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编剧小声说了一句可爱,也撕下一小块面包。
  手上的面包味道不算好,但这只意外飞来的鸽子却很爱吃。姜昭昭将剩下的面包放到编剧手中,“都给它吧。”
  编剧点点头,去喂食鸽子了。
  姜昭昭看了嘉宾的桌子一眼,折身去了店里。黑卷发的小哥英语不太熟练,姜昭昭只能凭简单的单词和比划点单。
  出去后,编剧已经喂完了鸽子,扶栏上空荡荡的,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编剧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还有点依依不舍,“它好乖。”
  姜昭昭支起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编剧探头区看她的电脑屏幕。键盘按得很用力,但是空白的文档上,只有剧本两个字。
  编剧笑了一声,递过一瓶矿泉水,“先歇歇吧。”她说。
  吃饭的素材拍了很久,久到一面空白的文档都被姜昭昭填充上黑字。她站起来,伸展了一下筋骨,看向远处的教堂,还有排列错落的房屋,忽然觉得在这里工作也算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天空晴朗,碧蓝如洗,风光灿烂,世界可爱。
  可爱的世界里出现一杯咖啡,透明的杯壁上是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再往上,是陈淮礼的脸,还有他被帽檐遮挡下几乎看不清的一点泪痣。
  姜昭昭问:“咖啡好喝吗?”
  “还不错。”他晃了一下手中的咖啡,有冰块清脆的敲击声,“如果——”
  陈淮礼停顿了下,看到姜昭昭单手撑着下颔,微微仰起头看他。她眼里有阳光入驻,流光溢彩。
  姜昭昭耐心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陈淮礼却稍稍偏过了头,像是被灼烧了一样看着远处,那里有雕着繁复花纹的教堂尖端。
  他很小声地说:“如果只是买给我一个人的,就更好了。”
  姜昭昭很想控制自己的表情,但还是让笑意泄露了出来。她想站起来,靠近陈淮礼,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是不是一直在看着我。
  脑海中已经有了生成的画面,无比逼真。现实中的姜昭昭只能坐着,在桌下的脚晃了晃,然后,也小声地对他说:“你一直在看着我。”
  不是想象中的疑问句,是确定的陈述句。
  阳光下,他的侧脸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这样透明的侧脸似乎终于做足了建设,转过来,和姜昭昭对视了一眼,眼神又不受控制地往其他方向看去。
  但他嗯了一声,和帽檐下被遮盖的泪痣一样,几乎看不清,也听不清。
  世界可爱。姜昭昭念着这个词,突然害羞的陈淮礼也可爱。
  笔记本的白光在太阳下显得疲乏,姜昭昭的手不小心碰到键盘,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乱码的字符。她删除掉乱动的字符,想了想,对陈淮礼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30章
  她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陈淮礼:“你知道‘皇族’吗?”
  陈淮礼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姜昭昭也是在不久前从社交平台上刷到这个词汇,那段时间,一个选秀节目风靡这个平台,在讨论选手的时候,有粉丝用到了这个词汇。了解到它的具体含义后,姜昭昭觉得,此时拿过来使用也很合适。
  她解释了一遍含义后,然后说:“节目组想让其中一个人成为‘皇族。’”
  陈淮礼只是嗯了一声,看着姜昭昭开合的唇瓣,听她继续说下去。
  姜昭昭却停下了。她仔细观察着陈淮礼脸上的表情,然后说:“你好像不感兴趣。”
  他低头,细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因为这些是不太重要的事。”
  没等姜昭昭作出反应,陈淮礼又将未完的话语接了下去,“不过我很喜欢听你和我说话。”
  他揣摩完她的情绪,唇畔带了略有些羞涩的笑意,将面部表情调整到含有期待的无害。
  “你说的任何话,我都很喜欢听。”
  她似乎听到了鸽子的叫声,漫天遍野。天空压过一片云,是成群的鸽子飞过,在澄澈画布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
  姜昭昭平静地开口:“下次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提醒我一下。”
  她的视线对焦不到一点,只能注视着陈淮礼。
  “我可以做好准备。”
  另一个编剧喊着昭昭走过来,看到了站在姜昭昭面前的陈淮礼,嘴里的鸽子含糊着,变成了陈老师。
  陈淮礼只轻轻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短短一瞬,又移开。
  等陈淮礼走后,另一个编剧才敢挪到姜昭昭身边,原来想同姜昭昭分享的鸽子变成刚刚站在她这个位置的人。
  “昭昭,你有没有觉得,刚刚的陈淮礼有点可怕。”她摸了摸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的鸡皮疙瘩,迫不及待地开口。
  姜昭昭回过神来,印象中的陈淮礼眼睫拢住瞳孔,对她轻声说喜欢,这样的人和可怕两个字似
  乎完全沾不上边。
  “可怕吗?”
