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可是……”
  “妈,没有那么多的可是,您辛苦了二十年,以后就等着儿子孝顺您吧。”
  “小澈,妈妈这辈子有很多后悔的事情,但我从未后悔将你带到这个世界。”
  方淮澈将艾珍的贴到自己的脸上,他像只小动物一般蹭了蹭妈妈的手掌。
  总算是把艾珍哄好,给妈妈喂了几口粥又看着人睡着,方淮澈就接到了医生的电话。
  “方先生,你上午做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方淮澈二话没说,开心地跑去找医生,脸上充满了希冀,“检测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吗,我和妈妈匹配上了吗?”
  桌子上摆着很多单子,可惜方淮澈不是学医的,很多数据都看不懂,找了半天,他才在上边找到他能看懂的三个大字。
  不匹配。
  “什么?不匹配?不是说亲属之间匹配的概率会大一些吗。”
  医生见过太多这种情况,解释道:“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匹配度至少是百分之五十,但是并不能保证是百分之百匹配上。您母亲艾女士是o型血,她的血型可以给其他的血型供肾,但是并不能接受除了o型血以外人的供肾。而您的血型是a型。”
  两三年前学过的高中生物的知识突然间冒出来,怪不得那么快就出了结果,原来他在第一步就不匹配。
  方淮澈嗤笑一声。他那位生理学上的父亲没有养过他,却给了他无法更改的血型和基因,让他没有办法拯救自己的母亲。
  那个男人当初像是扫垃圾一样把他们母子俩赶了出去,后来又在私下里找过艾珍。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艾珍身上,说她勾引自己,还企图用孩子逼宫。而后又换了一副嘴脸,提出让她当他秘而不宣的情人,每个月给她一大笔钱。
  艾珍不希望他的儿子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她及时弥补过错,并没有答应这个条件。被拒绝的男人恼羞成怒地离开他们家,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世界中。
  因为见到那个男人时他年龄还小,加上他当时又被男人的其他孩子欺负,所以脑海里并不记得他父亲的样子,也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只知道艾珍为了警示自己,仍然让他随了男人的姓。
  姓方的人那么多,方淮澈不可能一个一个查。上学统计父母信息时,方淮澈总会空着父亲那一栏。有人问起来,他也直截了当地说他没有爸爸。
  父亲这个角色在他的生命中就像是一个虚无的概念,没有喜欢也没有仇恨。而这一刻,他无比希望那位父亲可以去往另一个世界。
  也许是方淮澈的悲伤太过实质化,医生说了些不该说的,“您的母亲还有别的亲人吗,比如兄弟姐妹什么的,表的堂的也有一定的几率匹配上。”
  方淮澈摇摇头,他的姥姥姥爷在他中学的时候过世,除了他的母亲外,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孩子。
  “您母亲的症状还算好,这段时间持续做透析,不会有很大的问题。”
  “我知道了。”方淮澈问:“如果我们要等其他肾源,大概要等多久?”
  医生摇摇头,“情况不同,我们也无法给您更好的答案。”
  “谢谢您,我知道了。”
  方淮澈离开这里,回到病房的时候艾珍已经睡觉。他看着昏睡中的母亲,可以想到在他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看着他入睡。艾珍已经尽最大的可能给他好的生活,现在时候换他来照顾艾珍。
  离开病房,方淮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录制场地。他坐在医院的花园中,静静地发呆。水滴砸到他身上,本以为这是自己的泪水,却发现是雨滴。夏天的雨来得快,刚刚还只有几滴砸到地上,很快就倾斜而下。
  连天空都在为他感到难过吗?方淮澈任由水滴打在身上,泪水混合着雨水从脸庞留下。浑身都已经湿透,有人好心地过来让方淮澈赶紧去躲雨,但是因为他的无动于衷,那些人也只当他是神经病,不再管。
  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方淮澈希望这场雨可以带走他的软弱带走他的犹豫不决,让他成为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久到雨已经停了。不对,周围还是有下雨的声音,只是他的头顶没有没有雨了。方淮澈抬起头,看到上面悬着一把黑色的伞,还有举伞的人。
  “方淮澈,你不怕淋感冒啊?”
  第41章
  裴凛天抬手擦拭方淮澈脸上的水滴,夸张地说:“哎呦,你这儿下的雨真神奇,居然还是37度的呢。”
  胡乱抹掉自己脸上残留的泪水,方淮澈问:“裴凛天?你怎么在这里?”
