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燕泽看叶卫昌跟孟之卿卿我我莫名心烦,他步子很快走在最前面。
佐柠落在后面刻意放满了速度跟孟之一道。
孟之见佐柠欲言又止,抢先开口就方才的事情道了感谢,然后就将头转向叶卫昌,不再搭理她。
佐柠这次属实是有些热脸贴冷屁股的意思了,先是关切地问了问孟之身上的伤口疼不疼,然后又问昆阳有没有故意刁难他们,孟之既有礼貌又生疏地回答了。
几人到了燕泽的帐子,甫一进帐孟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燕泽没有说话,只是感觉他现在很是疲惫。
“那个……今日感谢你出手相助啊。”孟之清了清嗓子,破天荒地放低了身段,“你看着很累,我和卫昌就不打扰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站住。”帐内空气不流通,燕泽觉得烦躁,单手解开了领子最上面的盘扣。
孟之站定转身,下意识地拉上了叶卫昌的手。
燕泽将视线落在两人相连的手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欠我的那两个愿望可还作数?”
孟之心头一紧。
古人重诺,但孟之不是古人。如果可以,她现在就要将明白揣起来开始装糊涂了。
见孟之有些翻脸不认账的趋势,燕泽朝佐柠使了个眼神。佐柠得了指示重新亮起她的钢爪逼近孟之的脖颈。
佐柠的钢爪孟之只在科幻大片里看到过,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如此高级且骇人的东西。她试着用手指将钢爪推开,可没想到她放在刃上的手只是轻轻一用力指腹便被划破了。
她看着手上流出的汩汩鲜血,脑袋有些发懵:“作,当然作数。”
叶卫昌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夫人。”
孟之又怎么不知道燕泽不会憋出什么合理的要求,但是眼下他们处于劣势,要是她拒绝了燕泽,只会让他更加生气。
孟之将手背在身后拍了拍叶卫昌的手背,像是再对他说放心,燕泽不会对自己怎么着的。
燕泽见孟之终于识时务了一次,很是满意。
“那好,我的第一个愿望。”燕泽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杀了叶卫昌。”
“你说什么?”孟之皱起眉头。
燕泽倒是难得的耐心充足:“我说,我要你杀了叶卫昌,也就是你身后的夫君。”
孟之没想到燕泽这回演都不想演了:她神色严肃:“我上次已经说了不能提对卫昌不利的要求。”
“是吗?我没听到。”孟之还没不承认呢,燕泽倒是先翻脸不认账起来了。
“你、你无赖!”
燕泽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叶卫昌,但也不会自己亲自动手:“佐柠。”
孟之还以为佐柠要去处置叶卫昌有些慌乱。可是她刚迈出一步,脖子就被佐柠钢爪上的利刃给划伤了——佐柠并没有去找叶卫昌的麻烦。
“看到了吧,你要是不动手我们也不会替你动手,只是……你自己的命可就要保不住了。”
不得不说,燕泽这一招真是恶毒。
又是一项艰难的抉择。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是她的夫君。
如果在今日之前,或许孟之最多会纠结一会儿然后选择亲手了结叶卫昌的性命。
但是,就在刚刚孟之被昆阳鞭打审问的时候,叶卫昌竟然以身犯险也要把罪责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虽然这样做有些冲动,但是孟之知道他想以命换命。
所以她不能这么冷血无情。
见孟之迟迟不动手,燕泽继续开口逼迫她做出选择:“你要是决定动手了,就用我这把剑,刚打磨过,保准刺进去无知无觉,往生极乐。”
燕泽取下身后带着鞘的剑,丢给佐柠*。佐柠将剑抽-出,强塞进孟之的手里。
孟之紧握剑柄,手上的血印在剑柄上,经过一番挤压,孟之指腹刚凝固的伤口又被挤裂开来,鲜血顺着银白色的剑身向下流,在剑身上留下一道夺目的血痕。
孟之突发奇想,到识海中将心底人唤了出来。
“喂,你站在圣母的角度说说我这次应该怎么选。”
这已经不是诚不诚信的问题了。燕泽毁约在先,孟之凭什么要听他的!但是,如果选择保下叶卫昌,那孟之自己就会被佐柠一剑解决。
心底人自然明白这次选择意味着什么:“你这不是在为难人吗?”
