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收买你?”隔着电话,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傅元初嗤笑一声,“想多了,我对你精神病院的八折vip卡没兴趣。”
  吵架时候谁怂谁是孙子。
  蒋京津也冷笑:“是么?等你被我传染你就知道了。”
  傅元初:“……”
  所谓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区别是,蒋京津在傅元初面前从来不会真的损失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干脆地点了收款,已经开始计划要先买哪几条新裙子。
  听着那边还是吵吵嚷嚷的,蒋京津顺嘴问:“你干嘛呢,这大晚上的,不会真去从事非法职业了吧?傅元初你悠着点,别真让我在论坛的蹲墙角照集合里看见你,到时候衣衫褴褛的,多吓人……”
  过招这么多年,她那点冷嘲热讽对傅元初来说已经完全没有攻击力。但蒋京津强就强在绘声绘色,描述的场景挤进脑海里,多少还是有些恶寒。
  傅元初拎起下午抢来的那把伞,和队友打了个招呼,往操场外走。
  他懒得再和蒋京津纠缠,干脆转移了话题:“反正说了明天早上九点,你得有点契约精神啊蒋京津。”
  指的是下午。
  本来还在吵架,两人绕着绕着莫名其妙又说好了兼职继续——也不知道这种兼职到底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对着镜子把面膜不小心起来的一个角抚平,蒋京津意思性翻了个白眼:“精神病没契约精神。”
  那头的回应是直截了当挂断的电话。
  她没有刻意调低通话音量,这么近的距离,多少能断断续续听到点,旁边正在追剧的阿水目瞪口呆:“京津,那你明早还去……兼职吗?”
  明天难得没有早课,几人都说得好好睡回本,非得自然醒。
  谁知蒋京津毫不迟疑,顾忌着面膜再起气泡,慢慢悠悠地说:“去啊!反正赚他的钱比赚别人的爽多了。”
  悠哉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去撑伞,倒像是要熟稔地杀人越货。
  难得见着这样式的“青梅竹马”,阿水感慨一句世风日下,胆战心惊地继续投身剧情。
  而约好了九点去“兼职”的蒋京津,慢条斯理做完一整套护肤,第二天心安理得地睡到自然醒,九点半才下楼。
  准时,准个球。
  给他脸了。
  刚出大门,远远看见花坛边站着的傅元初,他撑自己那把灰蓝色的伞,人来人往,依旧最显眼,惹得最多目光。
  撇撇嘴,原地小跑两步,呼吸故意加重,蒋京津精准地跑到比起她自己撑的时候,显而易见要高很多的伞下,气喘吁吁:“对不起对不起,我昨晚背单词太入迷,居然忘记时间了,你久等了吧?”
  全妆,耳边和裙子色系一样的发卡,语气刻意得就怕人看不出她是故意迟到。
  除了同样的衣物柔顺剂,伞下太近的距离,让独属于蒋京津的、淡淡的柚子香味渗透进他的感官,避无可避,傅元初眼底稍起波澜,被他很好地克制住,佯装自然又嫌弃地后退了一点,把蒋京津昨晚发消息让带的咖啡和可颂塞过去。
  接过来先打开看了一眼,蒋京津又狐疑地扫了眼他印花t恤外面的冷白皮肤,想到什么,突然后退一步,踮脚伸手去摸伞面——
  不烫,甚至只算得上一点点温。
  这个点算是一天里最舒服的时候,气温还没有升起来。但纵然如此,如果傅元初真的撑伞在楼下等了半个小时,伞面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温度。
  刚才装出来的抱歉和急促一扫而空,恶作剧失败的蒋京津一脸沮丧:“……真没意思。”
  明明以前经常也会有这样的,捉弄被他识破的时候,但说不上来的,她情绪莫名其妙低落下来。
  目睹全程的傅元初眉头都不皱一下,提醒她:“蒋京津,你迟到了。”
  “哦!”她的语气和拎着袋子的手一起垂下去。
  太阳渐渐升起来,阳光挑着角度试图晒进小小的遮阳伞下,傅元初的身影笼罩着她,和伞一同倾斜:“但我今天懒得跟你计较。”
  蒋京津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但只是一瞬间:“哦!”
  她又想,她今天好像有点讨厌傅元初。
  耳畔若有似无的传来一声叹气,一直站在原地看她蹦来蹦去又垂头丧气的人弯腰,伸手,没费什么力就把刚才递过去的纸袋重新拿回来。
  单手动作不方便,他握着伞柄的那只手就不自觉稍用力,小臂筋骨鼓起。
  只握住一边带子,纸袋散开,傅元初把露出的咖啡和可颂递到蒋京津视线里。
  然后是无奈的,更重的叹气声:“真生气了啊蒋京津?”
