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罗叹了口气没管床上睡得正香的人,转而脱下外套跑去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出来后熟练地从柜子上拿来医疗箱,凑到泊跟前进行例行检查。
完全不顾对方会不会被自己吵醒,该掀被掀被该抬手抬手该扎针扎针,一边动作不停,一边还时不时往笔记本上记录检测数据和详细资料。
在泊终于被折腾醒,赶蚊子似得挥开他的手时被罗一把扣住手腕,避免抽血的皮管被过大的动作挣扎开,嘴上还不咸不淡地打招呼。
“醒了就别动,把血弄到被子上的话就给我连人带被子一起滚出去。”
还懵着的泊在听到好友的无情发言之后立马清醒了,把被子往上扯了一点遮住半张脸,只露出掺着水雾有些委屈的眼睛眨巴着看他,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好过分。”
被控诉的人恶劣地咧了咧嘴角,垂着眼看他。
“你应得的。”
泊无声地眨眨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写满阴翳的脸,反应过来,显然是因为自己又做了什么惹到对方了。
“罗生气了?”
后者冷笑一声,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声音懒洋洋的,就像是钝刀子割肉,让人浑身难受。
“生气?我为什么生气?某人一声不吭跑去四皇的地盘玩得那么开心电话都懒得接一个,正好我乐得清闲不需要管那些多余的破事——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
得,就是生气了,看样子还是一时半会儿哄不好的那种。
泊非常熟练得果断。
“对不起,泊知道错了。”
听起来有种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的可恶感。
罗咬牙。
“不不,你怎么会错呢,错的是我才对。毕竟是我没有提前了解你的行踪,还那么没眼力见地给你打电话,打扰到你真是万.分.抱.歉。”
他大概是真的气极了,手上的动作都不自觉加重了力道,捏着针把的指尖用力得发白,骨节分明线条生硬的手背青筋凸起,手法稳当却也粗暴,抽出的时候还带了几滴血水。
泊收敛了想要蒙混过关的侥幸心理,抿着唇看向伤口的位置,本就冷白的肤色在有些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更加苍白。
他避开了旁人捏着止血棉球伸过来的手,往上抬了抬,将伤口处渗出的那抹血色朝对方的脸靠近了些。
明明是面无表情此刻烙印在罗眼中的却是无法磨灭的委屈,就连毫无情绪声音都一字一音得敲进耳朵,让人下意识收敛怒意,垂眸对上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
“好痛。”
明明知道对方根本没有痛觉神经,呼痛只是为了让他心软,但还是放弃了想要挤压伤口的恶念,他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轻柔地拿棉球吸试手背上的血珠。
计谋得逞的泊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心情愉悦地扯了扯嘴角,像个游戏获胜狡猾的小猫,无形中欢快晃动的尾巴却在下一秒被无情捏住。
“说吧,这次又是来做什么。别用'想我了'那套糊弄过去,你最好想好了再开口。”
被戳中心思的败北小猫咂巴了一下嘴,无趣得抽回手默默缩回被窝里。
罗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开始收拾医疗箱。
“又是因为害怕被白胡子大叔骂所以找我当挡箭牌?之前也就算了,这次指望我不跟着一起骂你都是我宽容大度。”
泊没有吭声,将自己完全陷进绵软的床铺和被褥之中,安静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纹路。
“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内伤,连简单的中毒都没有,倒是糖分摄入量高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的待遇不错嘛,怎么,bigmom的点心好吃吗?”
