?
  他就问能不能?
  观看天幕的后世之人能不能理智一点,不要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连一个小小的张嘉贞都喜欢到不行。
  张说看着天幕气呼呼的,有点想掀桌。
  【要说张嘉贞,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有点清廉在身上的。】
  张说捂着头。
  又来了又来了,又要夸张嘉贞清廉。
  他弟弟贪污都被抓了,张嘉贞还能是个什么好货色?
  【虽然张嘉贞的弟弟贪污了,但张嘉贞没有。】
  张说换了一只手捂脑袋。
  假的假的,他不认同。
  宋璟在一旁看着天幕,边听边记,顺便点点头。
  的确,张尚书做宰相的时候,的确没有看到他有什么贪污的举动。
  既然天幕都这样说了,那张嘉贞是此一生都没有贪污了。
  很好,他们当官的就很该是这个样子。
  张说从捂脸的手的缝隙之中看到了宋璟在点头。
  他气不打一处来,换了个坐姿,不再是头伸向宋璟那侧的亲密模样了,拿屁股对着他。
  宋公,墙头草。
  他还以为宋公能与他一并讨厌张嘉贞呢,结果天幕说什么是什么。
  不靠谱。
  此时张嘉贞经历了最开始对天幕不熟悉的恍惚,现在终于进入状态了。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天幕这是要夸他了,对吧?
  张嘉贞有点兴奋。
  原来被天幕夸是这样的感觉。
  心里酥酥的、麻麻的,脑袋晕乎乎的,还有些飘飘然了。
  他感觉现在乘着风驾着云,他就能飞走了。
  张嘉贞看着刚刚在纸上记录下的天幕之言。
  “我要是能有张嘉贞一半勇气就好了。”
  “耿直,我喜欢。”
  “张嘉贞,可爱捏。”
  “张嘉贞像现代人。”
  “过好自己,这四个字放在现在都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做到。”
  “张嘉贞,新潮啊,我喜欢。”
  嘿嘿。
  张嘉贞傻乐。
  他们说喜欢我。
  有点像现代人。
  后人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他与一千三百年的后人是一样的。
  那可是一千三百后啊。
  张嘉贞假装自己站在后人的角度,想当然以为这也许是后人对他最高的评价了。
  也许天幕再多夸一夸他,就能适当引导现在坊间的舆论走向呢?
  他也不求能有姚崇那样的盛名和地位,也不求能如上官昭容一样,时隔多年也依旧长久被文人记在心里。
  他只求这天幕带动他的声望,他的声望带动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印象。
  他现在回长安了,一切皆有可能。
  【我们之前说,张嘉贞不给自己的子孙买地,也并不提携子孙,为他们做长久的考虑。但有一个人是例外,这人就是张嘉贞的弟弟。】
  【在李隆基最初登基的时候,张嘉贞就以并州长史的身份到长安述职。张嘉贞他的能力虽然当一个宰相还是不够看的,但是当一个区区并州长史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在最初,他就因为政绩突出,得到了李隆基的赏识。】
  【既然得到了赏识,那不能白赏识啊是不是。官儿做的好,政绩又突出,领导心情十分好,又正好张嘉贞这个人从来就没缺过胆子,所以当时张嘉贞就替他弟弟求官儿了。但张嘉贞说的很委婉。】
  【他先是卖了波惨,说:“我父母双亡,自小就孤苦伶仃,只有弟弟一个人和我相依为命,我们二人一同作伴。”接着表明现在情况:“现在我的弟弟张嘉佑,正在鄯州担任别驾,鄯州这个地方距离我实在太远了,我就是想见我弟弟一面都太难了呀。”最后点明中心,突出目的:“陛下您看,能不能把我弟弟调到一个离我更近一点的地方去呢?”】
  【这话讲的是有点艺术性在的,张嘉贞只说想要和弟弟离近一些,但又选在了自己政绩突出,而李隆基又十分欣赏他的时候,这其实含蓄表达了,我想让我弟弟升个官的意思。】
  【李隆基也不是傻子,臣子的言外之意哪里能听不出来。既然张嘉贞他事办的好,能力又突出,给他弟弟升点官儿就升点儿吧。】
  【所以张嘉贞的弟弟张嘉佑从鄯州别驾变成了忻州为刺史。别驾,是州刺史的佐官。】
  [我真傻,我单以为具备说话的艺术的只有姚崇一个人,原来这是他们当官人的必备技能。]
  [前面的,你忽略了宋璟。]
  [哈哈哈哈耿直如宋璟,是不会掌握这种说话的艺术的。]
  [张嘉贞这是想兄弟扶持吧?]
  [把弟弟提上来,自己也就有个帮手了。]
  [我还以为张嘉贞真的是那种亲戚说话都不好使的人呢。]
  [可惜提拔错了,他弟弟贪污把他给害了。]
  置身于后人夸夸之中,要飘飘然的张嘉贞被瞬间打回原形。
  他唉声叹气。
  唉,若他能严管他的弟弟,或许这一切都可以不再发生。
  现在在他之上的张说,也还是得被他坐在屁股之下。
  张说不就是逮住了他弟弟贪污这件事死咬住不放,又耍心机诓骗了他,这才把他宰相的位置给抢走了。
  想起来就让人恼火,张说心眼子真的很多!
  要说张说和张嘉贞也是有点默契在身上的。
  张说单看张嘉贞的表情,就能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哦,又在想他算计了他的事情。
  张说撇撇嘴。
  可别怪他心眼子多,这朝堂之上,人心不狠站不稳啊,心脏上多几个窟窿才活得久。
  不要赖在他头上,都是姚崇教的他。
  冤有头债有主,要是真有怨,去下头找姚崇吧。
  【张嘉贞的弟弟也是争气,最后当上了三品的金吾将军。彼时他们兄弟二人,一个从文官至宰相,一个从武,官至将军。一个家族里能培养出一个大官儿,那都是烧高香的事情了,张家倒好,一下出来了两个,整个长安城所有人都在羡慕他们。】
  [笑死,已经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了。]
  [年纪大的对儿子说,你看看人家兄弟两个,你怎么不学学。]
  [年纪小的对爸爸说,你看看人家爹,你努把力啊。]
  [被鞭策的爸爸们:他连房都不给儿子买,你真的要我学学他?/doge]
  天幕讲起了张嘉贞的曾经,张嘉贞也想起了自己那辉煌的曾经。
  但这曾经毕竟只是曾经,如今已经风流云散,渣都不剩一点。
  没有人能从自己的回忆中或者走出来,张嘉贞也不能。
  他拿着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里,痛。
  真的是太痛了。
  有人失意,有人得意。
  张说看到张嘉贞现在的样子,心里就十分快乐。
  听天幕夸他的不适也消散了很多。
  他也给自己倒了杯酒,装模作样要跟张嘉贞来一个遥遥相敬的碰杯。
  张嘉贞果然被他的行为激怒,他捶胸顿足,好像看起来更痛了。
  张说更快乐了。
  也不管张嘉贞是不是愿意回应他的敬酒,自顾自把自己杯中的酒喝光了。
  顺便砸了砸嘴。
  果然啊,人的快乐还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但是张嘉贞的弟弟最后还是坑了他。那会张说想当首席宰相,正愁没地方下手呢。要说张嘉贞的弟弟更像张说的弟弟,张说一打瞌睡,他就亲自把枕头巴巴的给递过来了。】
  [哈哈哈哈实力坑哥。]
  [张说:天上掉下一个张弟弟。]
  [张嘉贞要气死了。]
  张嘉贞没有生气,张嘉贞的叹息更绵长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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