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什么？你在……说什么？什么药？乔杰，你在说些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夏雨不由地后退了两步，随后又像是飞蛾扑火般扑向乔书杰，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双臂用力摇晃，脸上写满了慌张与茫然。
“当年…我妈在听到你怀的是双胞胎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所谓的生子秘方，把它……放入了给你炖的补汤里。”
乔爸爸抬眸与自己妻子的双眼对上，目光相触，不由得一颤，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与她对视。
当年，在夏雨刚怀上乔思杰的时候，他有天提前下班回来，却无意中碰见了自己的母亲正从柜里拿出一包药粉正准备往熬着汤的锅里倒去。
乔母的举动让乔书杰心生警惕，他连忙上前拦住了乔母的行为，并询问手里的药粉是什么。
却没想到乔母一脸神秘地告诉他，这是她特意从老家里托人找来的生子秘方，只要夏雨吃下这个药，就一定能生出儿子。
乔书杰一听就知道不靠谱，是骗老人的把戏。于是将乔母手中的药粉抢了过去，并表示这是骗人的东西，不可信。严厉表示不让她继续这么做。
却没想到，在他背过去将药粉倒进水槽之际，响起了乔母的嘀咕声：“谁说没用的，我之前也给你老婆吃过，只是吃的时间不够长，只是生了一个男娃。唉，可惜我那个大孙子命不好，被他妹妹抢走了养分......”
乔母的话却让乔书杰如坠冰窟，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
当年知道真相的他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一方面是正处于怀孕期的妻子，一方面是白发苍苍年迈的母亲，无论选哪一个都是让他痛不欲生。
最后懦弱无能的他选择将真相隐瞒了起来，唯一受到伤害的就是被当做害死自己双胞胎哥哥的乔以安。
后来，妻子对乔以安的厌恶与怨恨让他在无数个深夜里懊悔反省质问自己当年是否做对了。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吃，一步错步步错。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乔以安回到这个家尽可能的补偿自己当年的过错。
“乔书杰，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快说啊！你是在骗我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夏雨摇着头眼里带着不敢置信，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尽是茫然与一丝祈求。
乔书杰没有回答夏雨，他沉重地转过头看向乔以安。
可当他的视线触及到乔以安那毫无波澜的双眼时，乔书杰忽然愣住了，几秒过后，一个让他胆颤心惊的念头一闪而过。
“你……都知……道了？”乔书杰颤抖着嘴唇缓缓开口。
乔以安看了一眼乔书杰，然后垂眸看着从进门到现在，与宋锦夏紧握不曾放开的双手。
“嗯，十岁那年就知道了。”
音量虽小，却清晰可闻，如同巨石一般把乔书杰的那点期望砸得稀巴烂，碾得粉碎。
乔书杰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他回想起这些年乔以安的表现，心里只有后悔与痛苦，脸色开始变得苍白难看，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难怪……”
“阿杰！”
夏雨被乔书杰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也顾不追问清楚，连忙上前搀扶住脚步踉跄的乔书杰。
“你是......怎么发现的？你不可能.....知道的......怎么......会这样......”
乔书杰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喉咙里含着沙子，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来。
“奶奶临走前曾喊过我陪她说话。”
乔以安也不再掖着，直接告诉了乔书杰答案。
乔以安垂眸，当年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充斥着腐朽味道的房间，一个牢牢抓住自己的瘦的只剩骨头的干瘪的如同失去生命力的枯枝的手，还有那一声声沙哑得如同在砂纸上划过的声音，饱含着无尽悔意:“对不起，我可怜的大宝，奶奶真的没想过会害死你，对不起！你可以原谅奶奶吗……”
这句话直接给乔书杰一个重锤，脑海只剩一片空白，怎么会......
