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孟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瞎说。”
  叶卫昌时刻注意着孟之这边的动静,听到孟之有否认他们二人夫妻关系的意思,手上动作一重,只听面前的伤患一阵哀嚎。
  面前这个人有些太过娇气,声音大的叶卫昌都听不清孟之说的是什么,只能看着孟之的嘴型猜测。
  “他是我夫君。”孟之坦然说道。
  一阵清风吹过,耿子从帷帽的缝隙中窥见了孟之的容貌,有些失神。他看孟之年纪不大,身世还好长的又美,就算再过五年也完全不愁嫁,对孟之嫁给叶卫昌的事实十分吃惊。
  “那个男的是你夫君?”
  孟之没有理会,耿子自顾自地说道:“长的也就那样,给我感觉命很苦的样子。你是怎么看上他的,将军他能愿意?”
  “……”
  “还是说你们是奉子成婚?看他那身打扮,怕不会是入赘的吧。”耿子说话完全不控制音量,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孟之眼皮一跳,脸瞬间红了。她看耿子那从耳后到锁骨的狰狞伤口也堵不住他的嘴,手上擦药的力道一重,狠狠地按在了他的伤口处。
  耿子连连叫疼。
  “真叫我说对了?要是知道小姐还招赘婿,我也去报名了,我可比那个人强多了,真是可惜。”
  耿子是典型的小混混,好了伤疤忘了疼。
  “小姐还招赘婿吗?实在不行,我当填房也行。”
  周围的人都开始哄笑。
  孟之“住嘴”二字还没说出口,叶卫昌便擦着手往这边来了。
  孟之不知道怎么向叶卫昌解释,说话有些结巴。
  “你、你忙完了?”
  叶卫昌“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让我来,你去休息。”
  孟之知道叶卫昌要整耿子了。虽然她之前从未见叶卫昌这样做过,但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打算好好修理一下这个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耿子。她松快地应了下来,给叶卫昌让了个位置。
  孟之转身倒茶之际,叶卫昌低头在耿子耳边说了什么,耿子的脸色瞬间就绿了。然后叶卫昌看似认真地给耿子擦药,实则他擦过的地方血流的更多了。
  孟之在一旁捂着嘴笑,在心中暗自叫好。
  第147章 “时间过得好快啊。”宋荷回过神,“今年咱不去看大姐姐了。”
  处理完伤患已晨光熹微,孟之浑身疲惫无力,攀者叶卫昌的肩膀一同向两人住的营帐中走去。
  虽然疲惫,但孟之的嘴角还挂着笑。
  当叶卫昌充满疑惑地看过去时,孟之开口说:“知我者,莫如卫昌也。”
  叶卫昌停下了脚步,表情像清晨的露水一样凉。
  孟之还以为自己的话肉麻住叶卫昌了,表情有些尴尬,正要想个话题绕过去。可下一刻,叶卫昌就在她身前蹲下,直接将她背起。
  孟之惊呼一声。她重心不稳,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了叶卫昌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你要做什么?”
  “知夫人心,是为夫之责,亦之幸。”
  ……
  前线各种物资都十分珍贵,于是孟之便与叶卫昌住在一个营帐中。
  目前是战事修整阶段,他们不是很忙,白日还能安心地多睡一会儿,中午醒来再去伤患营给伤兵换一次药就好了。
  可是他们可以休息不代表其他人能休息。一大早外面便传来练兵喊的口号声,然后是士兵穿着笨重的甲胄在营帐前跑来跑去的脚步声和不加控制的恼人交谈声。
  “将军让你去城外接人呢。”
  “接谁啊?都开战了还有哪位官爷敢往彩南来?”
  “不是什么大人物,听说是个丰国人,从京城来的呢。”
  “京城?”
