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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这样的人家给供的药,怎会出问题。
  宋婉头昏脑涨地回到宋府,才发觉鸦青并未差人来找她。
  沈湛怎么可能到晌午了都没醒?醒了不找她?
  宋婉换了衣裙,立即到沈湛所居的院子里去。
  冬日的院落并不萧索,病弱的青年坐在廊下圈椅里,微阖着眼,手指一下下叩着椅子扶手,榉木扶手发出清而沉的声响。
  “珩澜?”宋婉唤道。
  空气中一片寂静。
  沈湛终于调转视线,在她脸上仔细看着。
  他的视线冷的可怕,如同有了实质,让宋婉觉得后颈发凉,毛骨悚然。
  仿佛又回到了与他初遇的那天。
  他如同一只阴冷的蛇,手指敲击椅子的声响像是一下下敲在宋婉心上。
  宋婉走上前去,故作镇定地露出一个笑脸,“我出府转了转,买了好吃的果子和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你要不要看看?”
  沈湛神色未变,看着她不紧不慢道:“今日启程去云州,你是与我同去,还是留在此处?”
  有许多事未了,宋婉当然不想和他去云州。
  沈湛金尊玉贵的,住不惯宋府很正常。况且不习惯的人不止是他。
  宋婉俯下身,鼓起勇气握住沈湛的手,微微笑道:“我当然是想和你一起走。可父亲母亲的面儿我还没见几次,往后回了王府,便又不知何时能在他们膝下尽孝……”
  “这次姨娘的死,让我惶恐,生怕子欲养而亲不待。”她乌黑的眼睛里满是哀思,眼尾霎时间浮上一片绯红,戚戚然抬头看他,“世子可否容我几日?”
  沈湛伸出手抚过她的发顶,又将她鬓边稍显凌乱的碎发别在耳后,“好,那你便留下。”
  他很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或者说,要为沈行做到哪般?
  宋婉惊喜的看着他,“真的?”
  沈湛看着她脸上忽而绽放的笑容,觉得刺眼,别过头去往椅背上一靠,淡淡道:“嗯。飞廉和素问陪你留下,万事都可交由他们办。”
  “谢谢你,珩澜。”她道,知他留下这两人也有监视她的成分在,却还是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我再陪父母几日,便去云州找你。”
  沈湛幽黑狭长的眼眸泛着捕猎似的微光,他静静看着宋婉,日光细碎地打在她身上,映衬得她整个人明亮而美好,她穿着他为她选的衣裙,却不愿被他束缚。
  甚至没有一丝不舍啊……
  宋婉得到沈湛的允许,哪管他还高不高兴,既然话都说出来了,他就得做到。
  她佯装看不懂他的不悦,起身絮絮叨叨地嘱咐婢女如何照顾他,又知会宋府管家给他带一些青州特产上路。
  沈湛:“……”
  宋婉对一脸阴沉的他眨眨眼,暗暗腹诽,你不是不喜欢我么?
  第30章 宋婉将沈湛送到宋府门口,府外立了一群人,皆是着士大夫衣……
  宋婉将沈湛送到宋府门口,府外立了一群人,皆是着士大夫衣袍,见到沈湛后恭谨地俯身行礼后跪拜。
  沈湛眼皮都没抬,泰然受了这礼,道:“起来吧。”
  宋婉心头不由得一颤,先前在王府里,沈湛深居简出不见外人,她去他身边伺候时,那些婢女虽恭谨,却看似与寻常官宦人家婢女礼仪无异,她并未觉得沈湛的身份有何不同。
  沈湛在她面前不拿什么世子的架子,更像是一个长期被疾病缠身而喜怒无常的富家子弟。
  后来到了青州长亭,那些官员跪拜时,她在轿子里未曾见到。
  而此刻,宋婉看着来送行的黑压压的人群,才意识到荣亲王世子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
  沈湛轻咳几声,夹杂着些许痛苦的低喘,摆摆手对那些官员道:“退下吧。”
  官员们生怕因为自己耽搁他启程,若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对视一眼,便都听话的倒退几步离去。
  宋婉为他紧了紧衣袍的领子,看向马车的方向,关切道:“快上车吧,到云州了,惜春园定有好些奇珍药材,这几日世子在宋府委屈了……”
  沈湛那双幽黑狭长的眸子难掩怨怼,他幽幽道:“还得委屈你多待几日,尽尽孝。”
  宋婉假装没察觉他的幽怨,招呼墨大夫过来交待着这些时日沈湛病情的变化。
  在沈湛上了马车之后,她想了想,掀开车帘坐了进来。
  沈湛苍白的脸庞阴郁未褪,“你……”
  宋婉凝目看他,又将视线调转到别处,垂眸咬唇道:“世子忽然抛下我就走,是不是就想这样与我别过,休弃我回娘家?”
