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蔡芷波默默接受他的照顾,挖了一小勺蛋糕送进嘴里,第二勺喂给了他。
徐宇定吃了蛋糕,顺势放下刀叉,抬手拿过水杯喝水,而后他就结束了用餐,靠着椅背看着蔡芷波。
蔡芷波没看他看着海,慢悠悠又吃了口蛋糕说:“徐总,你想和我谈什么就直说呗。”
徐宇定笑了笑说:“芷波,我希望更新下我们之前的婚前协议,增加我们的共同财产。”
“为什么?”蔡芷波微笑问,之前他们都在尽可能避免婚后的共同财产。
徐宇定伸手握住蔡芷波的手,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很乐意和你分享我拥有的一切。”
“挺突然的。”蔡芷波说。
当初要签婚前协议是她和徐宇定共同决定的,她虽然当时结婚的目的就是因为钱,但她没想过欠徐家的钱不还,尤其那年徐宇定还帮她爸私人还了五千多万外债。当然徐宇定和徐家也不傻,不可能便宜都让她占,所以不如她主动聪明一些留一点余地和体面。今天她原本以为是徐宇定资产增加要扩充协议,不想他提出了这个要求。
“突然吗?”徐宇定似笑非笑。
蔡芷波点点头,也认真说:“我知道我是不可能跟你分享你家的一切的,所以,你指的是什么?”
蔡芷波的清醒通透让徐宇定笑意渐微,他低头看蔡芷波的手,悉心抚摸了一番她的掌心说:“你爸之前在长荣建设的股份,我希望能让你拥有。”
“还有长荣建设吗?新朝哪能用旧历。”蔡芷波说。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徐宇定说。
“那我就要用你的钱还你的债了。”蔡芷波笑说。
“你怎么一想到的就是还我钱?欠着我很难受?”徐宇定问。
蔡芷波笑不语,转开头看桌上吃一半的蛋糕,想了会问:“那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份工作赚点钱,让你也享受下共同财产。”
徐宇定闻言,停顿了片刻说:“我只要和你画画相关的收入。”
蔡芷波愣住,半晌玩笑说:“你缺这么一点钱噢?”
徐宇定则笑说:“我相信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大画家。”
“可是……”蔡芷波还欲说什么。
徐宇定探究的眼神打断了她,她忍住了想说的话,因为她一说出口,对方就会知道她总在想着挣脱过于亲密的关系。画画是她的热爱,也是最可能让她成功的技能,她当初乐意签婚前协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婚后也能保有独立自由的机会。她现在和徐宇定之间的财富差距很大,而她在没有资本的情况下,要短期内想办法还清债务也很难,但只要她在画总还有机会。艺术这条路充满了无限可能性。
“好的婚姻就应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徐宇定说。
“你应该提前和我商量。”蔡芷波说。
对此,徐宇定笑了笑说:“你看了协议,还有时间考虑。”
蔡芷波难得沉默了,她眼神深沉转向海面,缓缓说:“下次牛排想分我吃就点五分的吧,我只喜欢吃带血的牛排,三分五分熟就足够了。”
徐宇定笑了笑,也看到蔡芷波的神色变化,他又握了握她的手随即松开。最后,他也转头看向辽阔的海面。
海风习习海浪翻滚,此刻,他们都能感觉到离对方很远。
一叠协议,蔡芷波看了大半丢在一旁。杨若兮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桌面上的茶水打湿了文件,她皱了皱眉问:“蔡小姐,协议上有哪些疑问需要我帮你解答吗?”
