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看着他半晌,才知道生气回答:“你怎么会知道这事?你不会一直让阿姨监视我吧?”
“你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怕人监视?”徐宇定冷笑。
“你真的太没品了,徐宇定!”蔡芷波感到不可思议。
徐宇定气到胸口疼。海城的保姆当时是蔡芷波面试找的,他倒没有接触太多。但这个保姆做事很机灵,很清楚这个家里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徐宇定不在海城的时候,一开始他会关照保姆一些蔡芷波的起居喜好,向她了解蔡芷波的三餐是不是正常。保姆便很有眼力劲,开始主动向他汇报蔡芷波的事情。于是,到了现在,她就成了他监视蔡芷波的眼线。
昨天,当他得知蔡芷波让人去家里拿什么钻戒的时候,他便一下想到蔡芷波和蒋云淮有过的婚约。不然,他送的钻戒,她根本不用避着人藏起来。而她在这个时候让人去家里把钻戒取走,他想不出她有什么好的理由。他气了一整天,实在熬不住了来找她当面对峙。没想到,她不仅毫无愧疚之意,第一句话还是指责他。
“我没品?我怎么样算有品?现在立马跟你离婚,让你跟蒋云淮双宿双飞?”徐宇定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有病?我说了我就算离了婚,我也不会跟蒋云淮复合!这是我们两人的问题,和他没关系!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一直到处让人监视我的行为!”蔡芷波仰头气道。
“钻戒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宇定追问。
蔡芷波愤怒掀开被子下床,站到徐宇定面前说:“你希望它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已经有你自己的答案了,我解释有用吗?”
徐宇定眯了眯眼,他觉得蔡芷波真的是狡猾可恶,而她让他这几年就像个笑话,愚蠢至极。
他盯着她的挑衅,沉声说:“蔡芷波,你最好注意你自己的言行,你要是做了什么让我难堪的事,你和你的家人都别想有安生日子了。”
她听笑了,她觉得自己也像个笑话。原来戏演得再好,自我麻痹得再好,现实就是现实,不能有一点点幻想和期待在别人身上。她忽然明白她昨晚之所以想哭,并不是因为她面临的问题短暂得到了解决,而是和缪静还有吴冰卿的接触,让她感觉自己得到了短暂的尊重和理解,感受到了人和人之间平等处事的方式。而她这些年在感情里的失衡,也不能全怪对方,主要问题还是在于她自己,她始终没有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独立和自由。她一直在做选择,而每一个选择,她都在无形之中回避了最难最漫长的那种方式。她的自信心在无声中再度瓦解崩溃。
“你在威胁我?”她问。
“我是在提醒你。”徐宇定冷声说。
蔡芷波笑了笑,盯着徐宇定半晌没说话,最后她转身走进浴室,一边关门一边说:“好,我记住了。钻戒的事算是我的错,不过你要听解释的话,等你冷静点,我再和你说。”
没有预想中的冲突爆发,而是类似服软的态度,徐宇定瞬间以为自己错看了蔡芷波。他原以为她的骨子里有不可屈服的傲气。他一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他也没有想好到底要和蔡芷波如何继续下去。
空气里回荡着无力感,问题爆发的背后还有无数的问题,两人都像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蔡芷波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徐宇定还在房间里,他看了她一眼说:“我今晚会回来。”
蔡芷波觉得他像在传达什么命令,一面走到梳妆台边一面说:“好。”
徐宇定看着蔡芷波坐到镜子前开始护肤,她脸色平静像从前一样,好像已经把所有的气都咽了下去。他猜想她心里还是很顾及她的家人还有优渥的生活,她提离婚不过是受了刺激使性子,毕竟画画这件事对她来说很重要。这么想着,他觉得他们的婚姻还没有到失控的地步,至少他很清楚她的弱点在哪。
于是,他也缓了口气,又和她多说了一句:“晚上回来会比较迟,我有应酬。”
“几点?”她扭头问。
她看上去很关心,他又心软了一分,停顿了片刻冷冷说:“尽量在十点前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
她平静点点头,转回头继续擦脸。
他又看了她一会,果断转身离开了。
蔡芷波擦面霜的动作在此刻缓缓停住,她打开手机再次看了看机票,确认上面是九点起飞的航班,她心想:“先离开再说吧。”
这晚,徐宇定和省里的领导吃饭,六点多他们入席的时候,他收到蔡芷波的信息,她说要出去吃饭。他没多想同意了。直到晚宴结束,他回到家发现家里一片漆黑,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走进卧室,看到蔡芷波大部分衣物首饰都在,他送她的结婚钻戒和对戒也在首饰柜里安静摆着,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但人离开了。这就像一场有人接应的私奔,她走得非常果断潇洒。他愤怒给她拨打了电话,但电话里只有关机提示。
而这一刻,蔡芷波已经在飞机上,登机后,她就关机了。空姐过来欢迎她登机,问她想喝点什么,她笑说:“champagne。”
邻座缪静笑看了她一眼,说:“感觉你好像在庆祝什么事。”
蔡芷波笑不语,心想:“是吧,是庆祝。”庆祝在这趟飞行落地之后,她曾企图隐藏躲避的人生困难将不断涌向她,而她的人生也因此要重新开始。
第21章
飞机上,蔡芷波吃过东西,就让空姐帮她铺了床睡觉。她睡醒的时候,看到邻座缪静没有休息开着阅读灯在伏案写着什么。她坐了起来找水喝。
缪静察觉到动静,看了眼蔡芷波问:“机上有wifi,你要不要连?”
