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在场所有人都低着头尽量减少存在感。除了元邈。
趁众人胆战心惊地想怎么请罪的时候,帕尤里已经带着面具青年走出了人群。
等走到一个空旷的角落,确保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之后,帕尤里的脚步才停下来。
元邈任由他拉着往前走,直到前面人的脚步顿住,他也就跟着顿住,乖顺得让帕尤里有些不适应。
“我刚刚不是阻止你杀他,只是……”
“我知道,多谢陛下。”
元邈恭敬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用拉斯的贵族礼微微鞠了一躬,是属于伊里昂首席执政官的优雅大方。
“而且我本就没打算杀他,陛下是认为,我会蠢到在王宫里犯下血案吗。”
帕尤里看着元邈温顺垂下的双眼,心里却像是突然被什么攥住了般难受。
元邈他,为什么又对他如此客气。
他默了默开口,带着点固执,“谢柏星的事,我没想着要瞒你,只是暂时没找到机会。”
他想帮元邈解决这件事。
青年没看他,声音疏淡清冷。
“我很感激你,星主陛下。”
“若不是你的规劝,柏星他也许真的会走上这种歧途,我当初没想到他会……”
元邈的懊恼和落寞从话语里透出几分,却又被他全部吞咽入腹。
帕尤里从他的话里听出点不对来,眉头不自觉被他自己拧得很紧,却始终没找到机会插进元邈的话里。
“你不必将柏星笼在手里来控制我,当初许诺你的事,我会说到做到。”
“星主陛下,我希望……我们彼此之间,多些信任。”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元邈终于看向帕尤里的眼睛。
尊贵星主那双漂亮的蓝色眸子被月光映射出点烁目的光泽,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居然像是起了层水雾。
青年摘下面具,再次向站得笔直的星主陛下行了个礼。
年轻首席那张极具辨识度的清冷面庞在黑夜里一闪而过,又被他下一秒就覆上的面具掩盖住,像是只在晚上透露出点光华的昙花,叫人怎么也抓不住那刹那芳华。
帕尤里看着元邈离去的背影,那道被腰带勾勒出的流畅腰线在夜色中依旧清晰,只是随着青年走远,终于隐没在昏暗的夜幕。
俊美的星主陛下抬起手看了看,仿佛还能从指缝间感受到青年方才留下的温度。
他感受到了,元邈在面对着那些人时指尖是冰凉的。
这说明他并不是无坚不摧。
元邈自己不知道,他在看到那些赤裸裸的视线时,周身的精神力不像平时那般和煦,反而像是刺骨的寒风,能够将所有存着不轨心思的人捏个粉碎。
他低着头苦笑一瞬,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将眼底那点没出息的泪意蒸发,只是心里的委屈苦涩却如何也无法忽视。
元邈为什么会这么想他。
他怎么会拿谢柏星去威胁他,他怎么会,不信任他。
帕尤里再次抬头看了看青年方才离去的方向,半张俊美精致的面庞和夜色融为一体,另一半却在月光下显现,流露出些藏不住的黯然。
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
“元邈,你去哪里了。”
青年回到宴厅,却始终有些神思不属,直到阮竹的出现才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
阮竹看向面具青年的眼神几乎快要冒火。
他刚刚连陛下都没顾得着见,就满宴厅地找元邈了。
最后还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元邈莫名和陛下一起出现在廊道那边,他才从次宴厅跑了回来。
谁知道他自己悠闲地待在这里喝酒。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怎么敢一个人躲在这里,信不信我把你……”
阮竹还在喋喋不休,却在发现元邈有些心不在焉的时候将未竟的话咽下,没接着说下去。
平日里从来没哄过人的少爷有些别扭,“你怎么了,不开心?”
