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若非突然发觉信号干扰器失效，它能来饱餐一顿，恐怕它早就逃到不知哪去了，想到这，首领有些懊悔。
叶淼淼笑着看向它，果然停了手，似乎在等它说话。
它发出低微而谄媚的嗡鸣：“您当然和智人不同，这些蠢货！死有余辜。相比是我们占据了这颗星球，才惹得您震怒。您放心好了，这是一颗神奇的星球，只要您留下我的命，我将会把如何高速产出食物的方式告诉...”
一颗子弹直直射入了它的脸部，它甚至没来得及将话说完，便瞪着浑圆的眼球看着面前的女人，倒地不起了。
“再去搜索有没有生命体。”方堰吩咐一旁的队员，“任何生命体都不要放过。”
他转头看向叶淼淼，后者显得极为冷静。
“检查这些尸体。”她将蝗虫踹到一旁，丢出审判之箭一只一只将它们烧毁。方堰上前帮忙，很快，便将这群蝗虫烧得一只不剩。
与此同时，研究员的检查也出了结果：“根据白骨化推断，死亡时间至少有一个月了。”
而那边研究信号干扰器的研究员也很确信：“这块电池的电量是自然耗尽的，也就是说，它确确实实用了三个月。”
这两人的结论简直令人惊诧，队员不可置信地高呼：“可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明明才过去五天啊！就算有几个小时的误差，也最多过去六天，哪里有一个月、三个月这么长！”
“是时间。”叶淼淼垂下头，“准确来说，是时间流速不同。”
脑中的记忆迅速回显，那些迹象逐渐凝实：“智人没有时间观念，所以他们在蝗虫殖民时始终没有发现，他们的时间和蝗虫的时间是不一样的。我的计算本来没有错，我预计他们三天左右炸掉管道，实际上，他们也正是三天时间才完成的，只是因为智星上时间流速不同，所以在智星之外的我们看来，是三个小时。”
“我们的五天时间对于智星来说，大约是一百二十天，这完全足够信号干扰器电池耗尽，甚至够他们的尸骨白骨化一个月。”
“十二天出栏，”叶淼淼突然想笑，但是一种悲哀在她心中蔓延，“十二天不正是智星上的十个月吗？这群蝗虫占领智星吃的根本就不是那些‘营养物质有缺陷’的作物，它们只是把这当做一个饲养场。从某种角度来说，它们比单纯的掠夺更让我感到恶心！”
其余人都被这个可怖的事实震慑住了，他们想过蝗虫会怎么破坏这个星球、怎么掠夺这个星球，却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借着时间流速的差别，将整个星球圈养起来，把智慧生命当做食物。
“大概是由于玻璃土的特殊磁场，导致这里时间过得更快。”研究员叹气，“成也玻璃土，败也玻璃土，可惜了这个种族，他们是我们发现的第一个类人文明，或许能成为我们的同族。”
“给我杀！给我狠狠地杀！”队员气不过，立刻拿出通讯器，发泄似地将信息发送给他的队友。
只不过为什么要狠狠地杀，他却难以启齿，或许还要缓一段时间，才能将这件事情复述出来。
智星上没有残存一个智人，几人一番搜寻后，合力将智人的尸骨埋在了玻璃土中，他们余留的残念仿佛在发出象征着希望的微光。
做完这一切后，叶淼淼和方堰参加了大战。大概是由于她意外做掉蝗虫首领的缘故，蝗虫一受攻打便溃不成军，战争比预计要早得多结束，不过一个晚上时间，随着最后一声嗡鸣消失在宇宙间，饿饿饿胜利了。
休整了一日后，饿饿饿大军便准备返航。
由于系统给出的星系名称太复杂，叶淼淼索性将本星系命名为x1星系，蝗虫所在的星系命名为x2。
飞船返回x1星系，科学家、探险家，还有明义带领的饿饿饿二军留在x2星系，一来清理余留的危险因素，重建蝗虫飞船，将其当做饿饿饿的第二个据点；二来探索x2星系，寻找新生的资源。
不过，一群人也不会留太久。
等饿饿饿飞船返航后，这次从蝗虫处顺利获得的[科技：星际跃迁]很快就能顺利启用，研究员虽然短时间内无法将此科技研究透彻，但按图索骥总是会的。彼时从x1到x2可就不是几天路程了，而是短短的几分钟。
话说，这次从蝗虫处得来的收获还不少，科技类的战利品除却[科技：星际跃迁]外，还有[科技：飞船生态学（在飞船、空间站等封闭环境内，高效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营造良好生态的科学）]、[科技：高等人工智能（辅助计算、思考等）]、[科技：人类养殖学（最大限度地改造环境，适应于类人生物的繁衍）]...
