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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沈湛作息十分规律,到了该就寝的时候,他又问:“她睡了吗?”
  成川道:“宋姑娘沐浴了好一会儿,还唱了小曲儿。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下了。”
  沈湛沉默地看着虚空处。
  到了后半夜,下起了雨,雨声沙沙,湿寒的水汽透过窗缝涌进来,让人骨子里发寒。
  黑暗中,青年睁着眼,翻来覆去久不能寐。
  *
  “世子昨夜睡得好吗?”宋婉一边浇花,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墨大夫道:“才诊完脉,世子脉象虚浮焦躁,眼下乌青,没睡好。”
  宋婉摘下一束递给青衣医者,莞尔一笑,“那还请墨大夫给世子开些安神助眠的药。”
  到了午间,沈湛看着满桌的饭菜,难以下咽。
  想起宋婉与他一同用饭时,好像那些食物都变得鲜亮可口了。
  现在他有种难言的郁闷,当初定下初一十五她来作陪的规矩,本是为了定好日子羞辱她,后来她主动给他上药,才多了相处的机会。
  可现在到了云州,身体渐好,药无需再上,她便遵守初一十五的规矩,平日里不来了。
  不是说要嫁给他么,怎么还不如以前亲近了?
  “世子,即便宋姑娘成了世子妃,也是定下初一十五的日子来找您请安。”成川提醒道。
  沈湛面色冷峻,像是没听见,问:“她在做什么?”
  “宋姑娘与陈厨娘学厨艺,不小心烫伤了,敷了药了。”成川汇报道。
  “烫到了?”沈湛顿住,放下筷子,沉默片刻,“我去看她。”
  第38章 沈湛到宋婉所居的院子时,扑了个空,婢女说她又去了灶房。……
  沈湛到宋婉所居的院子时,扑了个空,婢女说她又去了灶房。
  沈湛的眉头微拢,这才烫到,就又去?
  到了灶房,便看到了一手拿着锅铲,一手缠着布条的宋婉,她唇角带笑,如瀑的长发松松挽就,露出弧度优美的脖颈,纤细的手臂握着锅铲,操作十分娴熟。
  在沈湛的认知里,灶台是厨子厨娘待的地方,或许百姓家的母亲和妻子要围着锅边灶台转,但他的母妃是和灶台联系不到一起的。
  而他的妻子……
  在遇到宋婉之前,他没想过自己会有妻子。
  妻子,给他做饭?
  沈湛心里泛起异样柔软的涟漪。
  她专注于锅中菜,并未注意到他的存在。
  而一旁的厨娘实在无法忽视长身玉立的世子,那样气韵高华,如谪仙般的一个人,明明灶房日日打扫,窗明几净,她却还是生怕脏污了他。
  厨娘刚想上前说话,世子带着威压的目光冷睨过来,她就住了口。
  沈湛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显然还得有一会儿才炒好。
  但他愿意等。
  宋婉转身看见沈湛,脸上有惊喜,而后嗔怪道:“你怎么到这来了?哎呀我还想给你个惊喜的!快快,出去,这里油烟大,我马上把菜盛出去。”
  沈湛讷讷地哦了声,听话地转身出去坐在外间。
  小厮婢女屏声静气地立于一侧,惜春园最热闹最有烟火气的地方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宋婉一下下锅铲翻炒的声音。
  “这几日听闻你胃口不太好,我就想学个你喜欢吃的菜做给你。”宋婉端着盘子走出来,“你先尝尝看呀。”
  沈湛的目光落在那瓷盘中。
  是他曾经最爱的醉蟹橙。
  母妃在他幼时常做给他吃,可蟹性寒,有一次吃多了肚子疼的他直打滚儿,那之后他再想吃,就得央求母妃。
  母妃走后,他生了病,不能也不愿意碰这道菜了。
  宋婉是从王爷的手札中看到这段过往的。
  她眨眨眼,道:“我放了姜丝祛寒,你尝尝味儿就好。”
  一股香味扑面而来,沈湛盯着她,顺从地张开嘴,她迅速夹了一小块喂给他。
  橙香混合着蟹肉的鲜甜,入口即化。
  又吃到这道菜,沈湛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做的远比母亲生疏,橙子蒸得久了有些微微发苦,但他却觉得甜。
  她是怎么知道这道菜的,她是何时窥探他的过往?
  被窥视的羞赧与甜蜜交织,沈湛如玉的脸庞说不上是什么表情,怪异又可爱。
  宋婉笑着拿帕子给他擦着唇边的糖渍,一下一下,温柔又耐心。
  “好啦,只许吃这一口。”宋婉道,收起帕子,舔了舔自己刚才蹭到他唇边糖渍的手,“剩下的我吃啦!”
