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啊,就是看你写字的样子真好看。”宋婉不吝夸赞道。
沈湛果然很吃她这套,苍白瘦削的脸上浮起一片绯红,笑道:“我这有一些字帖,你可想临摹?”
宋婉应下,他便不再说话,继续写。
烛火跳跃明灭,室内地龙烧着,温暖如春,宋婉很快就觉得头很沉,沈湛的身影也愈发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暗了,温热濡湿的触感一寸寸侵略她的鼻尖、嘴唇、脖颈。
胸前传来微弱的痛感,而后力道渐渐收不住了,越来越激烈。
宋婉醒来,熟悉的药香已将她包裹,他压在她身上,已将她脱得剩不下什么。
沈湛啊……
沈湛停住吸/咬,微微退开些,黑暗中,他唇角带着笑,与她鼻尖蹭鼻尖。
“吵醒你了?”他低低道,而后唇又贴了上去。
宋婉紧绷的身体放松了,温柔地回应他,带着鼻音哼唧,“珩澜……”
在他愈发控制不住的时候,她惊惶不安地抵住了他的胸膛,“我还在孝期呢。”
“……我知道。”他压抑地低喘着,松开了她,却还意犹未尽地摩挲她又肿又红的唇瓣,“我会等。”
他的声音温柔暗哑,透着浓烈的焦渴。
宋婉并非草木,这些日子与沈湛也生出些情愫来,此刻身体涌动着陌生的感觉,潮热,空虚。
她能感受到他炽烈的吓人的欲望,她也做好了与沈湛突破最后一步的准备。
只不过她不能确定他在得到她后会不会失去兴趣,而她虽然做好了将来会被他弃如敝履的准备,毕竟这是男人的劣根性,父亲已给她做了多次示范。
但她却还是想要在有所保障之前竭力控制这件事的进程。
毕竟她没有什么筹码,只有她自己。
不顾一切无视动荡的为爱献身,从不会发生在宋婉身上。
现在所行诸事都是每一步精心算计,以免落得为其殉葬、孤苦无依的下场。
母亲在许多个没有炭火的寒夜里,都拍着她的背说“婉儿别怕,别怕”。
可除了这样苍白的安慰之外,她却什么都说不出。
宋婉不想这样,不想做一个像母亲那样面对困境无力改变的人,或者说,她要竭力避免自己陷入困境中去。
宋婉的惶然和冷静落入沈湛眼里,他稳住凌乱的呼吸,离开了她。
他的克制还是让宋婉有了一霎那的心软,以她现在连侍妾都算不上的身份,他明明可以强迫她却还这样尊重她。
哪家侍妾能为母守孝呢……
想到这,宋婉忍不住勾住他的脖颈寻找他的唇。
沈湛却只是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她,沉默片刻,冷静道:“今夜你回去吧。”
第41章 不爱我就去死
沈湛望着宋婉,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诧异。
她坐在他的床榻上抱着书卷,身上穿的也是他为她量身剪裁的云锦亵衣,淡淡的雪青色衬着雪白娇嫩的皮肤,温软可人。
她如瀑的青丝垂在一侧肩头,勾勒出曼妙玲珑的弧线。
整个人看起来松弛惬意,他本不想打断这份安宁。
但今晚在麓山有重要的事,必须过去。
所以她不能留在此处。
宋婉脸上的诧异稍纵即逝,她起身点点头,披上衣袍便出去了。
惜春园背倚麓山,山体挡了不少风,夜晚虽然寒凉,却不冷,宋婉走在青石板路上,顺着摇摇晃晃的羊角灯,往自己的雾敛院走去。
方才还想着怎么从沈湛那出来呢,怎么这样就心想事成了?
在靠近雾敛院的时候,鸦青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那、那盆景动了?姑娘你看!”
宋婉的眼神飘向院子门口那株盆景梅花,“哪个盆景?是前朝皇帝从广陵移植过来的那一盆么?”
紧说着,黑黢黢的盆景轮廓果然一晃动,只见一个黑影从高墙上跃出。
宋婉心头一凛,知道可能是那个姓周的男子,在鸦青发出惊叫前捂住了她的嘴。
“悄声些!别惊动了旁人!”宋婉道。
“姑娘,有贼人啊,我们不叫护院来吗?万一是对世子不利的……”鸦青指着那空无一人的院墙道。
宋婉告诉她:“别喊,不是来行刺世子的。”
宋婉也不与鸦青解释太多,回到房中后察看翻找半天,才在枕头下面发现一封信。
鸦青刚看宋婉找东西就一头雾水,凑近了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姑娘?”
