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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酊不醒 第118节

  泪水盈盈地从他的睫毛上滴下来。
  他说:“kitty,我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你小时候认养的那头麋鹿生宝宝了,要不要和哥哥去看看?”
  良久,直到哭声渐弱。
  “哥哥”都没得到回应,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余醉转身走了。
  陈乐酩绝望地看着他的背影。
  天是亮的,窗外有飞鸟和云掠过。
  但陈乐酩的太阳再不会升起,他的全世界正在离他而去。
  -
  今天太阳高照。
  窗外还是有云和飞鸟。
  “哥哥说的那些话,你肯原谅哥哥了吗?”
  余醉侧躺在床上,伸长一条手臂,怀里是像两只勺子一样和他叠在一起的弟弟,枕着他的手臂。
  陈乐酩的眼角是湿润的,但没有哭。
  那些曾经一想起来就让他恨不得立刻死掉的往事,好像变得不再狰狞可怖。
  “我从没有恨过你,我只是害怕。”
  他咕涌咕涌地给自己调个头,撅着屁股,面向余醉,用没被吊住的手捧着哥哥的脸,很严肃地说:“你骂我不知廉耻呢。”
  不像什么正经讨伐的语气。
  余醉亲亲他,“我收回,我道歉,对不起。”
  “哼哼。”陈乐酩也回亲他。
  “从小到大你都教我自尊自爱,告诉我,我自己是最珍贵的宝贝。”
  “可是你这样骂我,就好像把我这么多年的成长,和你对我的养育与教导都给抹杀了似的。你肯定是对我失望透顶了才会这样说。”
  他拿自己的卷毛蹭蹭哥哥的脸,嗡里嗡气的:“你不知道,当弟弟的是很怕哥哥对自己失望的,你对我失望比你不爱我还要让我难过。”
  余醉咬了一口他的卷毛,说:“我知道。”
  “嗯?”陈乐酩眼睛亮起来。
  余醉失笑,“我知道,你最受不了我对你失望。”
  哥哥有哥哥的恐惧,弟弟有弟弟的恐惧。
  余醉害怕自己不能养家糊口给弟弟更好的生活,陈乐酩害怕做错什么,让哥哥对自己失望厌弃。
  哥哥的恐惧看起来很大,相比之下弟弟的恐惧就小得多。但余醉没有因为他的恐惧太大就让弟弟和他一起承担,更不会因为弟弟的恐惧太小就觉得它不值一提。
  正因为他知道弟弟最怕什么,才会那样口不择言。
  “我那时候很累。”
  他现在想起那三个月依旧心有余悸。
  吃药、演戏、工作、挣扎,所有外力全都挤压在一起。
  “我总说你把亲情和爱情混为一谈,其实真正分不清亲情和爱情的是我。”余醉和他离得那么近,每说一句,吐息都会让他的睫毛被吹得颤一颤。
  陈乐酩痒痒得揉了揉眼。
  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让余醉的心跟着柔软起来。
  “对你来说,哥哥就是哥哥,哥哥一直是这幅样子。”
  “从你有记忆开始,我就是这么高,这么壮,是个成年男人,但你在我这里不是。”
  他凑过去吻了吻陈乐酩自己揉卷的睫毛。
  “小咪,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我脑袋里有你六岁到十九岁的所有样子,你这辈子在我眼里都是个小孩儿。”
  “我觉得我昨天还抱着你给你喂饭,你那两只胖脚不安分地踢来踢去,把饭碗踢翻,我凶你你就抿着嘴巴哭。第二天你还是抿着嘴巴哭,却哭着说要和我在一起。我没办法把你和性、和爱,联系在一起,那违背人伦,违背我养育你的十四年时间,更违背我的意志。”
  他比陈乐酩年长十岁,三千六百五十个日日夜夜。
  巨大的年龄差体现在记忆上就是个大圈套小圈的关系。
  余醉拥有他和弟弟的全部回忆,但陈乐酩脑海中只有记事起的那几年。
  时间会替记忆遮掩。
  陈乐酩闭上眼,脑海中的哥哥是一个性感强大的成年男人,他经历过数不清的风霜雨雪,每一丝发丝都镌刻着过往岁月,又因为凄惨的童年而带着几分脆弱和冷漠。
  这样的男人对春心萌动的男孩子来说就像无解的毒药。
  他爱上哥哥是本能,是必然。
  但余醉的记忆中,有陈乐酩每一岁的肖像,从六岁时的天真稚嫩,到十九岁时的青葱可爱。
  就像他说的,没有人会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产生欲望。
  “那三天之后就更不行了,我每次吻你脑袋里都会浮现出你被我折磨得满身是伤的样子。所以我没办法和你做,只能吃药,但其实……我不是每次都吃药。”
  陈乐酩梗梗起脖子,像只攻击力很强的斗鸡:“你说什么?哪次没吃?”
