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确实没有关系,因为姜昭昭想到一件更为严峻的事件,比吃不到西瓜重上千倍。她定的民宿只有一张床,今晚陈淮礼如何过夜显然令人头疼。
衣柜中有一床干净的被褥,是民宿老板放在这的,以备不时之需。姜昭昭打开衣柜,不时之需现在有了用武之地,抱出来时还能闻到皂角的清香味,能想象到,它洗净后在阳光下的模样。
民宿的隔音不好,能听到水声从那扇雾气弥漫的门上传来。她放下被子,忽而听到门口传来响动,夹杂在水声中。
打开门,竟然是外送,里面有她惦记的西瓜。
姜昭昭失笑,她也不是非要在今天吃上一口西瓜。但是水果的清香诱人,她坐在小小的茶几前,把一眼看过去几乎没有籽的西瓜放入口中,汁水爆开,她终于尝到一口夏天的味道。
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陈淮礼从浴室出来,白发沾了水,颜色好像更深了点,它被陈淮礼擦得半干,不至于亲吻到他的唇上。
茶几与沙发的空间铺了一层毛茸茸的地毯,地段算不上宽敞,坐下一个姜昭昭还好,但是陈淮礼坐在她身边,就显得格外狭窄了。他长手长脚的,将空气也
挤压得稀薄。姜昭昭想将茶几往前推一推,扩大空间,却被陈淮礼抱住了。
还带着水汽的拥抱,湿漉漉的像盛夏的雨,有清苦的气息。她将下颌抵在陈淮礼的肩上时,才后知后觉发觉,那是放在浴室的沐浴露的味道。
手脚僵硬了一瞬,但好在很快恢复行动,她轻轻拍了拍陈淮礼的背,听到他说好想你。
这么一句喟叹,从她耳边轻飘飘地落下,却在心底沉重地生根。
夏夜如此安静,连日恼人的蝉鸣也也暂时偃旗息鼓,只能听到细微的水滴声,大概是哪里的开关没有关好。只是此刻这水声也在提醒她不应该关注环境的安静与否。
我好想你的最标准回答应该是我也想你,姜昭昭的标准答案还未出口,就被连绵而上的濡湿亲吻所打断。
陈淮礼似乎是不需要她的答案,又或者是,害怕听到她的答案。所以,亲吻从肩头到脖颈再到嘴唇,夏日的衣料薄得一撕就碎,细白的肌肤就如此畅然无阻地在陈淮礼面前展现。
刚刚还来不及推的茶几此时已经移出去一段距离,陈淮礼的唇舌像是从热烈的岩浆中走了一圈,姜昭昭被灼烧得蜷起了身,被占据的视线是一片银白,还有晃动的一枚小小耳坠。
赤、裸的肌肤触碰到地毯上,没有不适,柔软长毛包裹住她,姜昭昭抓住了那枚晃动的耳坠,“是……树叶吗?”喘息的声音,连她自己都陌生。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放在头顶。
“是浮萍。”
是不找到什么缠绕住,就会孤苦无依死亡的浮萍。
第40章
光线从手臂上,跳跃到脸上,花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姜昭昭疲倦地睁开眼,窗帘没有拉好,导致光线嚣张地跃入。她把手挡在脸上,昨晚不知不觉流了泪,以至于眼皮红肿,仅仅是睁眼的动作也显得艰难。
不过此时,比起汹涌的睡意和胀痛的眼,无法忍耐的干渴迫使她起来,去寻求一杯水。身体才有了动作,就被扣住了,拢住她身体的那只手一使劲,她又牢牢地在陈淮礼怀里了。
姜昭昭回过头,他没有睁开眼,像是凭本能意识,执着地将她困在怀里的方寸天地,不肯多留出一分的空隙。
手机的时间提醒她现在还早,甚至不到普通上班族起床的时间,只是夏季将白日拉长了很久,才有了现在日上中天的错觉。现在日光转移了方位,落到陈淮礼的手上,那是比堪比霜雪的肌肤,在光下,竟有了耀眼的错觉。
再转过视线,他白金的发丝散落,胡乱地遮挡了优越的五官,如果此时能睁开眼,无法想象能增添多少光华。
如果她此时是漫画家,这样的场景一定是最好的素材。不过即便是漫画家也需要解决喝水的问题,她小心地推开陈淮礼的手,尽量不弄醒他。
能半直起腰的时候,也将他的手推开大半了。姜昭昭坐起来,只找到一只拖鞋,另一只不知在哪儿,无处寻觅,她低下头找寻,背后就承担上了一份重量。陈淮礼的嗓音有些哑,问她要去哪。
“喝水。”姜昭昭找到了丢失的另外一只鞋,用脚勾过来。
她站起身的时候,肩上的重量落到后腰,陈淮礼用手虚虚地圈住了她,像只黏人的猫,不让她移动分毫。
她转过头,看到陈淮礼眉眼还是倦怠,却固执地让她不要走。
这只猫格外黏人,姜昭昭低下头,好声好气地向他解释,“我很渴。”
陈淮礼将她拉下,告诉她,解决口渴还有另一种方法。
