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不醒 第99节
“我不弄了,怎么这么疼啊,这个什么棒根本就没有用,把我打晕吧好不好,我不要弄了……”
他疼得颠三倒四说胡话,哭着哀求哥哥放开他。
余醉感觉到怀里的人湿的跟水洗一样,就像只被虐待的小猫小狗似的向他求救。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死死按住弟弟的手,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下来去替他。
终于换好药时陈乐酩已经哭抽抽了。
他顶着个汗湿的脑袋跟只小鹌鹑似的缩在哥哥臂弯里,哭一声脖子就哽一下,话也说不清,眨巴下眼睛就扫下一排眼泪珠。
他哽咽着问医生:“下次换药是什么时候?是不是、是不是一个礼拜换一次就行?”
医生面露难色,望着余醉。
余醉让他先出去,自己面对弟弟。
陈乐酩满眼希冀地看着他。
余醉说:“前期渗液渗血比较多的话,一天要换两次,后面开始愈合就不用那么频繁了。”
话音落地,就见陈乐酩脸上空白了几秒,而后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上鼻尖,下巴哆哆嗦嗦地抖动出小坑,然后他眼睛一闭嘴巴一张就开始嚎。
扯着嗓子嚎,撕心裂肺地嚎,嚎得喉咙口能看到抖动的小舌头。
“发烧的不是我吗,怎么你在这说胡话啊,一天换两次药我还能活吗,这可怎么办啊……”
“我可是寿星呢,哪个寿星像我这么可怜啊……”
余醉手足无措,心疼又心碎,同时觉得弟弟这幅倒霉样儿实在是可怜可爱。
“好了,不哭了,下次我让他们给你打麻药好不好?”
他捧住弟弟泪湿的脸,一把堵住那张哭嚎的嘴巴。
亲一口,陈乐酩在哭。
再亲一口,陈乐酩瞥他一眼继续哭。
又亲一口,陈乐酩砸巴砸巴嘴说还要。
余醉低头把舌头伸进去,他立刻把嘴巴张得比哭时还要大。
舒服得完全顾不上哭了,“呜呜哇哇”全都变成“咕嘟咕嘟”。
亲完的时候他还抿抿嘴巴悄悄回味,然后顺杆上爬:“多亲几下啊,我都这么伤心了……”
“医生让你多休息。”
“那亲嘴又不消耗体力。”
“亲两下你喘个没完,这叫不消耗?”余醉是真拿他没办法。
“舒服我才喘的,那我不喘啦。”他撅着屁股把哥哥揪过来,还振振有词,“你长个漂亮嘴巴不亲我那你长它干嘛呢……”
余醉特别想揍他一巴掌,但看弟弟身上都没有能给他下手的好地方了,又一阵抽痛。
事实证明,就算他不喘,亲嘴也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
余醉感觉到怀里的人逐渐瘫软,在背上抓抓挠挠的爪子也慢慢消停。
他退出来,最后在弟弟唇上啄吻两下,看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伸着舌尖想要勾什么的样子,轻声笑了,“困了?”
“嗯……又困又累。”
“手还疼不疼?”
“疼过劲了,就剩麻了。”
“那睡吧,睡醒想吃什么?”
陈乐酩被抱着躺进被窝里,眼睛紧闭,已经是半睡半醒的状态,抓着他一缕头发绕在手指间,很努力地挤出几个字:“什么都好,哥陪我睡觉……”
余醉给他盖被子的手一顿,撩起眼皮,看陈乐酩沉沉地陷入梦乡。
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所有情绪都化作一声叹息。
“小骗子,以为自己多高明呢,没我给你兜着早露馅了。”
陈乐酩浑然不知,还在睡梦中骄傲地哼哼了两声。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
从上午十点多睡到下午四点,睡到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才舍得睁眼。
余醉坐在床下刚把保温桶打开。
陈乐酩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你听,什么东西在响?”
余醉张嘴就来:“开水壶。”
“哪来的开水壶?”