叶淼淼本来看到[人类养殖学]时，又回忆起不少糟糕的事情，但研究员兴高采烈地告诉她，这门科学可以很大限度地改造立春星，其中甚至涉猎了他们一直以来在钻研的[改变星球轨道]的知识，或许能起大作用。
叶淼淼悟了：没有糟糕的科学，只有使用科学的糟糕的生物。
在物资方面，饿饿饿更是收获满满，除却从智星上带走的超级土豆，还有从飞船上收集的各类高级材料，譬如电子元件、航天建材等等，甚至还有一整个图书馆的书籍，有各文明的历史记载、文艺书册、宗教文化，还有一些偏门的科技——叶淼淼合理怀疑这些都是蝗虫掠夺文明后抢走的。
这些书都崭新得堆灰了，足以说明蝗虫只是热爱掠夺，它们从不看书——但凡多看看书也不至于又蠢又坏。
回程的飞船，仓库已经塞满，不少物资甚至堆在了大厅。后勤队开始了忙碌的整理，紧绷了好长时间的队员们则终于开始了休假，毫无疑问，大家都期盼着回到饿饿饿，整个回程的路途，充满了欢声笑语。
在即将到达的前一天晚上，叶淼淼站在飞船最顶端的栏杆后眺望远方，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方堰笑道：“这些天晚上你都在这？”
叶淼淼睁着眼睛望着他。
方堰嗯了一声，“我说总是听见身后有动静，原来是你。”他解释道，“这些天晚上我都在后面，恰好我没看见你，你也没看见我。”
二人在栏杆前并排站立，黑暗中的星光点点，宇宙微风拂面而来，尽管有机甲自带的空气过滤，但仍有一些轻微的、无害的硫磺味钻进叶淼淼的鼻子中，这是宇宙中自然的味道。
片刻的沉默后，方堰突然意识到，叶淼淼并没有在队内语音中。在飞船中尚且罢了，在最顶端这样露天的真空环境中，他的声音无法传播到她的耳朵中。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今天是回饿饿饿前的最后一夜，楼下开了场盛大的庆功宴。考虑到自己糟糕的心情，叶淼淼不得不怀疑方堰是怀着和她一样的心情，走上了这个高台。
她关切地将手放在方堰肩上，半晌没得到回应后，叶淼淼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嫌吵，已经自我屏蔽了。
一阵自言自语后的方堰感到一丝尴尬，叶淼淼的手轻轻拍上他的肩膀，仿佛安慰。
机甲竭力模拟出仿真的触感，方堰感到一股很虚假，但很奇异的触感在他肩上，整个身体仿佛微微触电，莫名的，他觉得很安心。这样静静的也不错，方堰笑了笑，默默地看向远方，也将自己的队内语音关闭了。
“你心情不好吗？”他微微侧头，尽管知道叶淼淼听不见，但还是自言自语道，“当然会心情不好，毕竟刚刚经历了这么糟糕的事情。”
“反正我是心情很不好，”叶淼淼索性就任随队内语音关着，难以言说的迷茫、困惑、不知所措无时无刻冲击着她，“看到智人过后，我真的害怕我们会遇见更高等文明，或者更现实一点——[末日之影：起源]，就像我奶奶患病时，我坐在她的病床边无能为力一样。我只能无时无刻怀着对未知忐忑而恐惧的心情，半是抗拒，半是认命地接受。”
“和你一样，也和你不一样，我的心情也很糟糕。我以为时间过去，我会逐渐淡忘上一次的死亡，但水体污染、食物短缺、异化感染、外星入侵、海啸...每发生一次灾难，我就面前那副画面就会更清晰一点——那幅你死在我面前的画面，总是在我入睡时浮现。”方堰静静地道，“但我永远不能和别人说起，因为...蝴蝶效应。”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向谁说起，毕竟说了也只是徒增大家的烦恼，面对这种事情...没有人有办法，是吧？”叶淼淼微微侧头，看向方堰，似乎在寻找认同，“我们的文明甚至还要更脆弱，这几轮灾难，我老是听着领地被攻破的消息入睡。有些时候我在想，如果饿饿饿也撑不住了怎么办，我该怎么活下来？或许带着余下的人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种种田？只要能有一口饭吃就够了，你能接受那样的生活吗...”
“我真的很害怕，比面对死亡还要更害怕。”方堰自嘲地笑了笑，“所以让我一直陪着你吧，无论怎么样都行，如果有下一次，我想死在你前面，至少能减少你的一点痛苦。怀着这样的想法时，就感觉自己不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