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从小到大,他们看过很多次彼此睡着时候的姿态,幼儿园午睡邻床,中学时候同桌,上了大学一块儿看电影或者打游戏……
  两个一直亲密的朋友,曾经仅仅只是朋友——即使总被新认识的人调侃,也真的只是朋友。
  即使他们总是陪着彼此,上学、吃饭、散步、游戏……
  即使在一起的时间比世界上的其他人都要多。
  敏感又焦灼的青春期,因为距离太近,因为她太过信任自己,傅元初早早就领会到,如果再近一步,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了。
  所以他总是不承认蒋京津其实很漂亮。
  蒋京津有时候会吐槽,添油加醋地说傅元初就是呆板理工男,给他套上一系列刻板印象。
  诸如冷冰冰,爱熬夜,不解风情……
  大部分时候傅元初选择无视,或者听烦了就选择用手掌盖住她的嘴,直接从源头阻绝叽叽喳喳。
  但不得不承认,比起原本就是学美术的蒋京津,有时候,他的词汇量确实匮乏得过分。
  比如现在。
  他看着身旁熟悉的脸庞,视线不自觉停驻,心里却只感到安逸的平静。
  她嘴巴不自觉微微张开,开着暖气的室内太热,毯子也厚重,蒋京津脸颊泛起健康的红润,反出些潮气,很孩子气的模样。
  傅元初伸手,帮她把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开,又过了一会儿,在她不自觉拧起眉头的时候,躺回去。
  第48章 谢谢你也喜欢我
  “傅元初你猪啊?”蒋京津睡眼惺忪,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先踢了身边的人一脚。
  被踢的人装成刚醒的样子,听她声音嘟囔,忍不住勾起嘴角,恰好被翻了个身的蒋京津看到。
  怔愣一下,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有人上楼梯的声音。
  外婆家是木楼,楼梯踩踏的声音很明显。
  声音渐渐逼近,蒋京津慌乱中只来得及卷起毯子,自己坐到沙发床的另一边,甚至连平板都只能架在腿上忘了打开。
  林女士敲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皱眉,看着两人。
  蒋京津试图解释:“那个妈妈,其实是……”
  “行了你别说了。”话被林女士打断。
  蒋京津心咯噔一下,正准备狡辩,突然听林女士话锋一转:“让你帮一一收拾东西,你就在这打一下午游戏,蒋京津你能不能再懒一点了?”
  “……”
  “还地下恋情,”门关上,傅元初说风凉话,“咱俩就是真被抓到睡在一张床上,林阿姨估计也只会觉得是打游戏通宵了。”
  蒋京津的回应简单干脆,一个抱枕甩过去:“不会说话就把你嘴闭上。”
  起床气这种原本浅薄的东西,在她身上一发作起来,反而无法无天。
  气冲冲地起床,气冲冲地穿外套,气冲冲地吃了晚饭,又吃掉一个外婆分给的青团。
  硬是没再跟理傅元初。
  傅元初对她的各种“形态”都算得上是了如指掌,知道这种是哦只能顺毛捋,一反常态没有再故意惹她。
  “蒋京津,我想吃草莓。”
  “……”
  “我说真的。”
  “自己没手还是没嘴?”
  外婆都听乐了:“都大学生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呢。”
  林女士司空见惯:“吵吧吵吧,也算提前预防老年痴呆,”
  “……”
  老蒋看不下去:“京津啊,一一这么老远来找你玩,你要招待好人家。”
  蒋京津翻个白眼:“我又没给冰箱设密码。”
  傅元初立马接话:“冰箱里没有了。”
  蒋京津才想起,好像确实在早上已经被自己吃完了。
  “那就明天再吃。”她继续冷血无情。
  察觉到有视线长久停留,蒋京津从论坛八卦上抬头,就见傅元初幽怨的眼神。
  装什么呢。
  她清清嗓子,正要掐架,就听外婆开口:“京津,你昨天不是还说想去你张伯伯家的草莓地玩呢,凑巧了,带上一一,也安全。”
  林女士接话:“你都在家窝两天了,恰好出去走走,消消食。”
  “……”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
  但这么你来我往,起床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踢踢傅元初的腿,她示意人站起来。
  冬天白日短,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浅黄色的路灯照在路两旁的雪堆上,透着莹润的光。
  “等一下。”傅元初站定,帮她整理翻过来的衣领,又把围巾重新系好。
  “你少献殷勤啊。”说是这样,还是心安理得接受傅元初的服务。
  正是晚饭点,路上没什么人。乡下是允许放烟花的,这两天蒋京津在房间隔着窗户看了不少,这么爽快愿意跟傅元初去摘草莓,也报了点想看烟花的心思。
  这会儿见没有,还颇有些失望。
  傅元初察觉出来,问她:“怎么了?”