察觉乔书杰的异常，夏雨也顾不上对他的质问，连忙扶着瘫软下去的人：“阿杰，你别吓唬我，你怎么了？阿杰！”
乔以安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学姐，我们回去吧！”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将宋锦夏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她侧头看着仿佛自己不是这场荒谬闹剧里的主角，显得异常淡定，若无其事的乔以安。
心忽然像被无数根针刺穿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喉咙也干涩无比。
宋锦夏愣了一下，然后用力地从带着铁腥味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我带你回家。
然后牢牢握住乔以安的手，把人一步一步地坚定无比地带出这个让她觉得窒息恶心的地方。
嘭的一声，大门被关上，隔绝了那些污秽与罪恶。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直到下了楼，走出小区。
“学姐？”
察觉到走在前面的宋锦夏似乎有些不对劲，乔以安迟疑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学姐”让宋锦夏忽然顿住了脚步。
乔以安也随着对方停止步伐，“你……”怎么了？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转过身的宋锦夏一把拉过用力抱在怀里，力气之大仿佛要将自己嵌入对方的身体。
“冷吗？”耳边传来宋锦夏有些发闷的声音。
“什么？”
乔以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那河水是不是很冷？当年的你是不是很害怕？”
耳边再次传来宋锦夏颤抖的声音。
“乔以安，我在这里，你冷的话就抱紧我。你不要怕，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有学姐在，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乔以安瞳孔瞬间紧缩，从刚才在乔家里就觉得沉重且冰冷的手脚，忽然间像是重新获得血液循环，暖意从脚底开始攀爬，慢慢延至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仿若被冻住的那颗心，又开始慢慢跳动了起来。
那个一直被困在冰冷且昏暗的河水里的六岁小女孩在那句带着哭意的“冷吗”下，迎来了她的救赎。
六岁那年，她被顾医生和老师从那冰冷的河水里救了上来送去医院。
当她再次醒来时，便看到了疼爱自己的外婆抱着自己哭泣，懵懂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要将自己推下水里，明明她都那么听外婆的话了，为什么妈妈还是不喜欢她。
当她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外婆，却没想到外婆哭的更伤心了，一直跟她说对不起，求她原谅她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
看着伤心不已的外婆，六岁的乔以安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要推自己下水，也不明白自己的外婆在听到自己的话后更加伤心难过了。
但她知道她不想让疼爱她的外婆伤心，只能伸出小手艰难地拍了拍外婆的后背，表示自己不会将这个事情告诉别人，这是她跟外婆两个人的秘密。
那年冬天，六岁的乔以安虽然被救了上来，可是她的灵魂却好像留在了那条冰冷且昏暗的河水里，谁也不曾发现。
直到二十多年后，一个叫宋锦夏的人发现了她，并朝她伸出援手。
乔以安抵在宋锦夏的肩窝处，用力闭上了眼睛，一颗泪珠从眼尾掉落，沾染在宋锦夏的衣裳上，缓缓沁湿，只余一点水斑。
她伸手回抱住宋锦夏，声音有些颤抖:“挺冷的，宋锦夏，我需要你给我一点温暖。”
“那你抱紧点，别放手了。”
“……好。”
街上，两人紧紧相拥——
良久——
当乔以安平复了情绪，从宋锦夏怀里探出头来，却意外地发现某人的眼睛有些红肿。
“学姐，你的眼睛——”
“我知道，”宋锦夏抽噎了一下，她认真地看向同样眼眶泛红的乔以安，“乔以安，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嗯，我知道。”
“你很好，从来都不是什么灾星，你是我宋锦夏的宝贝！”
“嗯，我知道。”
“他们不值得你去原谅，所以永远都不许原谅他们，听到没有！”
“好，我听到了。”
“乔以安，我爱你！我会永远永远的爱你，会给你很多很多的爱，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那个女孩！”
“这个嘛——”
乔以安眨了眨眼，故意拉长了语气。
可还没等她说完，宋锦夏如同变魔术般从背后的拿出了一枚戒指，在乔以安的注视下，牵起了她的右手，将那枚戒指套在了她的中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这是——”
乔以安有些惊讶地看着手指上闪着细碎光芒的戒指，随后抬头看向宋锦夏。
“这是见证，也是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