蔡芷波闻言笑说:“我才不连,难得坐飞机有理由不管任何事情,还连wifi呢。”
缪静点点头,低头继续在笔记本上写东西。
“你在干嘛?”蔡芷波从架子上拿了瓶水打开喝了一口。
“工作。”缪静回答。
蔡芷波又是点头,不自觉看着缪静出神。
缪静不由也看了眼蔡芷波,好奇问:“你在看什么?”
蔡芷波摇头笑说:“没什么,就想当面谢谢你钻戒的事情。”
“为什么要谢我?你给物我给钱,只是在交换。”缪静说,“对了,说起这事,我已经把钻戒交给我妈,让她帮忙找她熟识业内人做鉴定,这样比较放心。”
“你效率好高。”蔡芷波说。
缪静笑而不语。
蔡芷波没人聊天,枯坐了会又躺回去戴上耳机,她无聊打开了《冰雪奇缘》,结果被这部动画片看哭了。她记得这部电影刚上映的时候,她和蔡墨一起去电影院看的,当时蔡墨看哭了,她没有哭只觉得有趣好看。她还问蔡墨为什么哭。蔡墨说:“爱莎和安娜的姐妹情很感人。”
此刻她也看哭了,想起家里出现经济问题时,她怨过蔡墨的冷酷决绝,于是她想自己要去解决这些问题。蔡墨当时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却疑惑对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她一度以为自己解决了,现在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糟糕,而她也体会到了蔡墨当时力不从心的恐惧。
哭完,她饿了,按了服务铃,叫了牛排、巧克力蛋糕和一盘水果。等这些都结束,她又点了杯鸡尾酒,空姐还贴心为她端来烘烤过带着温度的坚果盘,她开心持续吃吃喝喝。
缪静工作告一段落,发现蔡芷波吃个没停,她感到很惊讶说:“我不知道原来你的胃口这么好。”
蔡芷波笑嘻嘻,她知道缪静不会想到,这很可能是她近年最后一次坐飞机头等舱了。
“你要睡了吗?”蔡芷波吃着坚果问。
缪静点点头,拿过机上的洗漱包,解开安全带站起身去了洗手间。等她出来的时候,她看到蔡芷波已经喝完了鸡尾酒,倒下又是闷头睡,头发已经全乱。她感觉蔡芷波这个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邋遢,和她所想的娇贵有很大的出入。
缪静想起今天在机场看到蔡芷波的时候,她就很意外。蔡芷波看上去很憔悴,穿着随意的灰色冲锋衣,脂粉未施,即便她脸上一直带着笑,依旧难掩她眼里的心事重重。在等待登机的时候,她更是有点魂不守舍,缪静几次想问她怎么了没问出口,直到机舱门关闭,她才看到她松了口气。
蔡芷波这一觉一直睡到飞机要降落,她被迫醒来被撤走了床垫立起椅背,神情恍惚靠在那发呆,她心想怎么就要降落了。她看到周围的遮光板都打开了,机舱顶梦幻的星空顶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个苍白的小灯孔,飞机将从云海降落到现实里。她们在清晨抵达了目的地。
“你是第一次到肯尼亚吗?”缪静忽然问蔡芷波。
蔡芷波惊回神,点点头表示还是第一次到非洲,接着她问缪静:“对了,你回程的机票买了吗?”
“我也还没有买,到时候再看。”缪静答。
蔡芷波点点头,他们的旅程前后有九天,她想等迟两天再想什么时候回去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