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看完了信,孟之手指不自觉地蜷起。这三封信都是普通的家书。叶卫昌把洽谈生意的情况都给孟之做了详细的汇报。孟之向来不懂这些,只是看着他密密麻麻又工整无比的字迹,心底还怪过意不去的。
每封信都写了满满三页纸,其中两页都是关于生意的事情,孟之一扫而过。第三页都是叶卫昌絮絮叨叨的思念。今日吃了什么好吃的,逛了哪些饰品铺子以及给孟之挑了什么首饰这些琐碎的杂事都被叶卫昌详尽地记在了信上,并且说等自己回去一并送给她。
孟之知道叶卫昌性子向来含蓄,并且还敏感多思。这些琐碎的事情相比也是他再三思索后写下的。孟之能读出来他害怕自己写的太过于直白会引得孟之对自己更加反感。
因为他总是用“看着好玩,我便给你买了”这种主动回避意味很浓的句式;而不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猜你指定喜欢”这种试探又被动的句式。
孟之心想,一定是中学时期养成的总是喜欢过度解读的坏习惯,要不然自己如何盯着几张流水账惆怅?
叶卫昌是时念听的丈夫,而她现在是时念听。
她的人设再渣也不能忘记这一点。她知道自己有愧于叶卫昌。都是因为她,虽然两人早已成了婚,但是还是跟陌生人一样疏远。而且他们夫妻二人之间还夹进来一个燕泽。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想起自己给叶卫昌求的平安符还在妆匣子里,于是她起身要去拿。谁知直接撞在了燕泽的身上。
两人都是一声痛呼。
“你何时过来的?你是鬼吗?走路都没有声音吗?”孟之借机冲燕泽发作,伸手轻揉自己的脑袋。
此时一旁半靠在墙上的屏风晃了几晃,最外面的那一扇脱落开来直直摔在了地上。
“……”
“小姐想男人都想到失聪了?”燕泽伸出手捏起了桌子上的几封信,随意扫了几眼。
“虚伪。”
孟之懒得跟他掰扯,直接略过他去找平安符了。
“就这几页纸就把小姐感动成这样了?真是不知道是叶姑爷的手段高明还是小姐不经世事容易被骗了。”
“你我之间的事情又不关卫昌的事情,你说话何必这么夹枪带棒的?”孟之翻找出平安符仔细擦拭了几下上面的灰尘,然后重新给它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存放。
放好后孟之又回去从燕泽手中夺走了家书,连同平安符一起仔仔细细地摆放着。
“莫非小姐还真以为叶姑爷只是个乖巧听话的娇夫?”燕泽看孟之捧着那几封破信跟捧着什么宝贝一样,冷笑一声,“小姐未免太过天真。”
“你什么意思?”
“叶姑爷他当初为何要走?”
“自然是做生意去了,哪像你似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那是心虚。”
“有什么好心虚的,胡说八道。”
燕泽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盯着孟之的眼睛。
叶卫昌走的时候正是燕泽闹出丑事的那段时间。孟之依稀记得自己当时还让叶卫昌多照顾燕泽的来着,可是没想到燕泽不但不需要照顾不说,胆子还被养肥了……
不对,虽然孟之问过叶卫昌还把人问伤心了。但是之前叶卫昌就算再忙,孟之交代的事情他都能办的妥妥贴贴的。那燕泽办的事情他难道一点都不知情?如果他知道了,为何还如此纵容?
他们可是情敌啊。
情敌?孟之思忖。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巴不得燕泽出事的吧。
“你是说上次醉仙楼的事情是卫昌算计你的?”孟之做了好久心理建设终于问出了口。
燕泽没有回答,只是蹭着开始往床边走。
“怎么可能?你别污蔑卫昌了。”孟之还是不愿意相信,“卫昌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咚!”燕泽路过那扇倒塌了的屏风,直接踩了上去,屏风两边的红木框子轰然断裂。
这么看来,叶卫昌比燕泽要好上不知多少倍。孟之再次从心底发出了质疑莲心眼光的感慨。
“你等等!”孟之拦住了燕泽,“你今后就给我睡地上。”
燕泽低头看了看腰间的伤口,还未言语孟之便说:“受伤了也不行,我看还是地铺更适合你。”
于是孟之仗着燕泽行动不便抢先一步坐在了床上,末了还冲燕泽耸了耸肩。
芙蓉带人给燕泽送了好些吃的,可是燕泽的反应十分失礼,连最基本的问候感谢都没有。她脸色一沉正要呵斥燕泽的无理,却在对上燕泽目光的那一瞬间闭上了嘴。
芙蓉心说,看来回头得跟夫人说说要好好教教燕泽规矩了。
芙蓉前脚刚走,后脚门就又被敲响了。
“小姐,晋川那边传来消息。”小厮说话时呼吸声很粗重,话说的很急。
孟之将他引进屋里正要给他倒口水喝便听见小厮接着说:“他们说叶姑爷去谈茶叶生意时不慎从千丈崖上掉了下去……如今……连具尸首都没找到。”
孟之手一抖,热水浇了自己满手,她不敢相信再次确认:“你说什么!”
