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海容川就这么看着江泊谦,说实话他不知道江泊谦现在是什么意思,在想什么。
  不过,等江泊谦吐出一口乳白色的烟圈之后,自己的烟瘾也要犯了。江泊谦很少抽烟,但他每次抽烟时都会用火柴点烟,他抽的烟也不是市面上卖的那种,而是江拱明的医疗团队特别研制的。
  虽然,海容川也不知道为什么医院要制烟。他烟瘾犯的时候也来书房找过这个烟,但是他一直抽不习惯。
  这个烟初入口时是微苦的尼古丁味道,一旦被吸入肺里之后就变成了又苦又辣、呛得人不能呼吸的烟草味。可当抽完之后,嘴里又会留下淡淡的香橙味。
  江泊谦见海容川右手大拇指与中指互相捻搓着,就从盒子里又拿出一根烟放进嘴里,他一只手拿着已经抽了几口的烟,对着嘴里正咬着的这根未点燃的放到一起引燃,他深深抽了一口,巧克力色的烟叶瞬间显露出点点猩红。
  他把那根已经燃了四分之一的烟递给海容川,“抽吗?”
  海容川看着那根橙色烟蒂上面带着江泊谦淡淡咬痕并濡湿的烟,沉默了几秒才接过来送进嘴里,深吸一口过肺后,吐出一团不成形的雾。
  他透过这朦朦胧胧的烟雾看到了江泊谦,那人眯着眼睛靠在沙发背上,烟被他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不时送到嘴里抽了一口,随后长臂一伸在烟灰缸里磕了磕。
  海容川很想问江泊谦就没什么想说的吗?但看着江泊谦那么悠闲,他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在江泊谦第三次磕烟灰时,那灰烬从烟灰缸里飘了出来,正好落在了离婚协议上。
  海容川心里有些慌,莫名的慌,这是生理性的心慌。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要犯病了,躁期要来了吗?
  他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看着那杯威士忌他并没有端起来,而是从一旁倒了杯清水喝。他想让自己保持冷静下来,现在是很重要的时刻,如果他犯病了,江泊谦更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听他说话。
  最主要的是,一旦躁期来了,他也不会这么平静地跟江泊谦坐在一个屋里抽烟、喝酒。
  江泊谦一根烟抽完之后,才坐直身体,他看着一旁的人,声音低沉,带着些沙哑:“离婚,你什么都不要?”
  “对,什么都不要。”海容川确定地点点头。
  “那你住在哪儿?”江泊谦指着他问,“你...还有钱生活吗?你对你一个月要花多少钱,有概念吗?你能照顾好自己?你是会做饭还是喜欢吃外卖?你知道自己要吃什么药?”
  “我可以不花钱,我租个房子就能住,这些都不用你操心。”海容川别过脸,不看江泊谦的表情。
  江泊谦的眼神太有穿透性了,仿佛能看到他的心里去。
  自从生病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钱。每次他发病时,他的购买欲会特别强,还总是买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这些事情他在发病时是控制不住的,每次都要到稳定期才会意识到自己在发病时做过多少蠢事。
  他知道自己在躁期时打赌输了好几辆车,每一辆都近千万。也知道自己是各大会馆的常客,在里面也花了很多钱。
  现在地下室里还存着他从会馆里买回来的一辈子都喝不完的酒,以及一个镀了金的雕塑。江泊谦给他买的跑车整个车库都已经停不下了,就让家里的司机把他不常开的车送到了老宅。
  如果跟江泊谦离婚,自己的生活水平必然会下降。
  他不知道自己在发病期是不是会有意识地降低消费水平?应该不会吧!如果他能控制发病期的行为,那他就不会再发病了。
  江泊谦说的这一切他都不知道,毕竟自从跟江泊谦在一起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金钱方面的压力了。
  第120章 她有权利
  江泊谦静静地看了海容好一会儿, 接着又问:“为什么非要离婚?”
  “累了,不想再继续了。”海容川这才抬起头看他,很认真地问, “江泊谦, 你不累吗?”