  沈湛瞳孔震颤,惊愕地看着她,她的手纤细白嫩,指尖微微发红……唇舌也是。
  ……她自然地把触碰过他的手放进嘴里,还舔了舔。
  她曾与他唇齿交缠,他知道她的滋味,可她当着他的面,那样湿润娇嫩的唇,难以忽视。
  沈湛呆楞在原地,身体和心,都汹涌难耐。
  又是这样,自那次中了迷情香之后,身体就总这样,有时是在朦胧的清晨,有时是午夜梦回之际。他控制不了自己去想她,就像控制不了身体自己就这样了……
  他给她找了理由,她尚在孝期,所以那次才用手。
  可有那一次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纾解不了,也不愿意承认竟等待第二次到来。
  在他涨红着脸狼狈不堪时,宋婉撩起眼皮饶有兴致地瞧了他一会儿。
  她把还冒着热气的醉蟹橙放进食盒里,唇角浅浅勾起,转身边走边说:“珩澜,晚安啦。”
  *
  沈湛沐浴过后,回到了居室,暗卫已在那等候。
  “想个法子,把那批药的事做实。”沈湛领口微敞,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神情却疲惫,“就推在白家二房嫁祸大房上吧。”
  “世子,白家曾是皇商,咱们这两年军需开支有一半都靠白家……”暗卫犹豫道,“世子若是不想让宋姑娘知道她娘的死因,有其他的法子。何况宋姑娘不会知道的!”
  沈湛烦躁地将瓶中药丸往嘴里灌了几颗,四肢百骸又冷又痛才稍好些。
  他沉默片刻,“好,做干净。”
  一想到宋婉苦苦索求的真相就是他麾下的人办事不力造成的,就心里发慌,只能说服自己所行之事是大事,倾轧之下难免卷入一些如草芥之人。
  “属下明白。”暗卫颔首道,“世子何时上麓山检阅?营地里的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
  “再等等,不急。”沈湛看着暗卫,仍旧是冷恹淡漠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头一颤,“金匮李家一百二十九口,你做的很干净。”
  一百多口人都死于山匪下山劫富济贫,官府剿灭麓山上的山匪。
  实在是干净漂亮。
  赤色药瓶滚落在暗卫面前,一直面无表情的暗卫眼眸霎时明亮了起来。
  “拿去跟其他人分了吧。”沈湛道。
  到了夜里,沈湛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铺满结了霜似的月色出神。
  分明已经没了隔阂,她却若即若离起来,他想了很久,才后知后觉明白先前是她一步步主动靠近他,才有了今日互通的情意。
  她浅笑的模样很美,不知为何,沈湛却觉得她说喜欢他时的神情跟她赞赏一道菜、喜欢一朵花时一样。
  仔细回忆起,是淡淡的。
  他忽然特别想见她,急切地想确定他脑海中的记忆是假的,想确定她说喜欢他时,与他记忆里的不符,应是羞怯又怦然心动的模样。
  他走得很快,屏退了侍从和婢女,一个人披着袍子疾步走到了宋婉院子中。
  守夜的婢女揉揉眼,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高大清隽的青年疾步而行,冷香炉灰似的骨白色衣袍随风直坠,并未束发,长发随意披散有几分飘然出尘的意味。
  而那张脸,与平日里的冷肃阴沉全然不同,像是见心上人之前,忐忑、急切,不安。
  没了白日里的威压,世子清冷俊美的竟叫人生出那些遥不可及的野望来……
  婢女心跳砰砰作响,脑海中一片空白,垂下头不敢说话。
  沈湛带上了门,宋婉被轻微的动静扰得翻了个身,缩进锦被里,只露出一截纤细洁白的脖颈和如瀑般的乌发在外面。
  屋子里都是她的气息,衣架上悬挂着她明日要穿的衣裙,地上放着蜀锦绣鞋。
  是他为她选好,日日命人送来的。
  居室内幽暗朦胧,沈湛站在透着月光的窗子旁,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想问的话都堵在了喉头,化作一片柔软。
  沈湛自认为不是感情浓烈之人,多年来在王府、在皇宫,无论是衣着还是待人,他都不喜浓烈跳脱,情感外露,主打一个对谁都一样。
  但这些时日,他愈发觉得烦躁,心头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焦渴、不甘,想起她似笑非笑的淡然,就心绪难安。
  他缓步走过去,俯身伸手,想去拢她的长发,她却如猫寐般呢喃了一声,往里面又挪了挪。
  青年苍白的面容上有淡淡的笑意,那些焦躁不安在进入到这间居室后都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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