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奶奶的,枪法厉害点怎么了,看到他们还不是怕得提着屁股跑路。
  躲在队伍后面的交易所所长也是一下子慌了神,他找总部确定的时候已经确定了元邈就是个冒牌货,不过也只是以为他是个贪图交易所拍卖品一个不入流的无名小卒,如今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属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这群狗腿子认不出来好赖,作为交易所的所长,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个面具男脱手丢出来的分明是个引力弹!
  他突然听到前面没有了声音,转而身边弥漫起了一股被引力弹造成的粉尘爆炸所卷起的浓烟,让人有些辨不清四周环境。
  视野受限的时候,所长在粉尘中突然注意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身形挺拔板正,不像是原来那个弓背男人,正想松口气趁引力弹的酝酿时间快离开引力弹爆炸范围。
  至于这个男人,也许只是个逃兵,想偷偷溜走所以才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他低头闭了闭眼不让粉尘入眼,等眼睛舒服些之后正想抬眸斥他一嘴,脖颈却突然一凉,贴着他皮肉的是一柄细小的匕首。
  所长战战兢兢,两腿发软,他想惊叫出声引起前方不远处守卫的注意。
  却没等他发出尖叫,青年的匕首已经刺进他的颈部血管,溅起的血静静洒在了他自己的衣服襟口。
  所长顷刻间已经没了呼吸,前面的人还在四处寻找元邈去了哪里,半点没发现他们后面发展出了新的战场。
  元邈把所长的尸体贴心地扔到一旁不容易被人踩到的地方。
  然后回头,将他们带来引他开门的希亚打横抱起,几息之间就又回到了原来那个位置。
  “陛下,我们走。”
  那帮人注意到元邈不一会又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甚至手上还横抱着希亚,刚想气急败坏继续攻击。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他们都慢慢感觉到拿着能源枪的手都变得沉重,甚至连动动手指都成了件很难的事。
  眼皮越来越沉重,呼吸也似乎有点困难,光是呆在这里不动都让他们差点喘不上来气。
  元邈知道,引力弹已经酝酿结束,只差最后几秒就会将这处的引力场彻底扭曲。
  他在进等候室的时候已经暗暗侦察过了,等候室的不远处就是他们储存拍卖品的仓库,只要引力弹一经引爆,交易所的根基都会被连根拔起。
  灰飞烟灭。
  元邈抱着希亚跃上窗台,将被注射麻醉剂的希亚放进传送舰之后,就回头想拉帕尤里上来。
  这一转头差点让他绷不住脸上的淡漠,他看到帕尤里被一个受引力弹影响没那么深的守卫扯住衣角,帕尤里踹了他两脚都没踢掉他的手。
  感觉到自己濒临死亡边缘的人力气都极大,抓住一件东西之后就很难再轻易放开。
  帕尤里抬眸给了元邈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随即像变脸一样厌烦地瞥着不停扯他的那个狗皮膏药,原本已经迈上矮柜的双腿收回,顺着那个守卫的力道回到了地面。
  在几息之后,砰的一声巨响在交易所炸开。
  元邈站在传送舰上,是引力弹引起引力场异常的范围之外。
  饶是如此,他还是能听到引力场扭曲造成的撕裂声,听起来很刺耳,像是无数濒死之人的痛苦尖叫汇聚而成。
  烟雾四散,有重量的粉尘都慢慢坠落,元邈总算能看清窗台下的情景。
  底下是密密麻麻的尸体,横陈在等候室,每个死去的人身上都仿佛没有伤口,皮肤上的每个毛孔却像是一刻也没有停留地,往外冒着细细密密的血,慢慢汇聚成溪流,不消片刻就让整个等候室红得触目惊心。
  元邈心脏骤停。
  他没有在这些人里面看到帕尤里的踪影。
  窗台上的青年半条腿已经迈了出去,只须再等一秒,整个人就已经要探出身子到了血色地面。
  元邈心里很乱,乱到不能思考。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下去确认。
  不过还没等他迈出第二步,他就感受到有人揽着他的手将他带了回来。
  元邈回头,一眼撞进了星主陛下矢车菊蓝的眼睛里。
  来人有着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俊美脸庞。
  帕尤里将自己被扭曲引力场卷掉了几根的金色长发捋了捋,笑着开口:“幸好跑得快。”
  元邈抿着红润的唇瓣,盯着他一言不发。
  帕尤里的笑容慢慢变小,最终湮灭。
  他有些莫名心虚。
  首席大人,好像生气了?
