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有令 第358节
听着他说着这些话,梁岳内心也不由得嘀咕,小孩子还是有些单纯了。
你二哥天天不着家是去了哪里、你大嫂天天用什么洗脸……可都还不好说哦。
“并不是说凶手一定就在你们家中,只是帮我分析一下,毕竟我没有你们家自己人了解情况。”梁岳补充道。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只能是二哥。”齐叔卿又道,“关于大哥入狱那件事……”
说到这,他突然欲言又止,顿了半晌才重新说道:“我就一直怀疑是二哥设计的。”
梁岳闻言眼睛一亮,“哦?”
没想到从这个孩子身上才能挖到新东西。
可齐叔卿也只是轻轻说道:“我也只是有所猜测,若梁大人要找到真相,还是自己去查吧。”
……
“大哥呀!”
最后被叫过来的,便是齐仲卿。他坐在椅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说好咱们当一辈子的好兄弟,你怎么突然就弃我而去了呀!我的大哥诶——”
“行了,先歇一会儿。”梁岳摆手让他先别哭了,对他来说,要哭的日子在后头呢,于是他问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给齐伯卿送个骰子进来。”
“我们兄弟自幼感情笃厚,常常一起玩耍,大哥入狱,没有人比我更心疼他了!”齐仲卿沉痛说道:“我担心他在狱中无聊,才给他送来个小物件玩嘛。”
“可是据我所知,你大哥此前嗜赌成性,一直被你爹责罚,还公开说过他如果再赌就要不许他继承家业。”梁岳道:“你给他送骰子,是不是居心不良啊?”
“梁大人未免太夸张了,只是自己玩儿而已,又不是让他出去赌。”齐仲卿看着梁岳,还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之前还当人家真是跟着陈举后面的小喽啰,谁知道这一了解,居然是前不久刚刚赢下夺城之战的当世天骄、新晋三品仙官,如今又暂代四品刑狱。
好在是太子不在,不然齐仲卿可能都不敢进来。
“你们家人感情很好?”梁岳又问。
“这是当然。”齐仲卿道:“我们齐家的祖训就是家和万事兴,无论如何,与家人之间一定要和睦,大哥也一向以身作则的。”
“可是……”梁岳拉长声音,说道:“方才我问那几位谁最有可能杀齐伯卿,他们都怀疑你诶,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是你的嫌疑最大。”
“什么?”齐仲卿闻言一瞪眼,登时起身,“怎么可能是我?”
“因为他们都说齐家内部十分和睦,唯有你因为家主继承次序的问题,与他有利益冲突。”梁岳道。
“呵,天大笑话!”齐仲卿霍然将一只脚踏在凳子上,道:“他们和睦?”
“我爹明面上仁义道德的管教着大哥,其实早就看我大哥不爽很久了。当初他娶的三姨娘、四姨娘,都跟大哥勾勾搭搭就算了。前两天我去找大哥,发现六姨娘正慌慌张张从他屋子里出来,外面的衣服倒是穿好了,可我就是感觉看着不对。于是我上去摸了一把,你猜怎么的?六姨娘根本没有内衣!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就喜欢这样出门,凉快!呵,糊弄鬼呢!”
“大哥跟好几个姨娘这样,你说我爹能不恨他吗?”
听着齐仲卿振振有词,那边陈举忽然问道:“你摸的哪儿?”
“嗯?”齐仲卿突然愣住,僵了片刻才道,“这不重要。”
他继续输出道:“大嫂更不必说了,这娘儿们巴不得大哥早死,她好当寡妇分家产。我大哥那人护食,他可以出去四处勾搭女的,他的女人跟男的多说几句话都不行。我大嫂外遇那么多,早就害怕大哥把她也砍死了!她大腿根儿有个‘燕’字的刺青,我问她咋回事,她说是当初一个姓燕的奸夫趁她睡熟了纹的,她跟我大哥说是因为喜欢小燕子纹的!你说她能不盼着大哥早死吗?”