  想到和上午和魏导演请假的时候,对方似乎说过还有别人也请了假,这么看来应该就是裴凛天了。
  裴凛天坐到方淮澈身边,他撑着雨伞,将大部分偏到对方身上。
  “这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我爸把我叫出来吃饭,我寻思在营地吃的那些太素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改善伙食。结果这天下是真的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顿饭就是个鸿门宴。”
  “我还没吃两口呢,我爸就又说起让我退赛回家继承公司的事儿。我不答应,我爸就说他被我气到心梗了。”
  方淮澈关切地问:“叔叔没事儿吧?”
  “没什么事儿。当时我就想,我哪儿能摊上见死不救的不孝骂名啊,立刻拨打了120把他送医院来。结果医院检查他啥事儿没有,只是嘱咐他少喝点酒。”
  “叔叔没事儿就好。”
  “切,他之前就装病骗过我,这次又来。”裴凛天烦闷地摇摇头,“不说我了。你呢?为什么在医院?不会是偷偷跟踪我到这里的吧,淋雨还不打伞,像只淋雨的小花猫。”
  嗯,这个说法能说通。方淮澈因为在意他,于是一路跟踪他到这里,结果没带伞只能淋雨。
  “我……”方淮澈侧头望着裴凛天。他知道裴凛天家里有钱,如果可以向对方借点钱的话,就可以解决他现在的燃眉之急。可是他真的和裴凛天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裴凛天,我们是朋友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裴凛天挑眉,“我们当然是朋友。”
  是朋友,但是朋友也分亲疏远近。裴凛天是他可以借钱的那种朋友吗?
  “那我们……”
  “少爷!少爷您怎么在这里,老爷一直再找您呢。”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打断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中年男人又急忙地跑开,“老爷,找到少爷了。”
  话音刚落,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身后人迈着小碎步给他举伞。方淮澈曾经在裴凛天手机上见过这个男人,他就是大家口中的老爷——裴昂。
  “裴凛天,我先走了。”方淮澈刚站起身,却被裴凛天一下子拽住手。
  “我和你一块走。”
  裴昂眯着眼睛观察方淮澈,他每天要见很多人,虽然记得这个年轻人的脸,但是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
  “凛天,我在病房里等你,你在外面干什么。跟我回去,别打扰人家。”
  方淮澈大概听出来了,这是句逐客令,嫌弃他在这里碍事儿了。只是手上的力道太大,根本就没有办法挣脱。
  他小声提醒,“裴凛天,你快松开我。”
  “我不松,”裴凛天仍然死死抓着方淮澈,“你是我的朋友,现在我有困难,你帮不帮我?”
  “……”
  裴昂忍着怒火,“裴凛天,这是咱们的家事,你别拽着人家。”
  “家事怎么了?反正你也说过,我要是不听你的话,就是给你丢脸丢到人尽皆知。正好让我朋友,还有你的助理你的司机都听听,我是怎么给你丢脸的。”
  “裴凛天!”
  方淮澈在旁边小声劝:“你说话别这么冲。”
  裴凛天有些不耐烦,但是再说出来的话语气缓和不少,“爸,我又不是去杀人放火,参加个选秀节目而已,一直念叨,烦不烦啊。”
  “好啊,你嫌我烦了是不是,我这就走。”裴昂转身就走,他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对旁边的助理说:“给我停了裴凛天的所有卡,我倒是要看看他没有了我的钱,能奋斗到什么地步。”
  方淮澈晃晃裴凛天的手,“你赶紧去和你爸爸解释一下啊。”
  “一辈子都是别人对他言听计从,碰上我这个不听他话的儿子他接受不了。不用管他,我们回营地。”
  裴昂虽然走了,但是裴凛天后面说的话,他一句不落地听到。
  “这个逆子!逆子!”
  助理知道老板的家事他没有资格过问,站在一旁当隐形人。等裴昂发完脾气,问他今天的行程时,他凑上去汇报:“今天晚上有个慈善拍卖会需要您出席。”
  裴昂回家换了身正装,从父亲的角色转换成掌权者。
  说是慈善拍卖会,其实还是个名利场。裴昂象征性地拍了桂婷喜欢的几个东西,转身端着杯酒和生意伙伴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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