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如果还来得及,我们也可以先离……”
话还未说完,姜望斩钉截铁打断,“不要,我不去苏联,我就在北燕,这样很好。”
“你个臭小子!”刘炳胜大骂了一句后,转过头看向苏林瑾,“你不错,是个识大体的。”
他叹了口气,“来是来不及了,但你能有这个心,说明他也没看错人。”
冷静了一会儿后,他讪讪地找补,“我可不是要拆散你们的婚,我就是气不过!”
“是挺可惜。”姜老爷子的确被这个真相打击到了。
心里暗暗骂任大山,怪不得表情那么怪,让他一定要找刘炳胜聊聊。
能被送去苏联培养,回来直接职位能升两级,这是完全不需要像姜望之前那样用血肉来拼的机会。
绝大部分人,一辈子碰不到这样的机会,这可是一步登天。
捡了漏的人不定多偷着乐呢。
扪心自问,如果姜望当时能跟他商量商量,他不会同意由他来娶苏林瑾,而是会坚持让姜越娶。
可他怎么就想不通不去了?
这是随随便便想放弃就放弃的机会吗?
老爷子看着苏林瑾,又看着姜望。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俩孩子上一次见面都还是小孩儿呢,懂什么呢?
也只有缘分可以解释这一切了。
他长叹一声。
姜望端坐着向苏林瑾看过来:“我是深思熟虑过才提转业的,并不是光为了结婚。现在和平年代,除了带兵还有更多报效国家的机会。所以我不觉得错过很可惜。”
刘炳胜看着两人,也跟姜老爷子一样,叹了口气。
“爷爷,刘叔,不要为这个机会可惜。我会在新的岗位干好,请你们相信我。”姜望对着刘炳胜微微鞠躬,补充道,“如果我能干,不会因为放弃了这个机会就一蹶不振了,真要是这样,说明我根本接不住这个机会。”
“行啦,儿孙自有儿孙福,炳胜,就让他自己定吧。”
刘炳胜还能怎么样?送苏联的名单都递上去了,天王老子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你可得好好干,你要不好好干,小心我拿皮带抽你!”他硬声硬气地说。
刘婶端着饺子出来,打断了屋子里的对峙:“来,尝尝我做的饺子,馅儿听苏姑娘的,我添了点虾皮儿,闻着是更香一点。”
刘婶做了茴香猪肉和鸡蛋韭菜两种馅的饺子,勉强把话题转移到了吃上面。
回程的路上,姜老爷子沉默了,好山好水也不感叹了,看着前挡风玻璃发呆。
说放下容易,真的放下可不容易。
人都是俗的,如果这些风光名利没有来过,还可以大方潇洒地吃不到葡萄说酸。
可要真的触手可及过,就难免患得患失。
苏林瑾则在思考,他还有哪些人生的坎,是不是提前避开了能弥补他这次的损失?
姜望忽然伸手覆上她的手:“当兵的理想我已经实现了,你不用为我可惜。去军校我能做的事更多一点,工资提起来也会快一点。”
他什么意思?
似乎明白她心中疑问,他说,“有钱有闲,我想有更多时间陪你。”
别人都不会知道,上辈子他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去苏联培养回来,看到姜越和她已经结婚。
那个冬天,他得了很重的肺炎,久久不愈的病灶后来演变成肺癌。
现在他想,这一世他一定会健康地活着,陪着她。
第44章
坐在一旁的老爷子眨眨眼,看清了两人正手心贴手背。
老头立刻回正脑袋,目视前方,口中还在惋惜:“下次这么大的事还是要跟家里商量,你不跟你爸商量,总可以跟我商量吧?臭小子!”
苏林瑾用口型说:“可以了。”
这随时入戏的本事,你要是用在别处,还不得上天啊?
姜望轻握她的手,也用口型回:“等等。”
姜老爷子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人的小动作,老脸羞得往车窗外看,清了清嗓子说:“下午你们送我去见那个阮……”
“阮令齐。”苏林瑾说着,终于抽出了手。
大年初一,陆征跟着林培淑一家出去走亲戚。
两人虽有钥匙还是敲了门,阮令齐隔着门警惕地问:“谁?”
“是我们。”苏林瑾隔着门说。
“太好了,我今天做了花生糖,给你尝……”阮令齐一边开门一边说,在看到苏林瑾身后的姜老爷子之后,啪一声重新把门关上,“苏,苏同志,那是谁?”