泊小声嘟哝。
“好烦。”
罗声音凉凉。
“那就从我的床上滚下来。”
泊果断。
“不要。”
罗又哼笑一声不说话了,提着医疗箱放回原位,而后检查手中笔记本的内容,时不时添几笔。
空气就这么安静又和谐得过了几分钟,泊将身子悄悄往上坐了点光明正大地偷看罗,又过了许久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淡漠听不出情绪。
“泊要走了。”
罗没什么反应,手中书写的动作流畅,观察血液样本的神色专注。
泊抿了下唇,再次将视线挪回白色的天花板。
“不敢见他们。”
他听见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顿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泊要走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
“要很久,所以,有些事拜托。”
他回忆着,声音慢条斯理悠悠吞吞的。
“要把礼物送给.大家。”
白胡子海贼团的,弟弟妹妹们的,以及其他认识的人。
“艾斯和路飞的欠条,记得交。”
之前因为发现艾斯似乎在顺着新闻鸟行动的路线寻找泊的行踪,所以从万国出来后这段时间一直没敢收欠条,暂时全部放在新闻社代为保管。
“湖泊岛赏金停止。”
因为可能没有可以继续发布任务回报赏金的人了。
“还有小汲,拜托罗照顾..”
“你要去哪?”
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泊侧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凑近的人,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又因为是面瘫所以只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没有情绪的倒影。
明明面无表情,却又温柔得带着笑音。
“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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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在听完泊的话后脸色恐怖得像是要当场将他鲨掉。
泊不认为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他确实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但可能是因为贫瘠的词句库无法支撑起详细解释的重担,因此让罗产生一种自己马上就要去送死的错觉。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并非是错觉。
泊向来是个乐观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考虑到最差结果,总而言之,这趟通往目的地的单程票凶险到已经不适合带着小汲一起行动了。
毕竟于泊而言,根本没有回头的可能,他就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撞了南向也非要把墙撞破硬通过去的人。
罗这次真得气坏了,甚至产生要不要就此把这个很会惹事从不让人省心的小坏蛋关起来的想法,但很快又自行打消了,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根本不可能有办法束缚住对方。
所以他突然一把甩开手中的东西,猛得拽住好友的衣领将人扯起来,额角的青筋不停跳动,眼框通红凶得能吃人。
泊穿得是罗的衣服,对方比他高了近半个头(罗191,泊182),且穿衣风格比较宽松,领口大得被拽起来时甚至能让他荡起来。
他莫名被自己逗笑了,软绵绵得垂着身体让自己挂在衣服里,一点也没有被威胁的危机感。
后者气得咬牙,又愤愤得用力将人砸回去,翻身上床压住,一手撑在耳边的位置,另一只手扼住对方的脖子。
罗的手很大,几乎将泊的脖子完全覆盖,常年挥刀的粗砺手指用力按在脖颈处摩挲的感觉让他觉得奇怪,明明不用呼吸却又莫名觉得有点窒息。
“被划破喉咙戳穿心脏死不了,被毒药侵蚀全身换血死不了,大摇大摆进入四皇的领域死不了,既然那么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他对上那双写满狠戾的眼睛,只觉得近在咫尺的声音就像遮天蔽日乌黑厚重的云缝中打响的雷,下一秒就会毫无征兆得落到自己身上。
不,其实是有征兆的,只是他在当作不知道。
泊突然觉得自己死在罗的手里也不错,与其死在讨厌的人手里,被最好的挚友杀死也算是种幸福的事吧。
但很遗憾他现在还不能死,且因为他根本不打算把计划告诉罗拖人下水,所以也不可能被对方杀死,或者说在他想要根本不会死。
他眨眨眼叹了口气,然后就这么闭上眼睛,软绵绵得发出声音。
“好困..”想睡觉。
“总是这样。”
罗突然就觉得有种无力感席卷全身,让他想发脾气却又一拳打在棉花上。
从小到大他总会对泊发火,两人却从未真真正正打过一架,就像故意的一样泊总会在即将触及到他底线的前一秒及时示弱,让他无从下手。
总是这样。
他起身下床,顺手将人一把从被窝中拽出来。
“打一架。”
泊睁眼看他,坐在床边,赤着脚踩在有些冰凉的地板上,沉默半晌后叹了口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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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是为了发泄,而泊则是怕再次惹恼好友,因此这场架两人都打得相当卖力。
虽然一个下了杀手,另一个仅仅只是切磋。
在泊日渐搓磨之下,罗的实力突飞猛进,双方打得有来有回,虽然最终结果还是泊站主导权,但多多少少也挂了彩,尤其在结束时罗趁其不备翻身将人压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