宋婉想了想,看着鸦青的眼睛低声道:“那个刺史陆大人身边的侍卫就是珩舟公子身边的人,他却不愿与我相认,但我告诉他我的居所,这信就是他送来的。”
宋婉将信展开给鸦青看,空白的纸上只有几个字:
子时,麓山后山。
“当时是什么情况,这个人肯定在场,珩舟到底是因我而死,我心里总是忐忑难安,想去问个究竟。”宋婉的眸光在昏暗的烛火中发着亮似的,她握住鸦青的手,“今夜还得效仿那一晚,你跟我换换装。”
“姑娘,珩舟公子已经是过去了啊,你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何必再为一个已死之人平添波折?”鸦青着急道,“好好跟着世子,您也享福,多好的事啊。”
宋婉叹息一声,“你说的没错……可这事是偷着告诉你的,你若不把我卖了,就没人知道。”
鸦青白了脸,“我、我怎会出卖您?我是怕姑娘您跟那些江湖草野的人往来有危险呀!”
夜风徐徐吹来,吹动月白色绣花卉纱帐,宋婉隐在纱幔后,一边褪自己的衣裙一边说:“我跟那些江湖草野的人来往也不是第一次了,珩舟能为我去死,他的手下能伤我么?你快些脱衣服,跟我换上,别耽搁时间了,我很快就回来。”
衣裙褪下,室内烧着地龙,也让她骤然打了个寒颤。
宋婉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着直愣愣的鸦青,突然道:“即使你要去告诉沈湛,我也依然会去。”
宋婉是个凉薄之人,即使是与珩舟相处的那些日夜,也多带着离经叛道报复的意味,可珩舟一死,让她深埋在心底的那抹真情露了出来。
从没有一个人能够为她做到这般。
过了这么些时日,这种震撼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因此她时长不安,时长做梦,愧疚和自责随着不安愈发放大。
宋婉的目光带着固执,“当初是我写了信给他骗他去码头等我,是我背弃了我和他的承诺,我有我的难处,可这不是让他白白送了一条命的理由。”
“鸦青,我不能当人家对我的好是天经地义,不能装作无事发生,不能白受了他这条命。”宋婉看着地面处的虚空,轻声说,“我若是明知有他的消息还不去,我迈不过自己心里这道坎。”
“他到底是什么人,姓甚名谁,珩舟是哪两个字,家中可还有父母亲眷,我想知道,想为他做些什么。我……亏欠他的。”说着,她眼眶红了。
鸦青煎熬的背上都熬出了汗,自己受了世子恩德,但说到底若不是姑娘将她当个人看,可怜她,世子又怎会帮她?
鸦青看着面前的姑娘,姑娘一直淡淡的,仿佛是蒙着一层水雾叫人看不真切,少有这般倔强执拗的时刻,紧抿着唇,眼眸黑而亮,像是终于从浓雾后走了出来,真切而生机勃勃。
“好。”鸦青咬牙道,“你去吧姑娘,我守着门,不会叫人发现的。”
宋婉的肩膀松懈下来,摸了摸鸦青的脸颊,微微笑道,“让你为我担心啦,没事的,我会快些回来的。”
惜春园很大,园中路径四通八达,除东南西北四个门外,还有一些隐秘的小门,守卫却不像王府的那样森严,且都集中在沈湛的院子周围,宋婉很容易就从一处不起眼的后门出了园子。
而另一边,沈湛亲耳听到心中一直芥蒂之事成了真,竟笑了。
笑着笑着,渐渐垂下头,胸膛压抑起伏,清瘦修长的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笑声渐弱,继而是剧烈的咳嗽,咳得肩膀震颤,仿佛灵魂都要出窍。
素问在一旁扶住主人,连忙递上帕子。
再抬头时,沈湛的面色弥漫着一股死气,幽黑狭长的眼眸如淬了万年寒冰,“说下去。”
“鸦青那丫头死活不说,用了刑也不肯吐露半个字,是属下找到了尚未被销毁的信,才知道宋姑娘竟要去麓山。”素问道,“之后给那丫头上了迷魂散,才把知道的都吐出来了。”
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承诺,暗夜里的肌肤相亲,唇齿纠缠间的缠绵情意,还有他期盼的亲密无间夫妻美满,都破碎了。
她又一次骗了他。
原来先前主动到他房中来,是为了夜里出去!
他给了她在他身边的机会,她却还是要奔向另一个人。
那个人生死未卜,仅仅是有那个人的消息!
“那个周决,是二公子的人,如今为陆大人所用。如世子所料,他们来惜春园就是为了查咱们的矿山。”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