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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那你是什么意思?”宋婉指了指自己裙摆上濡湿的痕迹,咄咄逼人,“你是什么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声道:“我、我,兄长以后要称帝,今日能立姚氏为后,明日就能再娶其他大臣之女,可我唯要你,我只想要……你。”
  “我有一些积蓄,我们、我们可以就此离开,不再回去。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求你,不要拒绝我。”
  他鼓起勇气一番表白,换来的是她冷言相对,“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要跟你隐姓埋名?沈湛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么?你能躲的过他?届时你和我都得送命!”
  “你想死,别拉着我!”
  “沈濯,你对我的那点心思为何不约束好呢?为什么要让你和我落到这样的境地?”
  “沈湛丧尽天良都有你出的一份力,助纣为虐就没有错处了?你与他身为王孙贵族宗室子弟,可真心为天下万民着想了?”
  “我对他都没感情,你如何认为我就会对你有感情呢?”
  她声音平静,神色淡漠,将凌乱的衣衫慢条斯理地穿好,看也不看他,可他却有一种芒刺在背无处遁形的耻意和颓然,他绷紧的身体愈发僵硬,也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原来早就察觉到他自以为掩藏好的情意了。
  她从未想过接受。
  “是我冒犯了……”
  沈濯不知自己是怎么从马车中下来的,他受不了她轻慢的眼神,也一时无法接受她毫不留情的拒绝。
  她不再对他笑了。
  沈濯只觉得心痛难忍。
  车内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布料撕扯的声音,而后车帘被掀开一角,一缕青色的布帛扔了出来。
  沈濯看清后霎时间脸色一红,那是她被他弄脏的裙裾……他沉默着上前拾起,小心藏于衣襟中。
  他在马车外的悬崖边坐了许久,十分后悔。
  后悔的不是那龌龊的行为辱没了他王孙公子的身份,也不是有辱兄长的信任。
  而是,让她对他失望了。
  懊悔又无奈,但那又能怎样……他麻木地看着悬崖下幽黑的夜色,胸臆间那一股无望又苦涩的气吞吐不得,整个人如被潮水淹没般窒息又痛苦。
  “我走了。”她的声音自背后传来,“马车,借给我用。”
  “你想去哪?我送你去。”沈濯道,“不会告诉兄长。”
  空气中忽而有利器破风而来,寂静的山林中群鸟乍起,蒙面的黑衣杀手如遏制不住的浪潮,一个个带着凌厉的剑风向宋婉而来。
  宋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巨变,这是什么人,怎么找到这来了……是姚太傅还不死心么?非要置她于死地才行?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猛地一拽,沈濯拽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跑去。
  “你上马车,先走!”他的声音冷静又迅速,“我来拖住他们。”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拼尽全力地奔跑着。
  其实他已在火石光电间做出了选择,这些年身经百战,多少次在生死间得来的经验告诉他,来的人太多,他与她根本不可能一同脱身。
  他丢下她,把她丢给那些冲着她而来的人,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可,从她三年前拉着他的手对他说你帮帮我的时候,他就脱不了身了。
  愧疚和不舍将他的理智迅速压垮,他终是做了那个遵从本心的选择。
  后面的追杀愈发逼近,刀锋之间碰撞的冷硬声让沈濯切切的清醒,马车越来越近,他凝目望去,好几条小道可以走。
  他将刀飞出切断马车与马的连接处,没时间再考虑了。
  宋婉只觉得腰间一紧,被沈濯一把抱上了马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又跳了下去,在马臀上用力一抽。
  “沈濯!”宋婉回首喊道。
  黑夜中的青年一手执剑,微微勾了勾唇角。
  他贪婪地看着她远去的面容,那精致的眉眼愈发模糊。
  她的表情终于不再是厌恶和轻慢。
  这样很好,最后一眼,她至少是不讨厌他的。
  沈濯转过身,收紧了握剑的手。
  厮杀声渐近,冰冷的刀刃即将交锋,沈濯的鼻息间恍然有一股熟悉的淡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衣襟,是那一缕青色的丝绦……
  他仿佛又看见许久之前她从夕阳中朝他走来,一张脸清丽出尘,未语先笑,眼眸很亮,对他说,我是宋婉。
  这一段过往,是他晦暗的余生中反复回想的光,那抹纤细清冷的影子,是他此生都无法释怀的遗憾。
  他只恨,遇到她太晚。
  宋婉的身影渐渐远去,青年的眼神带着无限眷恋……
  残酷的绝杀即将拉开序幕,沈濯回过头,手指收紧,他的眼神变了,冷酷、决绝、黑暗。
  那是属于一个无牵无挂的杀人者的眼神。
  第91章 沈行并没有等来召他回北境的圣旨,在宋婉和沈湛离开的第二天,他就收到……
  沈行并没有等来召他回北境的圣旨,在宋婉和沈湛离开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召他火速回京的密诏。
  沈行便启程追逐着宋婉与沈行的步伐去了帝都。
  风凛冽吹过,山涧白雾低垂,他一路纵马疾驰,心像是空的,好几次将侍卫们甩在了后面。
  心中隐隐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皇帝密诏,怎会诏他?