他发现元邈没说话,自己反倒先急了起来,“我不是故意把你弄丢的,我明明感知到你的精神力了,不知道为什么转个身你就不见了。”
阮竹话说到一半,却被面具青年突然的举动惊得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青年的头毫无征兆地埋在他的颈间,丝毫没给阮竹反应的时间,口鼻中呼出的热气将小少爷白皙的脖颈都挑逗得多出了些红晕。
两人的动作很亲密,几乎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抱在一起互相慰藉。
戴着面具的那个青年个子更高些,压在另一个漂亮少爷的肩膀上,却并不显得不协调,反而像是在安抚怀抱中生气的恋人。
从谢柏星的这个角度看去,青年的嘴唇像是触碰到了阮竹露出的肩颈,而面部的轮廓则是被那位少爷垂落下的发丝遮住,影影绰绰的,瞧不真切。
是调情般的动作。
谢柏星几乎是立刻就偏过了头,让元邈和阮竹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他的眸子逐渐转冷,半点不像是往常那位温润的少将。
谢柏星握紧了自己的拳,连指甲卡进肉里也像是无知无觉。
哥才不会随便和别人这般亲密。
他将这人认成哥,实在是,侮辱了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第63章
阮竹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是没有马上推开突然抱上来的人。
只觉得青年身上有种令人着迷的淡香,此刻由于突然拉近的距离浅浅地缭绕在他周身,伴着那股他曾经在模拟室感受到的温和精神力,几乎让人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元邈已经从他身上起身,他才猛的回过神来,反应过来这是个多冒犯的举动。
只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无论如何也听不出什么气势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原以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没想到倒是比他们大胆得多!”
本应是嗔怒的话,由阮竹此刻显得有些软绵绵的语调说出来,却是像在撒娇,再往上看到小少爷红通通的耳垂,连最后的一点威慑作用都消灭殆尽。
“实在抱歉,前辈,刚刚不小心滑了一跤,这才冒犯了你。”
元邈没发现阮竹脸上的红晕,“前辈想让我怎么道歉,都可以。”
戴着面具的青年虽然在和面前的少年说话,却始终用余光瞟着已经离去的谢柏星,直到那抹黑色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
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认出来。
柏星看起来,倒是比之前成熟了许多,也更加,不喜形于色了。
“要你怎么赔礼道歉都可以,是吗。”
听完元邈的话,阮竹是半点旖旎心思也没了,滑什么跤才能正好滑在他身上,还能让他半点被压迫的感觉也没有。
如此看来,明明是有事先控制力道的。
元邈他这分明就是敢做不敢认。
阮竹有些怒从中来,脱口而出道:“既然如此,我要你做我一个月的侍从,我让你往东,你便绝不能往西。”
见元邈半晌没有说话,阮竹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让这位从入学起就备受瞩目的天才新人受不了,正打算改口。
毕竟这个要求也是他气急之下想出来的,实在当不得真,元邈不同意也正常。
不过下一秒阮竹就听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答案,“好,前辈。”
阮竹有些讶异地看向元邈,却发现面前人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补偿还不够似的,接着问:“仅此而已吗。”
元邈想,刚刚情急之下为了躲避柏星的视线,这才对阮竹做出了这么冒犯的举动,实在过于无礼。
因此,他想要什么补偿都是应该的。
倒是率先提出要求的阮竹有些怔愣,元邈他,答应了?
他看着元邈柔顺的黑发出了神。借着意外之名想和他接触的人数不胜数,只是他们口中的补偿最后往往都不了了之。
这样真诚道歉的,倒是少见。
正当阮竹看着元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气恼,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少爷,老爷请您去一趟次宴厅,他有事跟您说。”
穿着侍应生服饰的男人低着头,端着托盘给阮竹递上一杯酒,谦恭地说。
阮竹有些不耐烦地梳了梳那头蓬松的头发,恰好刚刚有些口干舌燥,便顺手接过那杯酒抿了一口。
放回托盘后对那个侍应生招了招手,示意他端走,随即转身对元邈道:“你在这里等我,我父亲应当是让我去跟那些老贵族打招呼。”
他有些别扭地扭过头,只给元邈留下一个精致的侧脸,“不许违背,你承诺过。”
说完,也不等元邈的回复,就对着前面的人道:“带路。”
“是。”
侍应生始终低着头,戴着侍应生特制的面具,看不到底下人的真容。
为了避免这些底层的服务人员由于意外得罪贵族,从而被蓄意报复,所以在这种大型宴会,侍应生都会带上这种特制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