早晨是一个危险的时间点,当姜昭昭的睡衣被褪下,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和决心,才推开陈淮礼。抬眼撞上他不解无辜的神情,仿佛她的举动很是伤人心。
“我真的要喝水。”
她用言语再一次强调,这次她在陈淮礼有动作前,赶紧先下了床,也不管拖鞋在哪处,光脚先匆匆去了客厅。可能再晚一步,这口水又会喝不上。
茶几上还残留着昨晚的果盘,经过一夜,应该也无法入口。她收拾残骸,将它送去了应该待着的地方。
夏日的炎热如影随形,客厅没有空调,只是出来一会便觉得身上黏腻。姜昭昭喝完一杯水,想了想,还是打算洗个澡。
衣物放在卧室,她站在门前,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害怕打开门。她把所有原因归功于昨天晚上的胡闹,昏暗的夜色将意识也搅得混乱,但是仍然能记得那时的感受。陈淮礼像是要将她拆碎,然后一块块地吞进肚里。
那样贪婪的欲望,夜色中也能看清。
还没多想一会,房门就被打开了。陈淮礼问:“怎么不进来?”
没有了睡醒的倦怠,他的一双眼黑得剔透,像琉璃,让人有种错觉,所有谎话在它下面都无所遁形。
她模棱两可地说:“我在想要不要进来。”
陈淮礼看着她,空调机器在运作,有轻微的嗡鸣声,冷气从他身后缓缓溢出,蔓延到门边。门外的光线似乎都被收进这双眼里,黑得没有剔透的光彩了。
姜昭昭仿佛又看到了昨天晚上的他,只是下一刻,陈淮礼低下了头,碎发遮住了眼,遮住了那深邃到没有边际的黑。
他出口的声音轻,带着点放下所有身段到尘埃里的低,“昭昭,是我不好。”
或许他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敏锐地感受到了她低沉的情绪,就将所有的过错放到自己身上。
姜昭昭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淮礼就牵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没有完全握住,只虚虚地牵住她的手指。
“不要丢下我。”
她捧起他的脸,眼下的泪痣坠着,盛满了哀愁。她轻轻吻了一下,原来哀愁是没有味道的。
“你在想些什么?”
“把我当成了吃完就跑的人?”
她觉得陈淮礼脑内已经演完了一出狗血话剧,她的形象在这话剧中无疑贴上了负面的标签。
“你好像不开心。”
陈淮礼稍稍握实了她的手,“好像是因为我不开心。”
“只是有点累。”姜昭昭立刻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赶紧补充下一句,“昨天晚上……你需要适可而止了。”
装作大方地和他讨论这个话题,陈淮礼眼下的泪痣换了另一种情绪安放。他低头,勾着唇笑,那素白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光华万千了,滟滟生辉。他在姜昭昭耳边低语了一句,换来对方的瞪眼。
她甩开他的手,收拾衣物去了浴室,在合上浴室门的瞬间,又对他强调:“适可而止!”加了重音。
水声传来的时候,陈淮礼脸上的笑淡了下来,多种情绪在他脸上起伏,尖锐的,戾气的,疯狂的,只是很快,又安息于一片平静。
民宿的楼梯是木质的,人走上去难免会发出吱呀的响声,像是摇摇欲坠的建筑物,但好在,它维持住了安稳的结构,看起来没有崩塌的危险。
从听到楼梯的响动到敲门声的响起,只有短短一瞬,陈淮礼打开了门,清晰地看到门口男人的愣怔情绪。
纪停北知道给他开门的人是谁,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隐世之人,在十丈软红尘中打滚,也知晓搅动风云的人物。于是他彬彬有礼地伸出手,主动先介绍了自己:“纪停北。”
陈淮礼点头,“陈淮礼。”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忽视了纪停北伸出的手,而是看向他手中拎的东西。
纪停北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装在塑料袋中的活物不甘寂寞地跳动了一下,充分彰显了它的存在感。
“姜老师要的鱼。”恰如其分的解释,纪停北望向他,适时地问了一句,“姜老师呢?”
“在洗澡。”他平淡地说出这么一句暧昧的话语,隐下的含义足以令人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