  沈湛汲汲营营到了这一步,若是称帝,宋婉就是皇后。
  他要向她跪拜么。
  她以后就不仅是他的嫂嫂,还将永远被困于那凤位之上。
  或许这……才是她想要的吧。
  她不要他。
  想到这,沈行的心如同被看不见的手狠狠捏住。
  一路的疾驰千里奔袭,马都受不了了,沈行只得停了下来。
  停下后才发现这竟是平城驿,驿馆斜对面的山上就是先前山洪暴发前夜,借宿的寺庙。
  驿馆的小二接过沈行手中的缰绳,抬眼看去,来人虽然风尘仆仆,却难掩矜贵气质,只那脸色沉如水,双眼也布满血丝……
  侍卫们歇脚的功夫,沈行驻足远眺片刻,鬼使神差地上了山。
  石阶上青苔依旧。
  他缓缓拾阶而上。
  寺庙的钟声响彻云霄,香火味儿入鼻,连带着心境都庄严肃穆了起来。
  往来香客络绎不绝,沈行站在香塔前,抬眸凝视着漫天神佛,久久不能言语。
  尘世烦恼万千,唯情丝最难解,他自以为的深情于她来说是累赘是负累,她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还一头栽了进去,一腔的温情终于被她消磨殆尽。
  他还费尽心思去斡旋,做了许多个带她全身而退的准备,现在看来自己活像个笑话。
  青年眼中浮起一抹淡淡的苦涩。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他信步而行,走到了祈愿树下。
  缭绕的烟被风吹散,红绸飘摇。他的心莫名地突突的跳。
  看着天色不早了,沈行欲走,却发现一条红绸掉落在地,他俯身将掉落的红绸拾起,系在了树杆上,余光所及之处,看见了熟悉的字迹。
  他怔了半晌,凝目看去。
  那红绸分明是不久前才挂上的,眼色尚鲜亮,只上面的字迹稍稍有些褪色了。
  她写着:比你更会伪装,就赢啦。下辈子再和你在一起。
  沈行的手紧紧攥着那飘荡的红绸,闭了闭眼。
  他在她面前永远是笨的,傻的,太喜欢她,就信她的所有谎言。
  他恍然间好像能看见那个在树下狡黠一笑的女子,沈行的唇角勾起,将红绸扯下,大步往外去了。
  一路轰隆隆奔袭,终是到了帝都外三十里。
  一路走来关卡重重,到了永定城门外时已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多方打听之下,什么传言都有。
  城门落锁,沈行心知宫里必然有变,进城之事只能暂缓。
  多方筹谋之下,摸进了沈湛驻扎在冀州的暗营。
  *
  当宋婉独自骑着马赶往冀州的时候,沈行已经凭借这些年来为晋王行事获得的信息,取代了暗营副指挥使的位置。
  宋婉跳下马,将行囊精简,只留沈濯的令牌、和离书,还有墨大夫给的锦囊。
  冀州营地的位置,并不难打探,原本也是十二团营中的五军营的驻地,只不过将麓山里的兵混了进去罢了。
  宋婉摸进大营的时候,这里刚经过一场厮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还有身上带血的伤病列成一排,却无一人敢出声。
  宋婉躲在营帐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这些人屡次试探,没完没了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威压和烦躁,“那李舜号称内相,无人敢违逆他,没事对我们指手画脚也就忍了。还有总兵官,城里都乱成什么样了,也不说来个信儿,我们是按兵不动还是怎的?现在又来个神机营,也骑在我们头上!那个神机营的副指挥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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