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刘爱玲探出头看了眼前轮情况,跳下车去,看到有几只小鸡躲闪不及折了腿,正陷在泥巴地里叫唤,凄厉又可怜。
苏林瑾扒着门看了一眼,哦,是毛绒绒小黄鸡崽。
旁边的村屋门打开,村民听见动静正准备出来。
刘爱玲迎上前,用当地话交涉了一番,两人齐齐走到车轮前看受伤的小鸡,村民随即又指了指身后的竹林,刘爱玲叹气爬上车,对司机说:“老乡说,虽然只折了四只小鸡,但其他还好的受惊吓跑了,可能回不来了,他这一窝鸡等着卖钱已经有人下定金了,这定金的钱得我们出。”
说着,她支起一根手指,意思是一块钱。
也算合情合理了,孵小鸡不难,可一窝就这么多,还得搭进去鸡蛋和照顾。
司机章山难为情地说:“可我没带钱。”
刘爱玲瞪大眼:“我也没带钱!”
“一块钱?我给吧。”苏林瑾指着地上那四只小鸡说:“小鸡我带回去养。”
章山难为情地说:“别,苏同志这本来就该我出。”
“没跟你们客气,我是真想养几只小鸡,我不是有个院子吗?养鸡还能吃蛋,养大了吃肉。”
刘爱玲轻轻:“可那也不用花一块钱。”
“没事,这是纯种农家鸡,一块钱养四只小鸡一点也不贵。”
说着,她从绣花小包里掏出一块钱塞给刘爱玲,“快,去把鸡给我包起来,大家还赶着回家做饭呢。”
车里的军属都在思考,鸡不都是农家的,还分纯种不纯种么?
还有,明明你才是最不需要考虑做饭的那个人,倒替我们操心上了,杀人何必诛心……
见苏林瑾坚持,刘爱玲又下车交涉一番,最后讹着村民送了个竹编篮子盛小鸡。
小鸡折了腿,叫声有些凄厉,但各自乖乖地蹲在篮子里。
苏林瑾打量着篮子,发现编制的手法实在精妙,花纹居然跟她家里那个长条的木椅有些些相似。
“这种竹编是这里的特色么?”
刘爱玲看她把玩得津津有味,不解:“谈不上特色,这里最普通的东西,漫山都是竹子,对农民来说就是不要钱的东西,花点时间编一编就有了,区别就是不同的寨子花纹不一样。”
“下次我来找他们买几个。这不用票!”
“姐,这里是大山,土产东西谁用票买啊!”
苏林瑾带了四只小鸡回家,阮令齐当晚给菜地装上了篱笆。
她洗干净了篮子挂在廊檐下面,想着等姜望回来,让他在里面装个灯泡,就是个氛围绝美的竹编灯了。
一想到这个人,她晚上刷题都没了劲,看着灯壳发出的嫩光,恍然地想:我怎么是个恋爱脑啊?
与此同时,姜望正仰躺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满脸泥道子的小王躺在树下的枯叶堆上,正悄悄和旁边的兄弟说:“教官想媳妇儿呢!”
“你怎么知道?”
“他今天掏钱包出来看照片看了59次,我拿一个馒头跟你赌,信不信他现在正在看照片儿?”
“赌就赌。我去看!”
他蹑手蹑脚用他从小到大炉火纯青的爬树功夫,缓慢而无声地攀上了姜望旁边的树干。
月光筛过树叶,落下点点银光。
他手上黑色钱包的内侧,果然是一张……呃,合照。
死了死了,明天没有馒头吃了。
还未哀痛完离他远去的馒头,唰的一下横过来一条腿踢在他屁股蛋子上。
“咚”,“啪”两声,紧接着“哎哟”连连,那个怨种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姜望从上面一跃而下,从上而下看着他:“出息了?本事还没学到位,想学别人搞偷袭?”
怨种哭出声来:“报告教官,没想搞偷袭,就想看看你那没什么钱的钱包里到底放了啥,今天都看了59……”
小王小声补充:“这是第60回。”
姜望背一僵,转身回自己休息的位置,走远了才说:“取消你俩明天干粮。”
第78章
拉练大军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的时候,苏林瑾的生活悄悄丰富了起来。
收养的四只小鸡养了几天之后,院子来了一只大鸡。
鸡是章山托刘爱玲送的:“姐,你就收了这只□□,咱们基地只进不出,这鸡你要是不收回头落炊事班长手里,那可就糟蹋了。章山可说了,这是他从鸡崽儿开始养的,指望给它养老呢!再说你那些小鸡没个大鸡带着养,连虫子都不会吃,还是收下吧。”
苏林瑾没有自信:“可是……我养着也是打算吃的。”
别看阮令齐用基地随处可见的茅草给鸡垒了鸡窝,看起来似乎要好好把鸡当宠物伺候的样子,其实从葱油童子鸡,三黄鸡,豉油鸡,到老母鸡汤,已经给它们四个的鸡生安排得明明白白。
鸡蛋?
