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嘬嘬嘬~真是乖宝宝。”背后站定的贺栎许久没见财财,隔着太空猫包的透明窗口逗弄。
  “这是逗狗的手段。”嫌弃瞥了贺栎一眼,梁书堃转头, 循着他的视线俯瞰戴着口罩忙手忙脚的青年, “我说你怎么突然要来这附近拍摄,原来别有私心。”
  欣赏楼下身穿米杏色短袖背小挎包的人,被编辑拎着左右乱转介绍流程时, 那副无助且恐慌乱转的样子。
  祁澍里忽而忆起昨晚入梦通感, 方予松从柜子里掏出一堆衣服, 在全身镜前一件件比对搭配。
  那个全身镜往日的作用, 是拿来跟大娃娃玩一些奇怪的姿势, 突然恢复正常用法,祁澍里还有点不习惯。
  不止如此, 青年竟还背对他直接脱光了试,穿衣时不时凹陷的腰肢跟挺起的后臀,看得在大娃娃身体里的人浑身难受。
  囿于娃娃的视角, 探视的目光僵硬挪不开,也……不太想挪。
  “嗯,”压下眼底蓄势待发的欲*望,祁澍里声音闷沉,“毕竟前几天刚出那档子事,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
  在他身边的梁书堃本来还想张嘴说些什么,瞧见祁澍里手机屏幕闪烁,识趣闭嘴。
  “嗯,怎么了?”接起方予松打来的微信电话,祁澍里绕二楼的弧形栏杆往前走。
  向下张望的同时,楼下打电话的人亦昂首,两人的位置一上一下,角度吻合,视线自然而然撞到一起。
  听筒里说话的声音怀着忐忑,单纯干净的瞳孔裹上厚厚的畏缩:“祁澍里,这里密密麻麻都是人,都是活人!我、我紧张。”
  富有穿透力的眼神越过楼层之间的距离,直射对方,嗓音似清溪抨击卵石,舒缓好听:“他们是为你而来的,为你的漫画作品而来的。”
  听筒里紧张不平的呼吸逐渐趋于安稳,为了他能更清楚地看见自己,祁澍里往栏杆边靠近,轻笑:“予松,认真去感受他们对你的赞美和善意,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注视你。”
  铿锵慰藉落地,电话内的呼吸声顿然停滞,方予松缄默不言,持续仰望的姿势与他对视。
  眸光温柔闪耀,借着大厅顶梁窗户的透光,祁澍里窥见对方眼眶的红晕,报以鼓励的微笑。
  长河漫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两人之间延展,周遭熙熙攘攘的人声溃散,方予松手心承载压力的汗渍就此挥发。
  半晌,青年深呼吸,坚毅道:“那我去了!”
  “加油,”为他打气,祁澍里说,“我跟财财都在这等小爸结束,带我们回家。”
  “好!”
  依依不舍挂掉,青年卯足劲继续坐回主办方安排给他的位置,拿起纸笔蓄势待发。
  刚开馆还没那么多人排队,越临近正午,方予松的队伍肉眼可见多了许多捧着漫画书排队张望的读者。
  极个别小姑娘不知是说了些什么,祁澍里隔着口罩都能从方予松频繁舞动的眼睫,及其躲避的视线,探知他的羞怯。
  鹰眸灰沉锁定属于自己的猎物,舌尖不由自主往上颚顶了一下,发出有些不是滋味的咂舌。
  “诶呀,方予松也算是小火了吧?”贺栎倚在围栏边开买来的盲盒,边感慨,“排队要签名的也挺多。”
  祁澍里:“他值得。”
  “嘶,就是——”盲盒开到一半,贺栎神情划过迷惑,抚弄下巴思索,“桃蛋?总感觉这个笔名好像在哪听过,他的代表作有哪些?”
  “板子上不写着呢,眼瞎啊?”梁书堃插兜,用下巴点过青年身后的介绍板。
  “哦?让我瞅瞅。”抻脖定睛,贺栎嘟囔,“兄弟蜜——靠!”
  看清宣传板的第一行书名,贺栎惊悚瞠目,指着下面舌头打结,朝祁澍里:“他他他他、是阿阿阿巴……”
  “?”朝他投去关切智障患者的眼神。
  忽而,余光瞄到偏门走进来一位戴口罩的男人,那人和闲庭信步轻松浏览的旅客都不一样,步履大刀阔斧,周身环绕昭著的狠厉,立刻吸引了祁澍里的注意力。
  “嘘!”
  打断贺栎不知所云的叫唤,祁澍里攒眉,警惕目光如同明镜紧锁走进来的那人,徐徐解开背上的猫包。
  陌生男人犀利的视线直指方予松所在的方位,并且忽略绵延的长队,果断往对方的位置去。
  在看到他提前背手伸进包里的瞬间,祁澍里一把将猫包塞进贺栎怀里。
  “帮我照顾好财财。”
  “诶——”
  留下一句嘱咐,祁澍里心急如焚,就近选了个电梯,三两步跨到电梯中央。
  挑了个一楼的空地,撑着滑动的扶手长腿一迈,整个人从半空腾身翻下去。
  梁书堃心惊胆颤,失声:“阿澍!”
