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继续说着感谢,言辞恳切,好似他们曾经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对待他。他们越听越害怕,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不是真的。
房梁晃得更厉害了,姑父的绳子突然往下一降,吓得几近晕厥。姑姑不住点头,像是在向他磕头求饶。两个人的眼泪、汗水,滴答滴答落在钢筋上。
他忽然收起笑容,阴森冷漠地看着两人,“你们害怕吗?”
“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过去的恩情,我已经还清,今后我的路上,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你们要把我逼上绝路,我一定让你们死在前头。”
恐惧具象为战栗、尿。他望着失禁的两个人,转身离开。深夜,他才重新返回,将奄奄一息的人放下来,他们连滚带爬,从此在朔原市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们没有跟张修远说在朔原的事。”梁叶的头发已经擦干了,“所以张修远意外发现我,又来找我的麻烦。”
景榷拉起梁叶的衣服,背上有一些深色的痕迹,并不明显,但都昭示着梁叶还是个小孩时,在张修远手上受的罪。
“妈的!”景榷出离愤怒,“都是群什么人渣?揍他一顿都算轻!”
梁叶摸了摸腹部新鲜的伤,故意给景榷看。
景榷很生气,不止是气张修远一家的虐待,还有一股更深更复杂的火气。对他自己。
当年,如果他肯认真和小叶发展感情,而不是抱着玩玩小叶的想法,那他会去了解小叶的家庭,小叶的大学生活不会那么辛苦,更不会至今还被张修远纠缠。假如他没有逃走,那两口子就算找来朔原大学,他也能摆平。
小叶一直孤独一人,鱼死网破才争取到喘息机会。
“走!”景榷拉住梁叶手臂,将人拉了起来。
梁叶问:“去哪?”
“医院,那畜生都知道去医院,你也被打了,你为什么不去!”景榷回头,“不准犟!”
梁叶任由景榷牵着,弯了弯唇角,“我没有犟。”
夜里看急诊的人很多,景榷陪梁叶开完单子,见梁叶没有大碍,便让他自己去拍片。梁叶拉住他,“你叫我来,你又要走?”
“大学生了,自理能力强一点。”景榷露出嫌弃的表情,“我有点事,你检查完了我来接你。”
梁叶原地站了会儿,大概知道景榷要去干什么,悄悄跟在后面。
景榷故意选了张修远住院的医院,刚才已经打听到张修远在哪间病房。
张修远吊着水,头上手上都缠着绷带,两个工友正在照顾他。景榷走进病房,工友先反应过来,一看景榷这衣着气质,就知道是有钱人,惊喜道:“远子,远子,你哪儿认识的大老板?”
张修远费力地转动脖子,看清景榷时,恐惧得叫起来。他盯梁叶这么多天,自然也看到景榷了,他本来还计划绑架景榷,以梁叶的名义勒索点钱。
“怕我?”景榷来到床边,居高临下。
“我不敢了,我发誓再也不会出现在断叶面前!”张修远缩起身子,丑态毕露。
工人咂摸出门道,不声不响地离开。
“本来应该是我来收拾你,他给你留了份情面,你才能躺在这里。”
“是,是,我知道!”
“你打伤了他。”
“我,我也受伤了啊!”
“你还有理?”
张修远急忙摇头,“我没理,是我自作孽!我爸妈不该勒索他,我更不该欺凌他!”
“他已经不是断叶,记住,今后你要是再动什么心思,落在我手上,只会比现在更惨。”景榷冷声道:“他跟着我,你敢惹他,就是惹到我头上。”
“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景榷警告完,打算去看看梁叶检查得怎么样了,不料一出病房,就看见梁叶正等着自己。
景榷脸一下就红了。
梁叶不在,他才跟张修远放狠话的,狠话怎么能让本人听见?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检查完了吗?你笑什么?你这人怎么不听话?”景榷先发制人,谁话多谁就不尴尬。
梁叶伸手,景榷狐疑片刻,试探着牵上,“怎么?不认路?脑子被打坏了?”
“不是。”梁叶晃了晃他的手,“病人,脆弱,需要牵。”
景榷:“……”
走了会儿,梁叶又说:“景总,谢谢。”
“有什么好谢。”景榷嘀咕,将梁叶推到拍片室门口,“这次我守着你,行了吧?”