  第4章 他们就是这样一起长大的。
  “没有!”拆开吸管抿了口冰椰拿铁,蒋京津低头闷声说。
  对于蒋京津的情绪,傅元初已经有一套几乎是下意识的应对策略——其实更接近是本能。
  听她这么干脆地回答,沉默两秒,傅元初把剩下的可颂也拆开,塞过去。
  果然,这样一个动作,蒋京津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动物,立马不打自招,跳起来继续反驳:“都说没有了,你怎么这么烦啊!”
  她今天穿了件娃娃领的衬衫搭配短裙,现在一龇牙,傅元初突然想起之前,看到蒋京津烫了这么个头发时候,林婷说的话——
  “跟小区里溜达的马尔济斯小狗一样”。
  算了,跟狗有什么好计较的。
  傅元初试图唤醒她那点不多的良心:“不带这么不讲理的啊蒋京津,倒贴给你当苦力还要挨挤兑……”
  结果当然是失败。
  “又没让你给我当。”蒋京津理直气壮打断他:“再说,要不是你把我伞抢了,谁还稀罕跟你一块儿打!”
  听她又开始叽里咕噜,傅元初估摸着应该快好了,果断转移话题:“你开学不是带了三把伞?都丢了?”
  之前收拾行李,林婷骂她麻烦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说谁呢?”被他这么一挤兑,蒋京津哪还顾得上情绪不情绪的,手伸长就往院子里一指,“喏,看到没!”
  这么多年的默契依旧有效。明明刚才还在垂头丧气的人,这么一会儿下巴又昂起来。
  蒋京津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确实已经有缓和的意思,只是心里总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想不明白,也就不准备再追究。
  顺着铁门缝隙能看到女生宿舍的院子,中间是大片的草皮,放着挺多用来晾衣服和被子的衣架,这么看过去,蒋京津指的东西简直独树一帜。
  傅元初眯了眯眼。
  只见两把敞开倒放的雨伞里,一群玩偶歪歪扭扭靠在一起,就这么大喇喇接受阳光洗礼。
  蒋京津开始兴致勃勃地给他展示自己的聪明举动:“这里面还有好几个是你付的钱呢,看我多尊重你!”
  傅元初:“……”
  得,他在这想办法哄人,就差要死要活,人在这搞什么机智小发明。
  就不该把蒋京津想得太严肃。
  傅元初烦躁得跟中暑也差不多,睨她一眼,懒得说话。
  太阳渐渐热起来,好不容易吵完架,终于能抬脚往外走。
  今天出门本来跟“兼职”也没多大关系。
  傅元初的妈妈顾蕊是华大文学院的教授,因为暑假一直在外地做课题,三人还没能在华大正式见过面。今天特地约了他们上完课后,下午一块儿吃饭。
  地点是顾蕊定的,就在学校外面的餐馆,蒋京津高中时候吃过几次,味道一绝。
  他们到的时候顾蕊已经在包厢里,点好的菜还没上,蒋京津撒欢跑过去,紧挨着坐到她旁边,整个人蹭上去:“哎呀顾姨,我可想死你了!”
  顾蕊笑着摸摸她的新发型,学蒋京津的语气词:“哎呀,我也想死我们京津了!”
  两人一言一语地聊上天,倒显得傅元初更像外人——他见怪不怪,甚至已经自觉依次烫起碗筷来。
  要是有不知情的外人在场,估计会以为自己听错了,觉得蒋京津喊得要是“妈”才对。
  开始上菜的时候,两人攒了一个月的话题才终于说完。
  顾蕊终于想起隔了一个位子,正在被蒋京津指挥盛汤的傅元初,饶有兴致道:“听说你俩又绝交了?我本来还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分开约,现在看倒好像没什么事了……”
  傅林先和蒋升逸都是做生意的,总免不了出差,顾蕊也时不时会跑课题,在家时间最多的林婷就负责传递“情报”。再加上蒋京津藏不住事,基本是他们俩前脚刚吵完,后脚家长们就都知道了。
  不过他们很乐意看小朋友之间的小打小闹,也并不会太多干涉。
  蒋京津摆摆手:“没事儿,都是傅元初太讨嫌了!”
  就这么被当面骂了的人把汤放到她面前,眼都懒得抬一下。反而是因为碗和桌面碰撞的声音有点大,蒋京津偏头,对他皱了皱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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