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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市井发家日常 第22节

  虞蘅选择装死:“客人吃些什么——”
  谢诏听了一耳朵小娘子们的口角,有些尴尬,正欲走,却被叫住,这时候再走未免掩饰太平,太刻意,到底提脚走进店里。
  虞蘅得闲了,亲自奉来菜单子。
  夜深了,虞蘅几人已经轮番洗漱过,鬓角犹带水汽,穿一身素,这就准备关门关火了。若非谢诏站在店门口跟生了根似的,她都懒得招呼。
  灯下,二人对上眼,都有些诧异,这不是那天那河边碰见那谁谁么!
  谢诏与那双含笑杏眼对上,又挪开,想的是,虞……原来做灌浆与酸汤面的娘子,并非经验丰足的老媪,而是这样一位清丽女郎。
  虞蘅则了然,难怪这位站在黑里那么久,想来是腹中饥饿又囊中羞涩,正纠结不下,被自己喊住,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
  不怪她又误会,毕竟谢诏方才练字怕墨汁沾坏了衣裳,穿得十分简素,便是士子们人手一件的襕衫,多浆洗两次便发白发硬。
  虞蘅照顾对方体面,将菜单子奉上后,便道:“客人看看可有想吃的?”
  她留了话垫在那儿,若没有,起身告辞也不狼狈。
  谢诏扫一眼,除却王献盛赞的炸排骨,还有很多豕肉菜……
  他看菜单子功夫,虞蘅觑眼打量对方,啧啧,好纯情样貌。
  若只生得好便也罢了,自来了汴京,虞蘅也很见过几位俊秀公子,远的不说她那便宜表兄、行玉小哥,近的似今日下午与王二郎作伴那位郎君,也生得一副如玉面庞,可都过于风流了。
  本朝男子兴带花,文官中这种风气则更甚,影响得五陵子弟们,个个敷粉带花,比女子都捯饬得精致。
  虞蘅当然也欣赏,这样的美人,即便有些脾气也叫人生不起气来啊。
  但她还是更喜欢性征分明些的,似眼前这位,手掌骨节、肩颈线条、喉结起伏,还有眉骨与鼻梁,幅度都是那么刚刚好,又不至于太冷肃……虞蘅一寸寸向上扫视,最后落在对方眉眼,便矜持地收回了目光,心下一笑。
  这样的样貌,不愁贵胄小娘子们不喜,只要学问还过得去,将来榜下捉婿,前程不就有了?
  在心里揶揄过对方,虞蘅又正色:“郎君可看好了?”
  美人虽美,却也不能耽误她打烊。
  “便要个油泼面。”谢诏合上菜单子,淡淡一笑,“有劳店家。”
  “好嘞,”
  虞蘅收回菜单,顺嘴问,“可要什么添料?都有煎鸡子、炒鸡杂、卤肉、卤鸡子……”说一半,想起来这位拮据,便笑一笑住了嘴,其实还有好几种没报完。
  谢诏不疑有他:“豕肉?”
  “是啊是啊,郎君且试试,我们家蘅娘子做的豕肉,吃过都说好,可香了!日间卤的,这会子已经酥烂入味了。”
  阿盼挂完灯笼,进来恰好接上,热情朝对方推销。
  她浑身心思都在一会的夜宵上,催着阿玲给她就卖剩的鸡汤下馉饳,根本没认出谢诏。
  虞蘅刚想解围,说卖光了,又恐阿盼拆穿,正纠结措辞,便听对方道:“也好。”
  行吧,一碗油泼素面十二文,加上卤肉浇头,也才二十文……但愿这位不是勒紧裤腰撑面子的。
  “蘅娘子怎下这么多面,蘅娘子也饿了?我分一半馉饳给蘅娘子吧,阿玲煮了可多。”阿盼亲亲热热凑过来,一口一个“蘅娘子”。
  快打烊了,真叫人高兴!
  虞蘅敷衍她:“你自己吃,我洗过脸了,不吃。”
  “哦,那这是给那郎君的,那郎君要了两碗?”
  阿盼听见的不是一碗么,难道自己听错……还是阿柳那厮胆敢使唤蘅娘子!
  虞蘅轻咳一声:“不是……我这不是累一天了,胳膊酸手抖,不小心放多了面。”
  这借口,好在是阿盼没心眼,换作聪明些阿柳,便要挑眉不信了。
  阿盼果然心疼她:“那蘅娘子快歇着,叫阿柳来煮!”
  虽只是寻的借口,虞蘅见她这般关心自个,心里熨贴得很呐,笑眯眯道:“行了,也差不多了,你们玩去。”
  煮了平日一倍多些的面,又舀了格外多的一勺卤肉淋在上头,油泼面简直成了卤肉拌面!
  虞蘅在心里唾弃自己,客气殷勤地将面送了出去:“客人慢用。”
  谢诏举箸,忽而愣住,有些怀疑,这面?