小厮往后退了几步,点了点头:“叶姑爷他……没了。”
“不……这不可能!这件事情娘知道了吗?”孟之双手拍在桌上。
“秦三已经去给夫人说了。”小厮看孟之神色悲苦,又补充道,“小姐节哀。”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孟之不肯相信重新翻找起叶卫昌留给自己的家书,信上落款都是每隔四日一封。今日离最近那封信书写的时间已经过去七日了……
孟之蹲在地上自己地看地上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可是……
“对不起。”孟之将头埋在两膝之间,落寞非常。
第134章 “领走了?谁领走的?”
柳氏听说叶卫昌出事后很是惋惜,让人重新去晋川,务必找到叶卫昌的尸身。不然她真的不好跟叶卫昌的姑母交代。
没几天就要出发去彩南了,这几日时荣泰都没回过家。孟之回到自己的房间中一言不发开始闷着头子给自己收拾行李。
她是个极为拖延的人,什么事情都得拖到最后一天才做。今日她脑袋混乱,要是不让她做些什么分散注意力,她心里不好受。
在整理衣服时突然从衣服袖袋中掉出一张卷轴。孟之打开一看,上面全是女子的名字,其中有几个的名字还被人给画了个圆圈给圈住了。
孟之知道这东西,上面的圆圈也是她画的。
她自知有愧于叶卫昌,但是她也不想委屈自己与他行夫妻之事、传宗接代。于是她便替叶卫昌物色了几个女子。
她很久之前就在相看了,自认为很妥当地替他选了几个家室相当又不介意叶卫昌成过亲的女子——虽然时念听和叶卫昌还未同房过。
她早早的就打算好了,要是叶卫昌有喜欢的女子,孟之就跟他和离,再给他一些房田银子做补偿。等到她从彩南回来就让他见见这些女子。
可是没想到,她还没去彩南,叶卫昌就出事了。
孟之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捧着卷轴好久了,在听到燕泽在屋里制造出的叮铃咣啷的动静后才回过神,转身把卷轴放在了装叶卫昌家书的抽屉里。
她看着家书上的字迹,手指轻轻地在上面摩擦着。
孟之转身坐回书桌前,拿起纸笔就开始写起来。
她还没给叶卫昌回过家书呢。
孟之素来不喜舞文弄墨,可是今日她写得格外认真。写着写着孟之就觉得自己太虚伪了,人都已经没了,写回信还有什么用?平时自己哪去了,整日对叶卫昌不闻不问的,出事后这样假惺惺地写送不出去的回信纯纯是自我感动。
她开始自责、开始厌弃自己。当纸上的字开始模糊,她放下手中的笔,一坐就是一下午。
天都黑了孟之才补完剩下的几封信。虽然已经晚了,但是她还是决定好好地将它们写完。
离去彩南的日子没几天了,孟之这几日除了学习医术就是去马场学骑马,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
宋荷也说干就干开始着手准备兰芝版权开发的相关事情,赶在孟之临出发前抽空过来又看了看孟之。
“你睡眠向来不好,此番路途遥远可要受苦了。”宋荷拉着孟之在院子里闲逛,“你不能不去吗,我听说彩南那里乱得很呢。”
孟之去意已决,摇了摇头:“你就放心吧,这次我也不是……”
这几日她跟燕泽鲜少交流,经过几天前的争吵,也不知道这次燕泽还会不会跟自己一起去彩南了。
“虽然说有燕公子陪着你,可是归根到底你一个女子家,我就是放心不下。”宋荷挥了挥手,让侍女叶子端着东西上前,“这是我特意给你求的佛香玉,已经请人开过光啦,你带上能保佑你一二。”
说着宋荷拿着绳链递给将其递给孟之。这块佛香玉很简约,形状像水滴,颜色是水红色的,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很是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