  “你管我?”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怎么还不放烟花?”
  “你还真是一人吃饱全村不饿。”傅元初又开始嘴不留情。
  “切,”蒋京津撇嘴,“就你最为别人考虑,那这么不为我考虑一下?”
  傅元初像是随口一说:“也能考虑。”
  蒋京津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抬脚踢飞路上一颗碎石,傅元初靠近,把她的手捉到自己口袋里捂住。
  想起什么,蒋京津问:“那天玩骰子,你是不是作弊了?”
  那天。
  算一算,两人居然已经在一起两个月了。
  毕竟从出生就认识,说实话,两个月在他们人生的刻度中显得太微不足道。
  但正是因此,能从最熟悉的朋友变成最亲密的恋人这件事,反而更让人觉得神奇。
  “第一个豹子纯属幸运。”大概是小孩儿玩过,沾了一点糖变重。
  草莓地就在前面,路比田埂高一截,要从侧边挖出的楼梯下去。
  傅元初在下面牵住蒋京津的手:“小心水坑。”
  草莓地覆着黑色的膜布,路灯照不太到这边,傅元初开了手机电筒,提醒她:“小心水坑。”
  地面不平,有水融在雪里,踩下去免不了鞋袜会湿。
  “知道了。”蒋京津答应的干脆,被傅元初牵着往前面走。
  小小一块儿地,很快走到尽头,看他一直不摘,蒋京津有点疑惑:“站着干嘛?”
  “嗯?”
  “你不是要吃草莓,”她抬抬下巴,“摘吧,我等你。”
  傅元初难得愣了一下:“没带袋子。”
  蒋京津白眼翻上天,把手从他手中抽回来,掏了掏自己口袋,大概丈量了一下容量。然后很大方地替他处理差错:“行了你摘吧,可以放我兜里——记得挑好的啊,弄衣服上你给我洗。”
  “……”
  傅元初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绿皮火车上各种气味混杂,又差不多连着熬穿两个夜,说还能有食欲是假的。
  权衡了一下,在吃完吐死和被蒋京津打死之间,傅元初果断选择了后者。
  “突然又不想吃了。”
  蒋京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果然,肚子上立马挨了一拳:“傅元初你神经病啊!”
  手电筒的光和月光映在一起,蒋京津脸上的愤怒生动。
  傅元初果断握住她的手,卖惨:“本来是很想吃的,但昨天没睡好,刚吹了风就有点反胃。”
  “……”
  就因为这个人平时太过趾高气昂又欠揍,所以真可怜起来的时候,蒋京津对他是狠不下心的。
  更何况,虽然嘴上埋怨,但大过年的,傅元初逆着春运来,她其实很开心。
  所以沉默一瞬,就着被他包住的手,又给了傅元初一拳,蒋京津干脆抽手转身:“那走吧,回家打游戏。”
  要故意表现出自己很生气的样子,借着月光,她走的还挺快。
  傅元初赶紧跟上,一边在后面再次提醒她:“小心水坑……”
  话还没说完,就见几步之外的蒋京津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停在原地。
  傅元初三步并两步走上去,扶住她,皱眉:“崴脚了?”
  “……没,”她翘起一只腿,全部的重量几乎都倚靠在傅元初身上,笑得有些心虚,“踩进水坑了。”
  “……我看那里反光,还以为是石头。”
  傅元初笑得真心实意:“蒋京津,小时候让你背课文,就说你总是偷懒,还不承认。”
  小学课本里都说过,晚上反光的是水坑才对。
  “哎呀!”蒋京津脸皮薄,“我下次就知道了嘛。”
  傅元初蹲下去,拉起她的裤腿:“鞋子里面湿了吗?”
  蒋京津顺势虚坐在他肩膀上:“嗯。”
  “自己扶稳。”
  她穿的是不防水的板鞋,傅元初动作很快地帮蒋京津把鞋子和袜子脱掉,又帮她只把鞋子重新穿上:“先将就穿一下,不然容易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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