  “我不累。”江泊谦直接说。
  海容川不想跟他再讨论这个问题,因为无解。
  江泊谦好像从来都不觉得他生病是一个问题,六年了,他的情绪反反复复,他都已经烦了,无数次都想直接去死。
  但是, 江泊谦每次都把他救回来, 然后告诉他:你只是情绪出了问题, 吃完药就好了。
  海容川知道, 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好了。他烦了, 他不想再看见江泊谦,也不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是他拖累了江泊谦。
  如果离开江泊谦之后他就活不下去了, 那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活下去了。
  “江泊谦, 我要离婚。”海容川心烦意乱,他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却在划火柴时怎么也点不着火, 连续划了三次之后, 黑色的火柴头在擦皮上留下了几道白色的摩擦印迹。
  他有些烦躁,难道他连火柴都划不着吗?那他, 还能做什么?
  江泊谦身体微微前倾握住他的手, 那人宽大的手掌刚好能把他的手完全包起来,他烦躁不安的心好像宁静了一瞬。
  江泊谦手上微微使劲带着他在擦皮上轻轻划拉一下,花苗燃起。男人举着他的手把火苗凑近了烟尾, 点着之后又从他手里剥走了那根已经被甩灭的发黑的火柴梗。
  海容川深吸几口之后,情绪才平静一些。江泊谦坐回原位,又问了一遍:“海容川,你确定要离婚吗?”
  “是,我很确定。”海容川磕了一下烟灰,看着他,一脸平静地说。
  江泊谦回视,沉默了将近一分钟之后,点点头,“好,我同意了。”
  海容川刚好一口烟吸进肺里,苦辣的烟草闷得他剧烈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江泊谦从他两手指中间拿走了烟放进嘴里咬着,随后坐到他身旁轻拍着他的后背,含糊着说:“海容川,哭什么,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海容川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他不想哭的。他只是被烟呛到了,这个烟的味道太奇怪了。他始终抽不习惯,幸好以后也不用再抽了。
  但江泊谦好像很喜欢,把他剩下的那半支烟抽完后,烟蒂按进烟灰缸里。随后,松开他的后背,退回到原来的沙发上。
  海容川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抬起头,现实中的江泊谦跟他梦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他面前的男人已经掌位多年,是一个睥睨天下的上位者,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用轻快上扬的语调叫自己“小卷毛”,也不会时不时抱着他并温柔地叫“宝贝儿。”
  不,其实江泊谦也会叫他“宝贝儿”的,只不过仅限于他生病的时候叫。那时候他们俩都不清醒,他是被情绪掌控了,而江泊谦是被什么控制了吗?
  江泊谦会被控制吗?
  海容川觉得应该不会,江泊谦不喜欢别人忤逆他,更不会允许别人逃离他的控制范围。海容川认为江泊谦应该是享受看自己被情绪控制,而完全依赖他的样子。
  海容川甚至想过江泊谦之所以照顾他这么多年,可能正是因为不喜欢他脱离自己的控制。如果连一个精神病都能完美地控制,那不更代表着他的能力吗?
  海容川扣了下手指,问他:“什么时候能离婚?”
  “今天就可以。”江泊谦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钢笔,他食指在自己要签名的地方轻轻点了点,“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海容川就知道江泊谦不可能会这么容易就放他走。现在江泊谦说自己有条件,他的心反而平静了一些。
  江泊谦在海容川的注视下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把钢笔帽盖上,寂静的书房里响起了轻轻地“啪”的一声响。
  海容川高高吊起的心,也随着他那轻飘飘的动作而重重落下。这么多年的纠缠,也随着“啪”的一声巨响,而四分五裂。
  江泊谦把那张离婚协议书往海容川面前推了推,“你不能搬出去,如果有需要我们一起出席的场合,你必须陪我去。”
  “都已经离婚了,还有意义吗?”海容川问。
  江泊谦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海容川,你应该知道我的婚姻不仅仅代表着我们两个人,它代表着江家,更代表着三水集团的外在形象。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做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外界一点负面影响都没有呢?是因为我...甚至是以后的海映江,都不能有这方面的负面影响,你懂吗?”
  “是因为你们不能有负面影响,所以我就要被绑在这里吗?”海容川心里最后一点期翼,在这一瞬间也烟消云散了。
  江泊谦抱臂靠回沙发上,“你可以这么认为,因为这张纸它能不能生效。在我,不在你。”
  “江泊谦。”海容川叫了江泊谦的名字之后就不再说话了,他刚才真的是脑子混乱了,才会觉得江泊谦会因为他的请求示弱而心软或感情用事吧!
  毕竟,梦就是梦,梦里的人或事都是不作数的。
  江泊谦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他身上,好似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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