“是他们在为难人。而且……又不是你死,我到要看看你这次向着谁。”
自从接受了心里住着一个人的事实,孟之一直都很坦然。毕竟她都能穿越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不会发生?
虽然心底人能听懂孟之很多现代词汇和用语,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孟之并不能跟心底人成为朋友,她们之间总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分歧。心底人总是说孟之自私自利,而孟之总是骂她欠揍圣母。
“谁说我不会死?”
“对哦,忘记你和我共用一个身体了。不过我死了的话你是不是就能正大光明地接替我的身体了?”
“喂,那真的很恐怖好吗?再说了,你身体上全是丑陋的伤疤,谁稀罕呢。”
孟之纠正道:“说正事。”
“如果要我选,我、我……”
孟之勾了勾唇角:“我知道你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只是觉得说出来会崩掉你自己人设对吧?”
心底人十分警觉:“你怎么知道?”
“怎么,就许你偷窥我的心事,不允许我查看你的心事?这算什么道理。”
孟之不喜欢自己心底想法被看穿的感觉,但是她知道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换一种方式为自己争取相应的权益和筹码。
所以在她知道心底人的存在后便尝试转换身份,去窥视对方的内心。她将她们两人之间的单向传递连接进行加工升级,现在她也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
孟之替她说出了口:“你想让我选自己,想让我杀了卫昌。”
“……”
“所以你还是向着燕泽那边的。”
心底人对孟之的误解有些伤心:“才不是。我是在向着你啊。如果你们二人之间只能活一个,那我当然是希望你能活下来。而且,你也知道,叶卫昌他不会让你去送死的对吧。”
就在这时,叶卫昌开口了:“念儿,你杀了我吧。”
他碰了碰孟之的手,试图取下她手中的剑,然后自己干脆利落地抹脖子。
“你听到了吧,他不舍得你出事儿。”心底人松下一口气,因为她知道孟之动摇了,于是她趁热打铁继续劝,“而且,你若是死了,你觉得燕泽会放过叶卫昌吗?他那么卑鄙,又一直记恨叶卫昌。就算你替他死了,叶卫昌也活不久的。”
“是吗?”孟之喃喃说。
思绪从识海中抽离,孟之抬起头死死盯着燕泽的眼睛。
“我已经选好了。”
接着不等燕泽开口,孟之便甩开叶卫昌的手,抬起剑就要抹自己的脖子。
心底人有些惊慌:“你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叶卫昌连忙伸手去挡,却被孟之的另一只手给推开了。她的手正好按在叶卫昌伤口的位置,偏她又使了全身力气。叶卫昌疼得弓起了身子。
燕泽似是没想到孟之会这么愚蠢,他下意识地从座位上弹坐起来,一脚踩在桌子上并迅速跳起在孟之身前落脚。
而此时,孟之已经将剑刃狠狠地按压在自己的脖子上了,她闭上眼睛想专心感受喉管被切断的感觉。可下一瞬,她手腕一疼,接着手中的剑被人迅速夺走。
孟之知道,那人握的是锋利的剑刃。
一声巨响,利剑被人扔在了地上,孟之能听出对方的力气很大。
“我在赌,要是赌赢了,我和卫昌两个人都能活下来。”孟之在识海里对心底人说。
孟之终于睁开了眼,眼前的情形让孟之很满意:“看来,我赌赢了。”
地上多了一摊血,孟之顺着往上看,是燕泽快被切成三份的留着血的手掌。而佐柠在他身旁慌张地检查着伤势。
叶卫昌也缓过来了,他看见孟之平安无事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孟之微微仰起头,摸了一下脖子的伤,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将指腹的血给捻开了,她对燕泽说:“我做出选择了,只是被你阻挠了。所以这个愿望已经作废了。”
燕泽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真是个疯子。”
心底人与他异口同声:“你真是个疯子。”
孟之对燕泽说:“过奖,过奖。”
孟之对心底人说:“疯是赌的筹码。任何赌注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不认同你的想法。这样做还是太冒险了。你怎么能去赌燕泽的想法呢?要是他真的不在乎你,你就输了。”
“这才是打赌的乐趣,不是吗?未知的才是最刺激的。”
燕泽喉中干疼,方才为了不露出破绽脸上勉强维持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