陈乐酩在屋里环视一周都没找到,支起上身往窗帘后看。
余醉:“开水壶坐起来了。”
“……”陈乐酩猛地回头用眼白瞪他,然后坐了起来。
保温桶里是乌骨鸡汤。
从山庄里现抓来的鲜嫩母鸡,小火慢炖了七个小时,还放了很多补血健骨的药材,盖子一打开满屋都是浓郁的香气。
陈乐酩光闻着都要流口水,连忙抬起头,让余醉给戴上围兜。
怕他饿狠了赶不上趟,余醉还特意拿了只大汤勺喂他。
陈乐酩大口大口喝得很急,吃到肉了会鼓起两边腮帮子一起嚼嚼嚼,时不时让他也喝一口。
正吃得美呢,门外传来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听着有好多人。
汪阳敲敲门:“二哥,有人来探望病号。”
陈乐酩和余醉一起抬头,就见病房门打开,靳寒、裴溪洄和秦文汪阳排着队走进来,都进来后门却没关,几人像在等谁似的集体往身后望。
余醉眉心微挑。
一个穿墨绿色风衣的男人缓步走进门内。
“就知道是你。”余醉起身迎上去。
他和男人身高相仿,双手交握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男人的视线轻飘飘落到病床上。
很自然又漫不经心的一个对视,陈乐酩却觉后颈一凉,飞快移开目光。
在熟人面前假装不认识最难。
“霍深。”余醉把霍深带到陈乐酩床边,“这我对象。”
陈乐酩手心冒汗,完全不敢再和人家对眼。
“您好,我叫陈乐酩。”
“你跟着我叫大哥。”余醉提示他。
陈乐酩乖乖叫了声大哥,又和靳寒裴溪洄问好。
霍深微一点头,转身走到靳寒旁边。
轻松自在的氛围消失了,原本挺宽敞的病房随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进来变得无比狭小。
陈乐酩觉得氧气浓度都有点不够。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虚得冷汗直冒。
余醉坐在他左手边,汪阳和秦文站在他右手边,对面霍深和靳寒姿势统一地倚着墙面双手抱臂直直地盯着他看,裴溪洄拿了个板凳坐在靳寒旁边,吊儿郎当地嚼着口香糖吹泡泡。
这阵仗大的,知道的他们是来看望病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把病号送走。
后来余醉也站了过去,手里拿着刚从陈乐酩脖子上解下来的围兜要去洗。
陈乐酩恨不得捶胸顿足。
这么多人看着就先别洗啦!
搞得好像我长这么大了吃个饭还漏嘴一样!
霍深没让他去,“先放那儿,有事说。”
余醉随手把围兜塞进口袋,毛衣卷到手肘处,背对陈乐酩倚着床尾看对面俩人。
“你怎么提前过来了,海灯节不是还有一个礼拜吗?”他问。
旁边裴溪洄吹出来一个比脸还大的泡泡,陈乐酩刚担心这要破了可怎么办,下一秒那泡就啪一下破了,粉色口香糖糊了他一脸。
靳寒无语,抽出张纸给他擦,边擦边对霍深说,“你最好别让人看见,不然都得找过来。”
“当我想来?”霍深板着张脸面色铁青。
不同于余醉的混血气质和靳寒的海岛风情,霍深那张脸,异域风格极重,身材粗犷肌肉健硕,每一根线条都不吝啬着墨,每一处五官都透着草原汉子的大开大合。
他光是站在那儿不做任何表情,都让人觉得压迫。
相比之下余醉和靳寒都显出几分温和。
陈乐酩在心里腹诽,大哥就是大哥。
“你们昨晚干什么了?”霍深一副质问的语气。
汪阳举着根香蕉:“救人啊,还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呢霍老大。”
“我让你去救,你们怎么过去的?”
“直升机。”
“申请航线了?”
汪阳摇头:“没,根本来不及啊。”
“跟上头打过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