“你怎么看见的她那个刺青?”陈举突然又问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齐仲卿一皱眉,“这都不重要。”
接着他又道:“叔卿那小子更是蔫儿坏,你看他好像挺爱读书的,其实都是假象。大哥偷摸去赌坊的事情,就属他告密最多。当然他也有理由,小时候大哥看爹宠他,怕他以后威胁自己的家主地位,好几次都把叔卿往河里推,还是我在下游钓鱼,以为是有大鱼才把他钓上来的!要是没有我,他都成水鬼了,他能不恨大哥?”
“……”
齐仲卿这一顿输出,直接将先前一家人父慈子孝的假象全然撕开。
等都单独聊完了,梁岳才走出去,看着坐在一起的齐家人,道:“诸位,事情我都有所了解了,接下来会继续全力调查此案,希望大家给我们一些时间。对于你们家的事情,我也有了些许了解,相信以齐家的家风,你们谋害齐伯卿的嫌疑应该不大。”
“这是自然。”齐德隆起身,“我齐家万事以和为先,岂会有这般有悖人伦之事?”
“不错。”其余几人也都出声应和,一副其乐融融的相互搀扶着出去了。
“爹,我来扶你。”
“大嫂小心,前面路滑。”
“二哥,你哭得太厉害,可小心身体啊。”
……
他们一出去,陈举立刻拍板道:“看来凶手就是他们家里人,没跑了。就算是在各大世家里,也很难找到这么畜生的一家人了。”
“大概这就是家风吧。”梁岳摇头慨叹,转而又问道,“你觉得这里面谁的嫌疑最大?”
陈举摸着下巴道,“我选齐仲卿,他就是众望所归!”
第17章 算计
梁岳之所以觉得齐仲卿嫌疑不大,是因为那晚偷听他与大嫂的贤者谈话。
他说要找人打探新来的刑狱官再动手,并且也确实是这样跟陈举说的,证明他应该是还没有开始作案。
但也不能排除齐仲卿十分聪明的可能性,他也许就是做了这样的一套假象,实则已然暗中下手。
想了想,他说道:“老三说老大入狱是老二安排的,又是怎么一回事?看来还得深究一下之前的案子。”
说着他便让人才找到之前的卷宗,仔细看了一下。
之前只知道齐伯卿入狱是因为男女问题当街杀人,至于其中具体细节,他还没来得及了解那么清楚。
卷宗上记载得倒是详细,是因为齐伯卿在城中养了一个外室,是他很喜欢的画舫女子,因为父亲不喜欢,就没法再纳入家门。
本来他已经替对方赎身一年,可是有一天他去找那女子时,却发现对方正与两名男子在行苟且之事,齐伯卿当场怒极,拔刀便砍。
他虽然本身修为不算高,可也比那几个人强,一名男子当场被砍死,另外一对男女从窗户翻到街上,又被他追上来将女子杀了。剩下那名男子也被他飞出一刀,穿背钉在地上,险些也命丧黄泉。
若不是当天恰好有一队衙门捕快在那里巡视,只怕这三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因为在思考里面有没有猫腻,梁岳就看得仔细了些,发现当天那里有捕快,是因为有人报案称在城东此处发现通缉逃犯的踪迹,才会有捕快前往。只是后来发现并没有什么逃犯,在回来的路上偶遇齐伯卿杀人。
将其制服之后押送到衙门,一审发现是齐家大公子,刑狱司都有些慌,想要将事情暂且压下来不对外公布,以后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赵法先听闻之后,直接将此事布告全城,表明决心要将齐伯卿钉死了。
这一手算是直接将了齐家的军。
此事众目睽睽,本就没有翻案的空间,只能说是趁着百姓不了解内情,编排一些诸如见义勇为、正当防卫之类的假象,为齐伯卿减轻罪责,过一段时间大家也就忘记这件事了,再找机会将其减刑放出。
毕竟齐家要这个大公子是继承家业的,不能让他找个替死鬼,本人以后隐姓埋名,那样这个人对齐家来说就没有用了。
这是唯一的解。
只要是稍微讲些法度的地方,都不可能说我势力大,今天就要把我儿子赦免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人尽皆知、千年不易的道理,也是王朝能存在的基础。暗地里的龌龊或许难以根绝,可这种事情要是都摆到明面上来,连装都不装了,那朝廷的信誉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也只有海外妖地才会这般无法无天。
可明面上做不到,暗中操作就难免要刑狱司配合,如果刑狱司愿意配合,就不会布告出来了。
就算你在云麓城势力再大一手遮天,可赵法先是神都那边派来的人,是梁辅国的学生,他不松口你又能如何?