次日下午,景榷有最后一项录制,不用和选手互动,但布林早就跑来了,很是不舍,“景先生,我会想你的。”
景榷忍不住叮嘱他,《雪藏》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起点,不要随便和人卖腐,注意一下别被那些想靠投机取巧走红的人利用。
布林说:“放心吧景先生,那种假卖我没兴趣。”
景榷皱眉,“什么假卖真卖?”
“公演那天小叶哥对你就挺真的,公主抱诶,好有男友力!”
怎么还盯着这一出?景榷又唠叨布林几句,布林吐吐舌头,“可是小叶哥就是很有男友力啊!”
你老板我才有男友力!景榷说不出口,但心里忍不住想,你没看到我警告张修远,那畜生都快吓尿了!你小叶哥腿都苏麻了!
最后这场录制,梁叶一直在镜头外看着,景榷收工下场,他居然拿出一捧花,“景总,辛苦了。”
景榷的开心溢于言表,嘴上却不认,“又不是拍戏,要什么花?”
“可是小江走的时候,小努也送了花。”梁叶眨眨眼,“我跟他们学的。”
小江和小努有点炒cp的意思,节目组也这么剪辑,景榷瞪梁叶,压低声音,“你又学人卖腐!”
梁叶笑道:“你说可以的。”
景榷把花抢过来,有点高兴,又有点失落。明天就要回朔原市了,梁叶回学校,他回永庭,不会再时刻见面,梁叶也不会……和他卖腐了。
选手说录制《雪藏》就像一场美梦,离开节目组,好像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对他而言,好像也是一场梦。
“梁叶。”景榷喊了声。
“嗯?”梁叶转身,在他的视野里,景榷和背后的云霞,和怀里的花,构成了一幅美妙的画。
景榷想了想,摇头,“没什么。”
回到朔原市,节目暂时还未播出,景榷处理完积攒的工作,回过神时,才意识到已经有三天没有见过梁叶了,手机里也没有梁叶发来的消息。
这混蛋,信誓旦旦说要和他卖腐,原来只是节目限定吗?
第22章
梁叶回朔原大学后,忙得连宿舍都很少回,导师和师兄师姐需要他当牛马,他带着笔记本过去,有时就睡在机房隔壁。
“小叶,吃饭吗?”师兄拍了拍椅背,梁叶回头笑了笑,“我还剩下一些数据没处理完,你们先去吧。”
“好,需要带的话给我打电话。”
机房人走了一半,没走的也都在摸鱼,梁叶的视线从台式机转移到自己的笔记本上,手指摩挲鼠标,唇角不由得弯了弯。
那天在酒店,他就发现景榷动过他的电脑,景榷趁着他洗澡,试了好些密码,其中还包括景榷的生日。他没想到的是,景榷居然能将密码试出来。
他以为,只有他记得那个日子。
想到这,他的眼神稍稍一暗,忽然很想知道,景榷试出密码时是什么心情?
他每次输入密码时,心情都不大好,景榷跑得干脆,他和沐浴露、杯子之类的消耗品一样,被遗忘在雪云镇。
梁叶看了看日期,回校快一周了,都在处理学业上的事,没空找景榷。他打起精神,花了三个多小时,终于阶段性完成导师交待的任务。
“叶哥,你这是当野人回来了?”小瀚对梁叶提前过上研究生生活很不赞同,“金主送你回来时,你跟个毛色发亮的金丝雀似的,怎么跟着你们导儿混了几天,就成抠脚大汉了?我是金主,我就不要你了。”
梁叶刚洗了澡,正在吃外卖,闻言照了照镜子,“真有这么憔悴?”
“那不然?”小瀚对着他的脸指指点点,“黑眼圈都有了,胡茬也没刮干净。”
梁叶点点头,迅速干掉外卖,扎起头发,重新洗脸剃须。
小瀚又乐了,“这是要和金主约会?哎,我还没问你,你消失半个月上哪去了,艺术学院那边都找到我这儿来了。”
梁叶说:“有点事。”
“囚禁play?”
“游戏不够你打,开始看地摊文学了?”
小瀚眼尖,发现梁叶翘起的t恤下有点淤伤,连忙一掀,“我靠!你这是怎么了?”
梁叶从容地将衣服放下去,实话实说,“和人打架受了点伤。”
“你看我信吗?”小瀚充分调动想象力,“我们当了四年室友,我还不知道你?你就不可能跟人打起来,你脾气好着呢!”
说着,小瀚神秘地凑到梁叶跟前,压低声音,“是不是金主用鞭子抽你了?我靠你们玩得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