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原本她和夏星也想要跟着朔奚他们一同前去寻找夫人,可是世子却说带着她们两个反而是累赘,让她们在泽兰院守着,不能让人知道夫人不见的事情。
夫人不见的事要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对夫人的声誉也是有损,她们便只能揪心地在府上等着。
“你去后院的小厨房看看药好了没。”江月凝道。
冬枝没有离开,看着面色憔悴的江月凝,劝道:“夫人,你还是先用饭吧。”
江月凝摇头:“我不饿,快去吧。”
见劝不动她,冬枝只能出了屋子。
没多久,她就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进来。
“放下吧,我一会喂他喝。”
江月凝仍旧是平静的表情,冬枝心中难受,到底是没有说什么,放下碗后准备去让厨房那边送一些清淡的粥菜来。
屋内静悄悄的,只剩下江月凝和躺在床上的谢铉,半晌之后,她才慢慢回神,把放在一旁的药碗端起慢慢吹凉。
不知为何,吹着吹着,她感觉自己的鼻子越来越酸,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滴眼泪掉进了盛满了药汁的碗中。
她愣愣地看着那滴眼泪与药汁融在一起,就在第二颗眼泪要掉进去的时候,她慌忙把药碗重新搁下,然后拿出帕子去拭脸上的眼泪。
屋中的人在无声掉眼泪,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疼,疼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整张帕子都快被眼泪浸湿。
谢铉费力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她正拿着帕子拼命地拭泪,一双眼睛哭得通红,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
“别哭,皎皎。”他虽然曾经让她不必压抑自己,想哭就哭,可真看着她哭成这般,心里又止不住的跟着她一起难受。
沙哑的声音轻轻传来,江月凝身子一僵,一双带着雾色的抬眸看向他,见他真的醒来了,忙胡乱擦了脸上的眼泪。
“世子可要喝水?”她站起身,只是身子却晃了一下,她稳了稳身子,去给他倒水。
谢铉看着她有些慌乱的举动,心中某处慢慢变得柔软,可同时也担心她的身体,昨晚她大约是吓坏了,他想要从她的手上接过那杯水:“我自己来。”
江月凝没有给他,执着要喂他,谢铉没有办法,只能就着她的手喝完了一整杯的温水。
等她放下杯子后,他道:“娘那边......”
“世子不用担心,妾身已经同婆母说了你这几天染了风寒需要卧床休息,还有太常寺那边,妾身也让青竹去给世子告假,太子殿下大约是知道了你受伤的事情,所以直接给你批了假。”
她做事一向妥帖,谢铉听完她的话才放下心来。
谢铉是后背受伤,所以一直都趴着,江月凝端了药来喂他,见他眼也不眨地喝下那药,她突然问:“这药苦吗?”
这药光是闻着都苦的不行,也难为谢铉能够面色不改地全部喝下。
“习惯了,以前受了一次重伤,喝了一年的药,那药比这个苦多了。”他提到当年受重伤的事情,说得风轻云淡。
江月凝眼中又蓄起了眼泪,她收拾好药碗,瓮声瓮气道:“钱姑娘说你身上的药一天换三次,我去给你拿药替你换。”
说罢她忙走到屏风另一边的柜子前,然而站定之后,眼泪又没忍住往下掉,她不想让谢铉知道她又哭了,强忍着心中的难受,到底是把剩下的眼泪全部都逼了回去。
站在柜子前良久,情绪终于好了许多。
想到她一会儿还要给谢铉上药,她忙在柜子里翻了起来,她没问谢铉那些伤药素日里都放在哪里,只能自己逐个格子翻找。
然而在打开一个装了各种玉佩的格子时,她怔在了原地,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翡翠兔子上,久久没有移开。
良久,她拿起玉兔放在眼前端详,看见兔子尾巴上的一个小墨点后,确定了这正是当年从她身上解下的那一个。
她手中紧紧握着玉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寻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就在身边!