  第25章 没肉炊饼
  雪白宽薄的面片卧在碗里,乖巧地散发着莹白润泽。浇头也很丰盛,有炸豌豆、酱卤肉,切丁的腌豇豆与泡萝卜,因为量大,顶上一小撮芫荽葱末堆得冒尖。
  谢家自己就开酒楼,他对市价不说了解,至少心里有底,这碗二十文的面条,实在过于丰盛。
  开门做生意哪有想亏本的,店家娘子能短短时间便从夜市小摊走到市井脚店,不会是没筹划的人。
  从初次见面联想到今日,谢诏似乎懂了。
  他提箸翻拌,直至每根面条都均匀裹上卤肉与油辣子混合的浓郁汤汁,这才开动。
  唔,好香。
  院子里静悄悄,稀疏星光透过枣树叶的缝隙漏下,青砖地上疏影横斜。
  虞蘅在厨房透过窗看见石阶上排排犯困三人,点头如啄米,不由莞尔,走出去拍拍阿玲脑袋:“地上凉!”
  “噫,那郎君走了。”
  人不知什么时候走的,已经人去店空了。
  阿盼探头张望,见桌上有什么反着光,便走近前瞧,嗬!竟是一角银子。
  虞蘅不信:“我瞧瞧。”
  还真是。
  在手中掂了掂,少说有一两。
  怎么,竟不是清贫学子么?
  她只一愣,便明白过来对方意思。
  当是她露得太过,叫对方看了出来。这角银子,是委婉向她解释,自己并非穷困人士,不需要她平白无故的善意。
  这种事情当面纠正,未免叫人尴尬。
  当然了,对方压根没必要考虑她尴尬与否,许多人光到被误会这一步,就要大发雷霆了。
  虞蘅暗赞,这郎君不仅颜值高,情商还很高!
  扭头看眼空空如也面碗,那样多,竟全吃完了。
  她没说什么,将银子收进钱匣,催道:“快闩门去。”
  “这郎君瞧着是个节俭人,出手竟这般大方。”阿盼乐呵呵。没想到一天快过去了,还能得这么多赏钱,今儿真是撞大运。
  洗了碗筷,熄了炉子,又不放心地再检查遍门窗,这才打烊。
  阿柳等大伙都收拾完了,才最后一个被推醒。
  茫然抬首:“啊呀,打烊了?”
  还别说,这会小姑娘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的模样,瞧着还挺可爱,声音含糊软糯,根本没有平日浑身是刺的扎劲儿。
  阿盼哼道:“你就装睡躲懒吧!”
  虞蘅温声嘱咐二人:“赶紧家去,莫在路上磨蹭,跟阿玲走大路!”
  “哦。”阿柳呆呆愣愣地跟着阿玲回去了。
  虞蘅目送二人走进漆黑夜里,叹了一声,与阿盼琢磨到底该在附近找间宅子叫两人搬来。只这又是一笔不菲银钱,眼下难以实现。
  要阿盼说,搬家的事儿实在不必急。
  阿盼呵呵笑道:“蘅娘子放心,就阿柳打人那手劲儿,寻常男子根本不是她对手。”
  虞蘅“啧”一声,操心惯了,到底放不下心。
  同一片月色,虞记小院的吵吵闹闹逐渐归于平静,谢诏吃得撑了,在府中散步消食,而王献在打听过裴府里暂且风平浪静之后,提溜着一壶好酒,几道酒菜,漏夜登门拜访,怎么看怎么心虚。
  裴垣拿眼睨他:“你又作甚?”今下午不是才气他一遭。
  想到被他坑的事儿,眼神顿时警惕起来,射向桌上酒菜!
  王献忙摆手:“不是,你听我分辩,我是真觉得那炸豕骨好,若不瞒你,你怎么肯吃?”
  裴垣大为不悦:“我是缺衣少食了,还需你来‘哄骗’我?分明就是你存心使坏,拿这起子市井贱食来污我的口。”
  王献嘟囔:“那你不也吃了好些,后来还与我抢食……”
  “谁与你抢了!”
  裴垣声音猝然放大,直接盖过他后半句。瞧着似发怒,其实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隐隐泛红的耳廓。
  “阿兄怎动这么大肝火?”裴五娘推门而入,面露不赞同。
  王献立马站了起来,有些尴尬:“五娘?你怎么来……”
  “怎么,我阿兄房间,我来不得?”裴五娘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王献倒不恼,一是被裴五娘忽然出现给惊的,一是裴五娘打小就这脾气,已经习惯了,一是对着个比自己小的姑娘家,计较未免失了风度。
  裴五娘不仅怼他,也骂裴垣:“阿兄也太小肚鸡肠些,不过一道酒菜罢了,也值得与同窗计较?”
  兴许是家族遗传,裴家人在好面子这事上异常地统一。
  裴五娘则认为,阿兄为此较真,实在有失风度。传出去,叫人家以为她们裴家人都是小心眼的!
  原本见王献主动赔礼道歉,气已消了大半,如今两人合起伙来说他,裴垣又不乐意了:“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与你个小娘子家何干?”
  裴五娘冷笑反讥:“男人家?阿娘说过,成了家立了业的那才叫男人,与你个没毛小儿何干?”
  这却是踩中了被催婚的裴垣尾巴,立时转移火力。裴五娘亦不是吃素,今日来早做好了准备。
  也算王献倒霉,赔礼道歉变成兄妹俩拌嘴现场,都抓着他评理。
  裴垣恨恨道:“我已忍了许久,今日实在不吐不快!子介你说,哪有小娘子家这般霸道的,稍不顺意便拿我做筏子,我若不认,便去爹娘处搬弄是非!实在可恶!”
  他这么大人了,还总被阿娘训得狗血淋头,半点不像话!
  裴五娘则冷哼:“阿兄性子越发小了!若非平日我劝着,恐怕太学中没一人愿意与他交好,王二你说,你是不是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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