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和自己穿得类似的人。
  思绪晃了晃,在抬手遮住疏漏的艳阳时,突然福至心灵。
  祁澍里‘腾’地从沙发起身冲进卧室,翻开两小时前刚看过的那本漫画——《告白信无法传达的那日午后》
  果然,在第21页和40页找到了。
  不仅如此,祁澍里强忍堆叠的圣光,把方予松所有漫画书里的人物衣着都粗略浏览了一遍,找到不少跟自己之前出过的穿搭合集类似的漫画人物。
  眼花缭乱盖上书册,手指揉捏疲倦的眼角,祁澍里幡然醒悟。
  原来……这家伙每晚不光盯着自己的腹肌画画,还把自己的账号,当成他的画画素材库了。
  注意到时间差不多,祁澍里敛好恍惚的情绪,准备做饭,右脚迈出房门,就看到方予松站在客厅里,唯二的围裙一条在他身上,一条被他抓在手里。
  顶着他好奇探究的目光,方予松温声软语:“不白吃,我给你打下手。”
  温驯舒和的青年站在厨房门边,和网络上那个帮他重拳回击差评的侠客形象迥然相反。
  祁澍里举起手机,把原来要发项链广子的文案删掉,重新编辑文字发送后,朝他走去。
  “谢了。”接过他的围裙,男人目光深杳,尾音向上佻,“大漫画家。”
  被挑逗的人当即低头,与地板垂直的脸上堆满羞赧难忍的笑意,转身进去帮忙。
  两人配合默契,三菜一汤很快被端上桌。
  方予松平时话就不多,吃饭更是细嚼慢咽,客厅里仅存两人不同步调的咀嚼声。
  “可以、问你个事吗?”咽下嘴里的糖醋排骨,对面的人支支吾吾开口。
  祁澍里:“嗯?你说。”
  “拍视频,会有瓶颈期吗?”
  正在夹菜,祁澍里掀开眼帘朝向他,笑道:“当然有,不仅有瓶颈期,每发一条都会焦虑数据、推广还有流量。”
  “那你会怎么办?”
  放下碗筷,祁澍里正儿八经地对他说:“不拍。”
  “?”
  面对他脸上充斥的猜疑和不安,祁澍里散漫往椅子后座靠:“我接的推广都要收钱,如果说勉强拍出来的东西数据不好,受影响的人不止我一个,所以,我宁愿花时间休息调整,也绝不逼自己恰烂钱。”
  方予松又问:“那如果,有一组视频或照片的主题,你很想拍,但是没有确切的灵感,不拍又觉得可惜,要怎么办?”
  “这很简单啊,那就放放,先拍日常化、或是我当下有灵感的。”
  祁澍里贴在椅背,双手交叠安于曲起的腿部,语气稀松平常,仿佛这是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就像你选了一条路,入口被堵住,出口又离得很远。虽然你只能走这条,但你当下可以选择跑着走、骑车走、慢慢走……”
  “只要你开心,你甚至可以滚着走,哪怕边走边看风景,磨磨蹭蹭也总能走完的。”
  “先拍有灵感的……”
  “这还是你住进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省电模式结束了?”见他若有所思频频颔首,祁澍里忍不住逗弄,“是你遇到瓶颈期了?要不然把你笔名告诉我,我帮你参谋?”
  啪叽——
  青年手指松动,筷子磕到碗口边缘反弹散落。
  方予松瞳孔骇然扩张,磕磕绊绊:“不不不、我画的不好。”
  祁澍里握拳掩唇:“开玩笑的,吃饭吧。”
  把碗里的饭吃完,方予松就没有再动筷,安静坐在他正对面,等他吃完快速夺过空盘跟碗去洗碗池里清洗。
  祁澍里挑眉跟过去:“还合胃口?”
  洗碗的动作很利索,方予松果断应声:“嗯,很好吃。”
  在水空头变小的顷刻,又对他说:“谢谢,你很会开导人。”
  “没什么,我爸以前是大学老师,我在这方面也算有点天赋。”
  “那现在呢?”