  “可不是嘛,听说还是来找时小姐的。不过大将军说了,让你把他直接带去将军面前,不能让时小姐看见他。”
  “好,我这就去。”
  外面的两个士兵不知道的是,孟之早已被吵醒,并且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遍。
  孟之也猜到了他们口中说的人就是燕泽。
  但是时荣泰为什么不让自己见到燕泽呢?而且还让其他人知道了他丰国人的身份。
  ……
  张信差沿途一直没有找到马肆,考虑到老马的体力,他的脚程慢了不少。到了通州,张信差在城中见了不少骑马的公子哥,他心下一喜,一番打听后找到了一家马肆。老马自出生起就跟着张信差,它似乎是懂主人的意思,也不想给主人太多的负担,在张信差挑*新马的时候懂事地咽了气。
  张信差痛心疾首,安顿好老马之后牵着新马上了路。这匹新马几乎花了孟之给他的全部报酬,此番出行,他就当散心了。不惑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远行了,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骨不再爽利了。
  终于到了京城,比十几年前印象中见到的更为繁华。张信差顺利地找到了将军府,本想送完信就回去,没想到还被将军夫人留下来大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之后他功成身退。
  柳氏这些日子不是呆坐在窗前,就是去祠堂敲木鱼为孟之祈福,眼下终于有了女儿的消息,她更是激动的饭都吃不下。
  她当着张信差的面迫不及待地拆了信,看到里面好几页写着满满字的符纸,她先是一愣,然后无奈地笑了。
  符纸不大,写不了多少字,孟之先是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近况然后着重讲述了她找到叶卫昌的整个经过,托她务必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叶卫昌的姑母。最后又好好问候了一下柳氏的身体,叫她不要担心自己。
  送走了张信差,柳氏还在反复品味孟之留下的“墨宝”,这时外面的人来报宋国公府的三小姐前来拜访。
  宋荷提着很多有趣好玩的玩意儿进了大堂。见到柳氏更是像见着自己亲娘一样亲切。
  柳氏本来想跟宋荷说孟之出远门了,没想到宋荷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说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柳氏的。
  柳氏这才知道,原来孟之早就盘算好了,并且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夫人,您手中拿的是念听的家书吗?我刚才进来时刚好跟信差打了个照面。能否让我瞧瞧?”宋荷的嗓音很甜,十分讨喜。
  柳氏笑着把几张符纸排好顺序递给宋荷,宋荷接过后三两眼就扫完了。
  “小荷,你跟柳姨实话实说,念儿她究竟是不是去游玩的?眼下我们与丰国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念儿在外一日我就睡不踏实,实在是太危险了。”柳氏还是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拉着宋荷的手问,眼珠上已经布满了红血丝。
  如果孟之见到柳氏这副模样的话,一定会非常无奈和难受。因为她早在之前留的信中都反复强调让柳氏不要担心自己,此次家书,她更是逼出了自己毕生的语文功底,把言语修饰的活泼又轻松有趣。
  可是,有哪个母亲会真的不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呢?那可是自己牵肠挂肚的羁绊啊。
  宋荷有些不忍心再瞒下去,她早就得到了消息,孟之已经平安到了彩南,并且顺利见了时荣泰。
  “夫人,实不相瞒。念听此番远行就是为了去彩南。”
  话音刚落,柳氏的手便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什么!她为何要去那里啊,那边眼看都快打起来了。”
  “古往今来,男子可以立远志,行四方,习文就武,建功立业。志向和追求似乎成了男子们的专属,但是实际上女子同样也可以拥有。念听跟我说过,她此前学医不光是为了打发时间,她最想做的其实是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柳姨,念听已经长大了,她也懂事了,您要相信她能照顾好自己,做事会有分寸的。”
  宋荷抽出手给柳氏倒了一杯茶水,接着说:“眼下彩南那边战事紧张,不少百姓都携一家老小投奔远亲,可是时将军和千万将士们却知难而上,说是皇命难违也好,但他们毫不退缩。他们上的是前线,可是他们的后方也得有人不是?念听就是去做前线将士的后方援手了。其实远没有您想象的那样危险。”
  “可是,念儿是从小被我们捧在心尖儿上长大的,哪里吃过什么苦?”柳氏脸上依旧愁云满布。
  “念听没吃过苦不代表她吃不了苦。”
  “不是我小瞧她,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她何时学会的苍生大义,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了。而且,她才学了多久医术,连自己都不见得能照顾好,去那里能做些什么?不给那些医官们添乱就不错了。再者说济世救人哪轮得到她啊,我这个做娘亲的只想让她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况且……”
  “柳姨,您还有什么顾虑?”
  “虽然卫昌也找回来了,但是她一女子,整日与男子待在一起成何体统!”
  宋荷低声笑了一声:“我还听说燕公子也去了那里,我相信他和叶公子会照顾好念听的。”
  经过宋荷一番劝说,柳氏稍微接受了一些孟之去彩南“办大事”的事实——虽然依旧不认可。但是她肯定还会一直担心孟之的安全,直至孟之平平安安地站到她的面前,这是人之常情,宋荷要是再劝说就逾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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