“是我爷爷。之前跟你说过,帮我们找专家的人是我爷爷啊。”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说,“你先让我们进去再说。”
半天后,门终于开了。
阮令齐远远躲在墙角,小心翼翼地用眼睛瞥着门口,像随时准备逃跑的兔子。
苏林瑾见状,把他带进厨房分散他的注意力。
姜老爷子没想到这人的情况这样糟糕,皱着眉问姜望:“他这种情况,能跟专家正常说话吗?”
“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之前更糟。”姜望看了眼厨房门口,“只要瑾瑾在现场,他情绪状态就还稳定,能正常交流。”
说话间,苏林瑾带着阮令齐出来了。
后者还是怯怯的,躲在她身后不敢用正眼看姜老爷子。
苏林瑾像对双胞胎那样柔声说:“我们说好了不是么?这才见爷爷,后面还有专家,难道专家来了,你也不说?这几件东西的来龙去脉你最清楚。”
“可是……我害怕。”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都是人,两只眼睛一张嘴,你把他们想成青菜胡萝卜土豆就行了。”
“好,我试试。青菜,青菜,青菜,嗯,我不紧张了。”
被想象成青菜胡萝卜土豆的姜老爷子默了默:“……阮同志,那几件东西确定还在白莲胡同的四合院里?”
“只要你们没有把房子扒了,那就还在。”阮令齐目光看着别处,笃定地说。
“爷爷,你是不是怕光凭说那两件东西在我们家,专家不愿意来?”
老人点头:“是这个理儿,没看到东西怎么信呢?”
“如果一定要看到实物,阮令齐,之前我们答应你的事还是作数,今天我们长辈也在场,做个见证。”
后面一句话,是对阮令齐说的。
阮令齐低头敛眉:“我信你。”
姜老爷子看着他明明四十多岁的人了,行事说话却像孩子一般,心知他过去受了不少苦,耐心问道:“你把姜永垚跟你说过的话,答应你做的事,一一说来给我听。”
苏林瑾依然柔声鼓励:“爷爷就跟包青天一样,你把事情来龙去脉讲给他听。”
阮令齐信任地朝她点了点头,不敢看姜老爷子,转过去面对墙壁,把之前给他们讲过的来龙去脉又讲了一遍。
这一次他口齿清晰,叙述得更详细,很多细节姜望和苏林瑾也是第一次听说。
姜老爷子听得心口疼:“你说,你在爱国食品厂的收入,要交给姜永垚三成?”
“对,姜同志说这工作是他拿了东西去换的,花了钱,这些钱要慢慢从我工资里扣,跟旧社会的时候花银子买官一个道理。”
姜老爷子一听就知道这中间是什么把戏。
这食品厂多半跟他们电子厂有什么业务上的合作,他作为书记略微倾斜一些条件就够食品厂省下不少成本,塞个把人进去,不过是利益交换。
一般的工厂临时工每月工资也就二十多块,姜永垚这么一来,实则阮令齐每月只能拿到十几块,要不是食品厂总有报废的食品原料分给员工,他和生病的老母吃饱都成问题。
就算转正,一级工资也就三十多块,远远不够给他老母攒钱看病。
这个不孝子就缺这几块钱?!
这可是人家用来续命的钱!
苏林瑾见老人脸色不对,推了推姜望:“你给爷爷顺顺气。”
看着老人的背,姜望陌生又笨拙地伸手出来,回想苏林瑾做过的动作,在他背上轻轻推起来。
姜老爷子疲惫摆手:“我没事。”又问阮令齐,“那令慈去世前,你急用钱的时候找过他吗?”
阮令齐闻言顿时嚎啕大哭,四十多岁的人哭得像孩子一样:“找,找过,我旷工……找到白莲胡同,他说,他说没有钱给我。”
原来他找来过白莲胡同!
姜老爷子铁青着脸:“这畜生不是答应了你么?你有契约在手上,他不认?”
“他说得等他拿到院子,否则我告诉了他位置在哪里又有什么用。一天见不着东西,他就一天不会给我钱。”
“他这是等着我死,好翻那房子呐!”姜老爷子伸手在桌上重重拍落,桌上装着花生糖的碟子跳了跳,发出连串的哐当声。
这笔买卖姜永垚稳赚不赔。
每月从阮令齐头上刮一层,等拿到东西了才拿去换钱,稳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