阮令齐根本没计划进去。
炊事班大婶每天都能送他一两个破了壳没破内膜的鸡蛋。
“能叫你吃了,是这鸡的福分!”
刘爱玲的话术主打一个跟随变化,逻辑自不自洽无所谓,听起来很有说服力。
两人说话间,大鸡已经张开翅膀,收拢着小鸡在翅膀下欢腾。
还真就不挑妈?
崽都认了妈了,苏林瑾只好收下来,转身塞了两个面包给刘爱玲:“一个给你,另一个给章山。等下次吃鸡的时候,分点儿给他。”
操着“爱鸡”人设的章山打了个喷嚏,默默揉了揉被他妈踢疼的屁股。
刘爱玲两眼发光:“哎,谢谢姐!今天下午上课前我来接你。”
她正要转身,苏林瑾问:“他们拉练,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担心姜团长啊?不用操心,前方一切安好,就是把新兵练得够呛。一般来说百公里拉练也就六七天。”
这扫盲班已经上了三次了,算算时间,姜望这次已经出去第八天。
隔了一个休息日,苏林瑾这次上完该要换一篇新闻,看着台下一天勤也没缺过的学员,她有点儿感动。
上一周的课,她收了不少晒干的草药,有些可以拿来泡水,有些可以用来炖汤。
她安排的作业很简单,就跟当初带姜琳识字一样,她要求学会字,能辨认,能组词,会写,就算掌握了。
交上来的作业,有抄写的,有组句子的,甚至还有人拿了村委会的报纸做摘抄的。
掐着时间,她讲完这段新闻的最后一段,正要宣布下课,一个村民举手,但看向刘爱玲:“刘班主任,能调一下课吗?潘老师的课每周上一次就够了,我们想上苏老师的课。”
啊这,苏林瑾飞快和刘爱玲交换了一下眼神,潘浩浩肯定会闹的。
话术达人刘爱玲迂回:“这我们得商量一下。”
还商量什么呀,等第二天潘浩浩上完课,基地就闹开了。
潘浩浩指着刘爱玲:“真有你们后勤部的!当初我就觉得这事情该我们宣传部来抓,谁知道你们在背后搞了什么鬼,居然撺掇村民说要换我的课?刘爱玲啊刘爱玲,你这是吃了人家的饭,心也彻底偏了是么?”
他上周就觉得不对劲,来上课的人一次比一次少,统共就上了三次,第二次是第一次的2/3,好嘛,周五那次课只来了1/3的人,除了基地的军属,坝上的村民只来了一个代表!
那个代表怎么说的?
“潘老师,你的课挺好,可我们上起来实在太吃力了,每天干农活就够累了,还要做那么多作业,坚持不了,一周一次行吗?”
“作业很多?”
他是滇南首府最好高中毕业的学生,当年老师怎么教他的,他现在就怎么教这些学员,一点没藏私!
无非为了体现他的水平,选的字有些难度。
“多!你看,上一堂课您教了十五个生字,抄写各20遍,还要写什么拼音。这玩意儿实在太难,我描都不会描,放弃!”
“你们……简直是朽木不可雕!学了拼音才会用词典,难道你们想当一辈子文盲?”
文盲两个字深深刺痛了那个年逾40的大叔,他铁青着脸梗着脖子给他来了一句:“你怎么不能向苏老师学学?她从来不让我们抄那么多,我们也都记住了,说实话,你这罚抄根本没用,还不如我抄四五遍记得好!”
“罚抄”,“向苏老师学学”,每个字都在他禁忌上来回蹦跶。
潘浩浩“哗啦”一声把刘爱玲桌上的表格推下去:“我现在去举报军属苏林瑾搞不正当竞争!”
刘爱玲急白了脸,向来不让话头落地的她竟然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去举报,你举报苏同志我去举报你!”章山气咻咻推门进来。
“你举报我什么?”潘浩浩冲到章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章山虽然不如他高,但毕竟是大头兵出身,伸手一推就把他轻松推倒在地:“我举报你不正当竞争!别以为你当初做得多神不知鬼不觉,你项目报上去没把任务单交给我们部门下发,算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