情绪起伏过大,她一时觉得头晕目眩,半晌之后才慢慢缓了过来。
蓦地她想起他胸膛上的旧伤,以及他说他曾经因为受了重伤而喝了一年药的事。
她把玉兔小心翼翼放回了暗格中,颤抖着手重新翻找到了伤药。
等她回去的时候,见谢铉正趴在床上,看着地板出神。
“世子说曾经受过伤,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是在哪受伤的?”即便她已经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可仍旧带着轻颤。
谢铉想着自己的事情告诉她也无妨,便道:“五年前的峪城,你大约也知道的,那一年回鹘军破了峪城的城门,而我正好也在。”
他的话音才落,就看见江月凝手中拿着伤药掉到了地上。
第77章 放她走,他舍得吗?
谢铉看着她难得失态的模样, 眼中划过一丝不解,但是很快又因为看见通红的眼睛,想起她昨夜受了不小的惊吓, 他在迷糊之中还听到朔奚说她一整晚都没睡,眼下他醒来时她已经守在旁边, 大约是没有休息好。
才会这般失态。
他扫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药瓶, 哑着声音道:“让青竹进来替我上药,伤口看着可怕,你还是不要看。”
昨晚她看了被他伤到的人的伤口, 差点昏厥,要是让她看见他背后因为取出箭而生生剜了一块肉,就算是她能忍住不害怕, 可他担心她又要难过。
江月凝大约也猜到了他现在的伤口大概很狰狞, 她慢慢从谢铉就是当年救自己的人的震惊中缓过来,手指掐紧掌心,掌心传来的疼痛让她清醒了许多。
可心里的难过却更甚,她吸了吸鼻子,到底没有让眼眶中的眼泪掉出来,她拿帕子压了压眼角, 最后才弯腰去捡掉在地上装了伤药的药瓶。
“妾身替世子上药。”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谢铉看着她走到床边, 然后伸手要去解他的上衣。
谢铉的伤口还在痛着, 就连抬一下手臂都痛, 只能盘腿坐在床上,任由她替他慢慢解下了外衣。
等她褪下他那身雪白的里衣之后,谢铉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江月凝的视线都放在他的身上缠了一圈的绷带上,然后倾身贴近他, 双手穿过他身侧绕到后面替他解开绑带。
他们之间贴得极近,从另一边看过去,就像是江月凝抱着他一般。
她的发丝扫在他裸露的肌肤之上,仿佛也扫过了他的心尖,她身上不是他熟悉的茉莉香,而是清雅的芙蓉香。
这香让他有些不习惯,可仍旧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直到她从他的怀中离开,绕到他的背后,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江月凝整颗心都放在了他的伤口上,完全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等她解下最后一道绷带的时候,即便是心里做了准备,可是看到那道深深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心颤。
谢铉看不见身后江月凝的表情,只听见她声音轻颤,轻轻问道:“疼吗?”
听见她的问题,他的心蓦地一紧,半晌之后,他回头对上那双眼圈通红的眼睛,哑着声音道:“不疼。”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上次,她的手被剪子划伤了,他也曾这样问过她疼不疼。
他不想让她因为他自己而掉眼泪,即便背后疼得厉害,但为了不让她担心,也只能咬牙说不痛。
江月凝得了他的回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这样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最后把药粉小心倒在了他的伤口处,果不其然,她听见了谢铉强忍着的抽气声,等她重新替他缠好绷带之后,他的额头已经因为疼痛而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实在是难受得紧,于是坐在了床边,双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身,将脸贴上了他的胸前,隔着布料,她听着他突然加快的心跳声,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现在才找到你。
“皎皎……”谢铉舍不得推开她,只能把手放在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慢慢抚着,垂眸温柔地看着她,片刻后安慰她道:“我没事,与从前相比,这道伤不算什么。”
江月凝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她有很多话想同他说,可是眼下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如今他还受着伤,她不敢让他抱太久,便从他怀中退出,道:“世子躺下吧,钱姑娘说了,喝过药需要休息。”
放好那伤药,她拿起帕子替他擦拭额头的汗珠,帕子才碰上,谢铉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红着耳朵声音不自然道:“我自己来,你回去休息。”
这语气不容反驳,他在她的脸上看到疲惫的神色,便不想她继续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