对于齐伯卿来说,这几乎是一个必死局面。
但是,赵法先偏偏在这时候出事了,让齐伯卿又有了一线生机。如果新来的刑狱官是一个愿意配合的人,那齐家就有与其交易的余地,可能这也是齐仲卿急着打探人选的原因。
他可能巴不得朝廷再派一个刚正不阿的刑狱官过来,一来就用狗头铡把他大哥的大头小头股骨头全都切碎。
对啊。
想到这,梁岳略有一丝沉吟,明明齐伯卿已经很危险了,他未必就能活。
凶手为什么还要急着杀他呢?
……
在读完卷宗之后,梁岳决定去见见那位幸存者,被齐伯卿刀刺未死的第三人。
因为是重要人证,他养伤期间一直被衙门捕快守着,不许外人接触。在这些细节上,清都刑狱司全都做得很好,领先九州其余府城许多,可见赵法先的能力。
“草民滕英,拜见梁大人。”
找到那幸存者的住处,他早已收到消息在门口候着,是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精壮汉子,身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但是看起来精神头不错,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必多礼。”梁岳扶住他,道:“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事情。”
“是。”滕英看向梁岳,似乎有一丝畏惧,眼神瑟缩了下。
“你不必担心,我绝不会替齐伯卿翻案,他绝对是死罪难逃。”梁岳道。
齐伯卿死亡的消息还在保密阶段,这幸存者应该是怕自己此行要来为他翻案,所以有些担忧。
得到他的保证,滕英果然就松了口气,道:“全靠大人们为我伸张正义。”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对我问的问题都如实交代。”梁岳的目光稍微严厉,直视着他,说道:“我想知道你和齐伯卿的外室是怎么认识的?如何勾搭在一起?当日怎么被他发现的……希望你不要隐瞒。”
“这个……”滕英思忖了下,答道:“我们兄弟两个都是粗人,冬天给各个府中运煤炭的,那位赵姑娘的宅邸也在我们负责的区域内,去送炭的次数多了,她就经常让我们进屋喝茶歇息,一来二去就……”
“你和你弟弟滕武都有修为在身,虽然只是第一境的武者,可是给人看家护院赚得也不少,为何会跑去送炭?”梁岳发问道。
“我俩以前当过护院,不喜欢那种被管得太严的生活,就……”滕英说话有些缓慢,似乎措辞很难。
“哪种生活?”梁岳的语气突然变重,“因为勾搭主母险些被乱棍打死的生活吗?”
“大人!”滕英霍然站起,“那都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我已经差人查了你们兄弟俩的来历,之前在吕阳府给人当护院,与主母勾搭成奸,让主家打了个半死,这才来到云麓城讨生活。”梁岳顿声道:“都给人送炭了,你们还有这种胆子?究竟是不是有人指使,滕英,你不要什么都让我讲出来,否则事情就严重了。”
“梁大人……”滕英身子颤抖,连声道:“我……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实在是不敢说……”
“你实话说,我能保你,也可以安顿你去神都生活。”梁岳继续道:“若是你不说实话,那我就立刻撤去这里的捕快,你看看你会不会被人灭口?”
“唉!”滕英重重叹一口气,道:“当初刚来云麓城时,我们兄弟俩穷困潦倒,只好还是去找护院的活计。一开始进了云麓城的张家,可是没干多久,张家一次宴会居然就邀请了吕阳府的朋友,其中有人认出了我们,我们又被张家扫地出门。”
“不过齐家二少爷也在那场宴会上,他过后就派人找到我们,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兄弟俩给他做一桩事情。当时我们兄弟财迷心窍,若是知道这件事会落得如此一个结局,我们是说什么也不敢去做的啊!”
说到这里,滕英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半晌,他方才继续讲述道:“齐仲卿安排我们去那一片送炭,让我们去勾引赵姑娘,没多久我们就……”
“等等。”陈举突然打断他,问道:“怎么重点部分一略而过了?你们是怎么勾搭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