蔡芷波看了眼杨若兮不做声,侧过脸继续看地下室茶室外,种在天井里的绿植,这些植物永远长不大长不高。
“要是没有问题,蔡小姐还是尽早签了吧,这份协议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杨若兮说。
蔡芷波还是没出声,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蔡小姐,徐总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你应该把握机会,你不吃亏。”杨若兮淡淡说。她只想快点完成工作,她不知道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蔡芷波在想什么。
而很快蔡芷波解答了她的困惑,只见她终于转回头微微一笑,用玩笑的语气说:“徐总在让步吗?他给我的只是他众多产业之中的一点点财富,而我要让出去的是我唯一最好的一切。站我的角度,吃亏的还是我,我老公那么精明可不会做亏本生意。”
“你的画还没能兑现出真正的价值。”杨若兮依旧不咸不淡说,她抱胸靠在门边,被蔡芷波一番话说得有些想生气又觉得可笑。
蔡芷波苦涩一笑,再次转开了头,换上冷淡的声音说:“打份新的协议给我签。”
杨若兮见她松口了,耐心也瞬间耗尽了,皱眉要去重新打协议。而她离开前,忍不住打量了蔡芷波一番,看到她的侧脸很美像花一般迷人。
杨若兮一直认为蔡芷波是个物质虚荣的人,她甚至是自私虚伪的。可她很多时候也是真佩服她的勇气,一种永远“我”是主体,不怕被人厌弃不怕得罪人的勇气。正是因为这种“佩服”,杨若兮更厌恶蔡芷波,因为她知道自己对蔡芷波的鄙视,很可能是来自社会道德的规训,她想挣扎又沉迷于她在习惯这些规训后,就此获得的成功。
蔡芷波在地下室茶室签了协议,徐宇定在楼上书房签了协议。之后他们在客厅里碰面,蔡芷波笑了笑,走去打开钢琴摆上了她的曲谱,准备练练琴找点事情做。不想,徐宇定也走去在她身边坐下。
“怎么,要联弹吗?”蔡芷波微笑问。
徐宇定没否认,示意她起调。
蔡芷波想了想,找了曲谱就弹了起来,她拿走了高音部分。徐宇定看了眼曲谱也很快跟上。
这首探戈舞曲《一步之遥》,他们没有一起练习过,而两人又各有心思,他们激情和忧郁的点总有错落,对爱的渴望和情感的失落也各有不同。所以,他们像在合奏也像在较劲。他们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交错配合,每个琴键都有自己的声音和呐喊,就像他们内心每一种复杂的情感都想要被满足,充满了矛盾冲突。短短几分钟,认真的投入让时间变得很长,以至于弹完结束时,他们都感到有一阵空虚的疲乏。
蔡芷波在弹奏结束后就飞快从琴键上收回了手,忍不住捏住了拳,她怕身边人看出她的愤怒又怕他不知道她的底线。可没有实力的底线对别人来说又能算什么?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手准备换曲。
徐宇定一把握住了蔡芷波要滑动曲谱的手,他说:“今年早点回南市。”
“好。”蔡芷波回答。
徐宇定松开了手,侧过脸看蔡芷波。蔡芷波在和他对视几秒后,见他朝自己靠过来,就闭上了眼配合他的亲吻。结果,他只是抱住了她,然后他松开了她起身离开。
蔡芷波独自一人坐在钢琴前出神,好一会她才抬起手重新开始弹,换上了轻松快活的曲子。
初六早上,蔡芷波也没有早起,她迷糊间听到徐宇定起身,他还和她说话。
“今天阿姨回来上班,你想吃什么?我让她早点准备。我下午飞机回南市,你照顾好自己,不要每天睡到下午,三餐都不正常吃。”徐宇定说。
“嗯。”
蔡芷波模糊应了声翻身管自己又睡去,但她睡得不安稳,一直忽冷忽热梦魇缠身,等她挣扎醒来后,意识到自己生病了。
徐宇定运动完在餐厅吃早餐,听到楼梯上有响动,便抬眼去看,只见蔡芷波穿着睡衣套着外套坐在楼梯上捂着头。
“怎么了?”他问。
“我应该发烧了。”蔡芷波回答。
他闻言很快放下筷子,站起身去找医药箱,他拿着耳温枪坐到楼梯上给她量体温。在确定她真的发高烧后,他说:“你上楼休息,我改机票迟两天再走。”
她点点头,伸手抱住了他靠在他怀里。
她的依赖让他心软,他搂抱住她,摸了摸她的脸。
这是蔡芷波吃了药昏睡前最后的记忆,所以她稍稍退烧清醒过来,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意识就先找徐宇定。她套上外套下床走到楼梯口喊徐宇定,没人回答,只有阿姨在一楼探头说:“蔡小姐,徐先生下午就走了,赶飞机回南市了。”
蔡芷波不由失落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走了?”
阿姨点点头,又问:“蔡小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蔡芷波回神说:“冰激淋。”
阿姨闻言为难,劝说:“你还在发烧,就不要吃冰激淋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蔡芷波没和阿姨争辩,自己下了楼进了厨房拿了一盒香草冰激淋。
她回到房间,坐到被窝里吃冰激淋。她的身体又热又闷,怎么样都不舒服,脑袋更是疼得没法思考,只有冰凉的冰激淋吃下去能让她有片刻的缓解。她看了看手机,想给徐宇定发信息问他怎么走了,却犹豫着怎么也发送不出去,因为徐宇定也没有对她有任何交代,他只是悄无声息就离开了。最后,她只问了他一句:“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