  “这么高,祁澍里你疯了?”贺栎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某人不要命地往下跳,霎时间捂住透明舱里财财的眼睛,安抚,“这个是坏宝宝做的事,财财千万不能学你爸。”
  距离不远的行人眼见楼上有人跃下,不由自主发出惊呼,祁澍里顾不上道歉,跪起身火急火燎跑向方予松。
  时间紧迫,他选的电梯跟来人正好是对向,看见男人离方予松的位置越来越近,从包里掏出的红色液体也开盖蓄势待发。
  “方予松!”万分着急下,祁澍里喊出他的本名。
  听见他的呼唤,陌生男人也加快速度,将手头的液体奋力挥洒。
  听见熟悉的声腔站起来转身的刹那,周围群起喧哗,方予松眼前一黑,被带进富有温度的怀抱里。
  “啊啊啊啊!”
  “啊——”
  四周是此起彼伏摇魂的尖锐叫声。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头雾水的青年感觉到脖颈有冰凉的水渍滴落,想要抬头却被后脑勺那只手果断摁回去。
  祁澍里:“别怕,是我。”
  脑袋炸开花一般,鼻腔灌进带着腥膻的刺激性气味,乱哄哄的吵闹让他头昏脑胀。
  哪怕再迟钝,他也能反应过来,大约是出事了。
  后脖颈落下的水滴越来越多,被护着他的祁澍里悉心擦去,还有一部分直接打湿方予松顶端的秀发。
  “我不怕,”环住对方,方予松声线难以自制地颤抖,用变调的嗓音祈求,“让我看看你。”
  “拜托,祁澍里……”
  “我、想……看看你。”
  倚在侧颊的胸膛往上提,架在后脑的桎梏消失,方予松立刻抬头,见到的那人早已面目全非。
  浅蓝色的衬衫尽数沾湿,从肩膀到袖口再到身侧,衣服全部都是红色的腥臭不明液体,哪怕身高占了优势,头上也不可幸免。
  这还只是正面,方予松根本无法想象,后背会是怎样狼狈的光景。
  眼看那些黏稠液体跟随他锋利的棱角缓慢下坠,走势崎岖不平,方予松抬手帮他抹开,泪水犹如开闸大坝,源源不绝往下坠。
  紧绷的下颚线无形中打颤,酸涩的喉咙发不出丁点声响,瞳膜隔着泪水看不明切,只能依靠刺眼的暗红判断方位,方予松抽抽搭搭抬手帮他擦拭。
  却在发现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瞬间,理智决堤崩溃大哭。
  “吓坏了是不是?别怕。”
  不忍直视他绝望的眼神,祁澍里重新把人摁回怀里,任由对方摇头否定,滚烫泪水穿透衣料沾染胸膛。
  “阿澍。”梁书堃远远朝他示意,追过来的安保疏散人群,把捉到的人摁在原地。
  祁澍里眨眼使了个眼色,额角的污臭液体变见缝插针漏进去,眼部刺痛叫他没忍住嘶腔。
  “怎么了!”怀中之人听见他痛苦的叫声挣扎不休。
  就近闻讯赶来的主办方总策划跟闫姐一同过来,递了张纸给他,赶紧鞠躬:“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的安检没做到位,让两位受惊,民警在赶来的路上,给大家添乱了,真的非常抱歉。”
  接过纸巾把眼睛里黏稠的不明液体擦干净,短暂的刺痛让半只眼睛无法睁开,祁澍里垂首嗅过好几遍,大致确认这可能是某种动物的血。
  掌心搭上一只手,取走他的纸,方予松趁他正在全神贯注猜测物体成分,挣脱束缚,踮脚含泪重新为他擦拭。
  “没事,别擦了。”掌心贴住落到面颊的手,祁澍里语气温润,不仅丝毫不含责怪之意,还半带调侃,“我们都该庆幸,这不是硫酸。”
  方予松歉意满怀,摇头泣不成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
  祁澍里逐一把从自己身上波及到对方的血渍擦去,耐心回复:“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口齿不清的人支支吾吾话说了很多话,但祁澍里只听懂了他的‘对不起’三个字。
  在陪他等候民警的间隙,方予松每说一句‘对不起’,祁澍里便会相应地回他一句‘没关系’。
  以此,杜绝让他加深负罪感的行为跟机会。
  第62章
  就近巡逻的警车来得很快, 相关涉事人员都需要带到派出所做笔录,闫姐跟漫展总策划留在原地稳住现场,让大家不要拍视频外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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