  第47章
  帕尤里微微歪头看了眼神色浅淡的执政官,青年侧眼躲避开了他投来的探究视线。
  星主陛下突然慌了点神,随即故作轻松地开口:“怎么了?”
  下一句话是半开玩笑的语气,“是太担心我吗。”
  他说这些话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也没指望元邈会搭理他。
  所以他说完就从青年身后绕到了他旁边,跟他一起往唯一保留完整的窗台下面看。
  帕尤里正准备捂着眼说底下那些人的死法实在让人不忍直视,不过倒也跟他们之前做过的事相符,算不上亏待了他们。
  还没等他说出第一句话,元邈极认真的声音就在他耳畔响起,在被坍塌成一个密闭空间的交易所内甚至带起了点回音,“你太冒险了。”
  “星主陛下。”
  不管出自何种理由,他不希望帕尤里受伤。
  没想到会得到元邈这么严肃的回复,帕尤里抬眼,一下撞进了青年一闪不闪的眼睛里,片刻又像是被烫到般挪开了视线。
  他良久没说话。
  久到身后的希亚都快要幽幽醒转。
  其实希亚觉得,自己差点就要醒不过来了,换种说法,他想要一直沉溺在这个梦里。
  那里面实在有太多他已经失去了的东西。
  比如,他梦到他哥了。
  在梦里,他哥或是带着他去军部,瞻仰他感兴趣的机甲,然后冷着脸擦拭他被机甲里的压力压迫出的冷汗。
  或是带着他去第一军校参观,他那时候很兴奋地指着他哥的名字,说他哥是第一军校最出色的学生。
  他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
  那是他这辈子最值得纪念的时光。亦是他在深夜反复用来舔舐伤口的良药。
  突然间,斗转星移。
  他亲眼看到那一帧帧画面眨眼间都成了泡影。
  那时候他才骤然意识到,原来就算是在梦里,他也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存在。
  像是小偷一样,窥视着曾经那些美好得让人心醉的碎片。
  像濒死之人最后的走马灯,回看着永远埋在内心最深处的那些珍贵记忆。
  不知道过了多久,希亚发现那些碎片慢慢自己拼接起来,他非常高兴,碧绿的眼睛都像是沾满了露水般清亮。
  里面蕴足了纯粹的期待。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能将那些被他反复拿出来回忆的片段再次重温一遍。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梦里这副被描绘出温暖色调的画面,试图找到他哥曾经喜欢过他的证据。
  找到记忆里那些熟悉的情境。
  画面亮起,他却没有看到元邈那张漂亮清冷的熟悉面孔。
  希亚努力辨认着那个场景。
  是伊里昂的重犯狱。
  哪里有什么温暖色调,那分明是引力弹炸开后,空气摩擦带起的灿烂火光。
  在秋天的夜空,那点火光像烟花般转瞬即逝,悄无声息地带走了被所有人翘首以盼的那位首席。
  等重犯狱坍塌后废墟的细节慢慢清晰,他浑身都仿佛瞬间被痛楚席卷,双手抖得仿若筛糠。
  他哥就是在这里死的。
  尸骨无存。
  只有在谢柏星那里珍藏着他的一片衣角。
  就连他的追悼会上,都没有一件和他有关的东西。
  希亚听见他哥哥不同阶段的声音在重犯狱里回荡。
  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可辨,仿若昨天。
  “希亚,没人会欺负你了。”
  那时他被德雷西家族的其他少爷小姐指着鼻子骂叛徒,他哥带着他再一次敲响了德雷西的大门,逼着大家长罚他们跪了两天两天的祠堂。
  “睡吧。”
  他幼时总做噩梦,是他哥握着他的手陪了他一夜又一夜。
  “希亚,好久不见。”
  希亚在原地转了好多好多圈,他想找到声源,他想看看元邈在哪。
  当他无力地跌倒在地呢喃着一些不成字句的话的时候,他又听到了他哥的声音,他赶忙起身支起耳朵细细聆听。
  哥哥,相信他这次一定能找到你在哪里。
  希亚没注意到自己梦中的脸都变得红润,嘴角也不自主扬起一点柔软怀恋的弧度。
  他这次听得分外仔细。
  “希亚,我走了。”
  “你满意了吗。”
  这是一道他从来没有元邈口中听到过的疲惫音调,浅浅的,却让希亚一瞬间喘不上气来,心脏处原本就存着的一点钝痛倏地变成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翻搅着他本就被伤得破破烂烂的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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