  “现在?”闻言,祁澍里轻勾嘴角,“他在墓里。”
  碗碟不慎从手中掉落,幸而没有摔坏,方予松赶忙道歉:“对、对不起。”
  帮他把掉在洗手池的碗擦干净,放进橱柜:“没事,我习惯了,一年365天,他起码358天都在不同的墓里,剩下7天是过年。”
  “……”
  青年突然默声,祁澍里放好盘子往后转,在空中跟他诡异而质疑的目光对接。
  “哦——”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他进一步解释清楚,“在墓里是字面意思,他是考古学家。”
  面前的人咋舌:“好厉害。”
  “不厉害,他就是一个合法探墓的。”用几小时前方予松自贬的方式,轻松化解。
  是夜,祁澍里照旧梦到他卧室的棉花娃娃身体里去。
  约莫是今天的对话起了效果,青年没有再哭,可还是无精打采地怂着脑袋趴在桌面,面前摆的就是棉花娃娃。
  “好!就听大大的。”方予松用力拍在桌子,以表决心。
  祁澍里的身体也跟着重量极轻的娃娃在空中弹了一瞬再落下,心脏回归的刹那,他没忍住脱口而出。
  【其实你稍微克制点,每次都这样吓我一大跳】
  【我怕时间长了会得心脏病】
  “哦对!大大今天发了新的小花书,先去看看再决定画什么~”
  自说自话的人点开电脑,附在鼠标的手指怔住。
  棉花娃娃的身体虽不能让他动弹,但当祁澍里探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喜,内心不免得意。
  发的是情人节粉色项链和手链的推广,但重新编辑的文案却话里有话。
  第8章
  [亓柒]:万物倒塌再重建,是造物者的二度欢愉。爱情没有统一的解法,人生也一样。
  瞅清他柔软的目色由迷茫转为喜色,祁澍里莞尔吐出:
  【虽然有点迟,算是给努力帮我抨击黑粉的你,一点安慰和感谢吧】
  “呜呜呜呜,亓柒sama~你果然是我的缪斯男神!”过于激动,方予松一把将娃娃搂进怀里狂蹭。
  【松、松一点!我要被勒死了……脖子!】
  喉咙跟腰身被禁锢,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抽走所有空气,方予松又听不见他的叫唤。
  就在他认真思考梦里窒息会不会现实致死的时候,青年终于肯罢手。
  不等缓气,对方的脸直勾勾朝自己正面怼来,祁澍里心里发麻。
  【又怎么了?】
  方予松在娃娃周身嗅探,炙热呼吸掺杂在阴冷空气中,纷纷打在他脖颈、脑袋,还有四肢,惹得莫名燥热。
  “啊,想起来了!那天抱着大大哭,得给大大洗澡才行。”
  【洗……洗什么?!】
  喜欢拖稿的人此时行动倒是迅速,抓起玩偶就往外窥视,确定外头没人,飞一般钻进浴室。
  【方予松,不行!】
  【别把我的脸摁进水里,会溺水!】
  房东浴室用的是太阳能,刺骨水流从头冲到脚,仿若利刀切割,带走身体所有温暖。
  隔了会,冷热交织的水才融到一起,祁澍里冻得哆嗦的身躯慢慢回温。
  给娃娃洗澡的动作很轻,方予松仔细从他脑袋搓到背部,食指还不小心勾缠到大腿内侧,祁澍里难受得牙齿发酸,除了强忍别无他法。
  这天晚上,梦里的人承受了冷热交加的空气和水流,以及甩到头晕眼花的甩干机,最后被方予松放在自己房间窗台晾晒……
  隔天起来,脑袋昏昏涨涨,祁澍里脚底着地的那一瞬,四肢无力跪倒于地面。
  “果然,感冒了。”按照这种折腾方式,祁澍里早知道自己要感冒,脱口的嗓音都显得干哑无力。
  保持这个姿势躺平休息,没一会,祁澍里尝试借助床面把自己撑起来,慢步走到卧室去寻温度计。
  夹在腋下测试之际,抽空接了通梁书堃的电话。
  电话里的人打听到声音,就空了一秒,关心道:“你不舒服啊?”
  “嗯,正在量,估计发烧了。”他恹恹回应。
  “行,下周有个时尚杂志社办红毯节,邀请各大百万粉级的时尚大v参加。”
  “行。”下周差不多能养好。
  “你的衣服打算定哪套?早期拍视频起号的时候,咱们置换的西装挺多,我先帮你挑出来。”
  “我先想想,出发前给你答复。”
  “ok。”
  挂断电话,祁澍里举高温度计查看,‘啧’了声,38度5。
  恰好赶上方予松开门,两人眼神交汇。
  对方注意到高举在阳光下的温度计,懵懂的表情浮现讶异:“你发烧啦?”
  可能是昨天聊过较为深入的话题,方予松询问时的眼神不再躲闪,语气也比先前熟稔。
  “嗯。”嗓子不舒服,祁澍里回了个虚音,抵不住昏沉的脑袋,顺势往沙发仰。
  在心里暗忖:你逮着娃娃可劲造,大冬天洗冷水澡还吹了阳台风,能不感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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