  编剧狠狠点头,“刚刚看我的那一眼,怎么说呢,像是被狼,或者什么别的大型猛兽盯着一样。”
  常年和文字打交道的人,描述起来也显得生动。
  姜昭昭仔细回想,也回想不出刚刚的陈淮礼和编剧口中可怕能对上号来。
  编剧挠了挠头,作罢。
  “可能是我看错,也许是角度的关系。”她给自己找理由,“我平时也不怎么和陈老师对接,他应该不是讨厌我吧?”
  最后的尾音带了犹疑。
  姜昭昭用笃定的语气说:“肯定不会。”
  因为陈淮礼是个很好的人,所以肯定不会讨厌她。
  下午的录制是嘉宾们训练的过程,因为时间紧,嘉宾的效率很快,没多久就确定了表演项目。姜昭昭看到陈淮礼竟然还搞来了架子鼓,赤红的鼓棒在手上一转,蓬勃的,肆意的鼓声就在他手上流泻。
  没有人会不喜欢打鼓的陈淮礼,他有着最张扬的生命力。
  春草、岩浆、群燕,连神也为他歌颂。
  陈淮礼的鼓声静止后,姜昭昭才呼出一口气,这时候才学会了呼吸。
  “真好听啊。”编导这样说。
  姜昭昭在心里附和,此时她的词汇异常匮乏,只能借用编导的赞叹。
  之后的表演是汤霖的演唱,她有一把好嗓子,音色略带沙哑,开口不像是在唱歌,而是在娓娓道来一个故事。
  他们两人的排练都很顺利,到了下一个节目,韩易和其他两人的话剧时,就出现了问题。
  韩易记不住台词。
  不同于拍戏,可以随时ng,话剧是现场演出,一个小小的意外就可能导致正常演出崩盘。
  准备仓促,他们所选的话剧也很简短,就现场的表演来看,韩易所扮演的角色并没有太多的台词,可是韩易就是在频频忘词。
  年纪最大的演员前辈还算沉稳,但另一个女演员的脸色已经挂不住了,如果不是顾忌在摄像头面前,她可能会说出不太好听的话。
  老演员出来打圆场,说时间太短,让韩易再多熟悉一下剧本。
  而当事人沉默着,没有多说一句话。
  韩易拿过剧本,坐在中央公园的喷泉旁,也不知喷出来的水花会不会弄湿剧本。
  女演员来找了导演,她本就是火爆的性格,在刚见面的第一天差点汤霖吵起来,本身对于演出要求也高,韩易这个表现,简直是在她雷点上反复蹦迪。所以她一见到导演,就和他说让韩易单独表演一个节目。
  “十分钟的话剧,他满打满算一个人说的词不超过两分钟,就这样还能忘,这演出肯定会被搞砸。”
  她摘下了麦,声音压得很低,和导演说话时又快又急。
  “但是两个人的话剧……”导演的讲话吞吞吐吐。
  女演员不耐烦地打断,“改成相声,双簧——不论是什么都可以。”
  姜昭昭只能隐约听到一点他们争执的内容,随后她站起身,离摄制组远了一点。总觉得再继续待下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韩易还在喷泉下,翻看页数不多的剧本,他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是否有失落还是着急的情绪纠缠。而汤霖则在宽大的树荫下,一点也不介意地席地而坐,拿着手上的吉他,断断续续弹着音符。
  耳边传来工作人员低声的讨论,“记不住词是怎么演戏的?难道他说一句剪一下,这也太浪费镜头了。”
  有人在拉他,说别讲了。
  她躲到长椅上,叶片影影绰绰留下几点影子。聊天软件上信息不少,她很意外,能看到纪停北的消息。消息有点多,但都是断断续续发过来的。最抓人眼球的是纪停北发过来的两张照片,大片的草原与白云,天空很低很低,几乎要与浓绿的草原亲吻上。姜昭昭放大了照片,想起了一句诗,野旷天低树。
  绿色的仿若画布一样的草原中有星星点点的白,姜昭昭放大才看到有白色的小花,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摇曳在草叶中。下一张图是一条街道,大片灿烂的花开放在街头巷尾,还有攀上墙的蔷薇,低垂着头,很漂亮的香槟色,在此绽放出与阳光一样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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