  沈湛:“……不是。”
  怎么还倒打一耙?
  可他竟不由得替她辩解,在她看来,他要走的确是……太突然了些,难免会多想?
  “你父亲与母亲都不自在,青州官员们也如履薄冰。”沈湛少有的耐心解释道,“况且我一日不抵惜春园,父王便一日不安心。”
  说完自己都信了。
  宋婉继续沉着脸,道:“那你要好好喝药,墨大夫说你病情虽然有改善,可冬日寒凉,肺怕寒气。”
  沈湛蹙眉道:“知道了。”
  “不愿喝也得喝。”宋婉强调,“世子之前跟我说神医断言你活不过二十五,我可不信,世子要长命百岁才是。”
  沈湛闻言又咳嗽了几声,表情痛苦。
  宋婉连忙凑了过来,轻抚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沈湛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眼神晦暗。
  宋婉顺势搂紧了他,柔若无骨地倚在他怀里,在他耳侧喃喃道:“云州的女子多婉媚,烟花三月下云州呢,珩澜可别被别的姑娘勾了去。”
  她呼吸的气息微热,在他耳边缭绕,沈湛忍着皮肤上泛起的战栗,淡淡嗯了声。
  温存了片刻,宋婉想起身,手还被沈湛攥着,她想把手抽出来,他却越攥越紧。
  她刚想说什么,他就松了手,恢复了平日里淡漠的模样,“下去吧。”
  送走了沈湛,宋婉深深松了口气。
  他走的真是正好,他若是不走,她还得顾及他的存在,做起事来不能放开手脚。
  *
  宋娴的丫鬟急急奔回内院,趴在窗户边告诉宋娴:“世子真的走了!”
  “这就走了?我还没跟他说上话呢。”宋娴站起身来道,“母亲还不让我露面,把我锁着!”
  这下他走了,他们便可放心她了吧。
  他本要娶的人是她呀,世子妃的尊荣也是她的!
  可母亲先前的话又在宋娴耳边回响———
  “荣亲王世子是帝王血亲,世子之乱后唯一有资格袭承皇位的人,顶天的尊贵,你只知道看着眼馋,却不想想之前的那些世子为何丢了性命?”
  “今上是看他病弱,是没什么用的废人,才留了他一命!如今淑妃盛宠,那肚子要是个争气的,哪天诞下皇子呢?往好了说,他继续病怏怏的苟活着,往坏了说,今上难免要为太子铺路。”
  “你看看当初同今上打天下的王爷,还剩几个?”
  母亲的话虽絮叨,却真的能被听进心里,宋娴被关了几日,人清醒了,压下心中不甘,问婢女:“那怎的还不放我出去?”
  婢女道:“世子走的突然,老爷夫人都没来得及赶回来,方才已差人通报了,估摸着正在回来的路上。还有就是二姑娘没走。”
  “她怎么没走?”宋娴诧异道。
  “说是要给老爷夫人尽孝,多留几日……”婢女道,“世子走之前还留下了两位大人,说是要陪着二姑娘任她指使。”
  宋娴刚压下去的不甘又上来了,这是不放心宋婉呢,不放心什么?怕府里人欺负她么?!
  当初就不该叫她替了她,不知宋婉是使了什么狐媚子功夫,将那病秧子迷成这样?
  还有,难道真是冲喜管用了,那病秧子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真叫人气恼。
  不行。
  他若是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呢?
  若是圣上不会有子嗣了呢?
  那他就是皇帝呀,到时世子妃……就是皇后呢!
  宋娴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跌坐在椅子上愣愣看着空气中的尘埃。
  “她可知那野男人死了?”宋娴忽然问。
  此时她真是十分后悔当初做的太绝了,若是留了那男人一命,现在说不准可拿这个要挟宋婉,甚至她可以助他们旧情复燃……
  “奴婢不知。”婢女道。
  宋娴转念一想,宋婉她不知道那人死了那不刚好么?
  找人诓骗她,就说那男人约她见面,届时找个马夫或小厮……
  而后再告知世子宋婉留下就是要与旧情人相会的奸情。
  世子病弱,宋婉便私会老情人,颠鸾倒凤。
  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寒门小户,对女子的要求最基本的便是贞洁了。
  她巴不得看到宋婉被弃的模样,她现在那高高在上的做派实在令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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