  “很多次都没吃。”
  “为什么不吃?不吃怎么不说?害我那么难过!”
  “怎么说?你要得太急我来不及吃?”
  斗鸡一下子趴回窝里,垂头丧气的。
  “那倒是……你说了我会觉得我不仅不知廉耻还非常急色。”
  “kitty。”
  余醉厉声叫他,比他还应激。
  陈乐酩摸摸他的脸,“没事啦,你看我都能自己骂自己了。”
  “不过你没吃药做得也很猛哦,这是为什么呢?真是令人费解呢。”
  余醉看他明知故问歪着个脑袋往外冒聪明泡的样儿。
  “因为我对你有欲望。”
  “我爱你,我想要你,什么亲情伦理哥哥弟弟公诉良俗都约束不住我,满意了?还费解吗?”
  “嘿嘿嘿。”陈乐酩翘着尾巴笑起来,“满意满意!不费解了!”
  笑完又摆出副凶狠眼神:“你都想要我了干什么还不和我在一起,自欺欺人!”
  余醉一窒,无奈地望向他眼底。
  “因为我并不是一个适合共度一生的人。”
  “我悲观、消极、无趣,不懂浪漫,更没情调,我连我能活着撑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我简直就是你的反面,我和你从头到脚都不相配。”
  ——啪!
  话刚说完,陈乐酩一个小巴掌拍在他嘴上,拿眼白的部分狠狠地瞪他。
  “再让我听到你说自己半句不好,我就抽你!”
  这一把掌给余醉拍懵了,也拍笑了,拿开他的手一口咬在他鼻尖上。
  “真是长大了,都敢和哥哥动手了?”
  陈乐酩秒怂,连忙亲亲他讨饶。
  余醉把他团巴团巴窝进怀里,陈乐酩把脑袋倚在哥哥胳膊上,捉住他一只手玩。
  “谈恋爱时很多次我都没吃药,你囚禁我时,我也有几次是清醒的。”
  余醉说起这些,罕见地难为情起来。
  “我那时很割裂,觉得后悔羞愧,不该这样对你,但有时又做得很凶,觉得痛快。”
  他说这么一大长串,陈乐酩就听到最后那两个字,竟然脸红起来,还忍不住扬起下巴。
  “我有那么好吗?”
  “……”余醉掐住他鼻子,“是该骄傲的时候吗?”
  “嗷嗷对不起,你继续。”
  他那时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拒绝弟弟的告白,情感和精神上都被逼到极限。
  一边享受陈乐酩的依赖,一边逼迫自己教育他独立。
  一边拒绝弟弟的求爱,一边连别人叫他的小名都觉得怒不可遏。
  他无时无刻不在隐忍、克制、压抑、避让。
  但人不是机器,感情却像弹簧,压到极点时松懈一分就会成倍反弹。
  那十颗小药丸,给他打开一道顺理成章的发泄口。
  往日冷漠的哥哥,变得粗鄙又纵欲。
  最疯狂的时候,他看着伏在身下的弟弟为自己颤抖的寸寸脊骨,感到痛快和舒畅的同时,脑中不可遏制地生出一种混蛋至极的悖论。
  陈乐酩就该是他的,是命里带的。是老天爷看他苦苦挣扎三十年,命比杂草贱,于心不忍划给他的一点甜,是这个糟烂的世界赔给他的礼物。
  去他妈的罔顾人伦,他活一天就要弟弟一天。
  “你是老天爷给我的礼物。”
  余醉翻身把弟弟压在下面,掰着他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是他全部的安全感来源。
  他对弟弟宣告,语气张狂又反叛:“你是我养大的,本来就该是我的,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是我的,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谁都没资格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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