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向舟家教应该挺好的,每次都遵循着食不言的态度,等吃饱后,她才优雅地擦擦嘴,说:“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嗯,还行吧。”苏苏说,其实她觉得跟中式小炒没什么区别,都只是用来抵抗饥饿的东西。
“那我们下次还来。”向舟笑着说。
苏苏点点头,无可无不可。
向舟又想跟她出去逛逛街,苏苏提不起兴趣,觉得自己也有点累了,就让她自己去逛。
苏苏觉得吃一顿饭就够了,朋友开心,她也没有不开心,但是再继续下去,估计她就要开始不开心了,她不爱在外面闲逛,特别是身边还有个人的情况下。
最后向舟也没去,而是送苏苏回了希望庭园。
苏苏没让她开进去,而是在别墅门口就下了车,她拿着礼盒独自走进别墅,路过1号房子时,停下脚步往大开的房门里看了看,小女孩正坐在毛毯上玩乐高,她的爸爸妈妈也在陪着她玩。
昏黄的光晕下,她们像住在七彩的泡泡屋里,落在苏苏眼里满是绚丽的梦幻。
希望里面的泡泡永远不会破,苏苏在内心为她们祈祷了一句,然后低着头趿着人字拖继续向前走。
道路有些暗,路灯不太明显,只有一层薄薄的雾光朦朦胧胧地游走在孤寂的前方,浅浅地落在苏苏的身上。
她沐光而行,迎接她的却是黑暗。
苏苏看着黑漆漆的房子,突然有点不想进去了,她看向旁边亮着三盏灯的15号房子,忽然想起邻居说要锄地给她看的事。
于是苏苏第一次走入别人的地盘,她按响邻居家的门铃,不一会儿,大门开了,江望舒包着头发,一身浅蓝睡裙站在了她面前。
“有什么事吗?”
江望舒问,声音跟在医院时有些些不同,在医院时要温润一点,现在有点清凉,跟夜晚的风一样,温度有些低。
苏苏抿抿唇,说:“你白天说要锄地给我看。”
“哦,可我现在已经洗头洗澡了,再锄地会出汗。”
下午江望舒记挂着早上答应苏苏的事,难得早退了半个钟,结果回来没看到苏苏家开门,也没看到苏苏呆在她常呆的阳台,就想着等一等也没事,只是没想到越等越晚,等到八、九点的时候,她有点困了,就打算去洗澡睡觉了,反正她也没说一定要在今晚锄地。
不过她洗完澡还是在客厅等了一会儿,想起早上苏苏问她可以哭吗,她就感觉苏苏回来后会来找她,结果还真没白等。
“那明天早上可以吗?”苏苏问。
江望舒歪歪头,看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故作沉吟一声,回:“可以。”
苏苏不说话了,趿着人字拖回了自己的家。她不爱打扰别人,这么晚敲响人家的门已经是很冒昧的一件事了,遇到江望舒她总在做一些唐突的事。
第二天,苏苏早早就在草坪上等着了,脚边还放着一个崭新的锄头,是上次绿衣服女人用过的那个。
没一会儿,江望舒也出来了,今天她出来得比平时要早一点,可能是跟她有约在先,所以提早了一点,苏苏心里有一丝丝不易察觉又说不清的开心。
江望舒看到她脚边的锄头,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举举自己手里的锄头,说:“我用我的吧,顺手一点。”
苏苏点点头,在自己铺好的凉席上躺下,自下而上地看着江望舒,指指面前有些残缺的小草坪,“你锄这里吧。”
江望舒看看那一小块被人破坏的草坪,微微扬唇,问:“你怎么会想到让人来锄地给你看的?”
她像朋友一样随意问了一句,苏苏却不想回答,她现在只想睡一觉,缓解一下昨晚一夜未眠引起的头痛。
于是苏苏没再看她,半耷拉着眼皮看向她的锄头。
好一会儿之后,苏苏好像听见一声风一样轻的叹息,接着她眼前的锄头动了,一下一下,匀称地扎进土里。
很有效的方式,苏苏只感觉脑里有个东西搅晕了她的意识,耳边的砸地声渐渐远去,眼前的景象也从眼缝里消失。
江望舒在她睡着后又锄了几分钟才停下,她蹲下.身盯着苏苏的睡脸看了一会儿。
她早上请了半天假,这会儿不着急着上班,江望舒先去给自己的地浇了水,又回到苏苏身边,看看她旁边还空着一大片的凉席,犹豫了下,还是在草坪上坐下了。
苏苏睡觉只占边边的一小块,手脚蜷缩成一团,脑袋也微微向下蜷缩着,有点像未出生的胎儿。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睡姿,江望舒看着她微蹙的眉,有些想抚平它,但还是克制住了,没有僭越。
但她好像找到了一种和苏苏交流的新方式,如果苏苏愿意的话,她应该可以很顺利地进行下去,江望舒心想。
这一觉,苏苏睡得有点久,也有点好,从太阳东出睡到了太阳正当空,睡得很饱、很满足。以至于她醒来时是先闭着眼舒畅地伸了个懒腰,在手碰到一个温温的物体时骤然睁开眼睛。
她看到了江望舒眉眼弯弯地看着她,说:“睡够啦。”
苏苏很无语,她怎么没去上班?一直守在这儿看她睡觉吗?
她们很熟吗?熟到可以让另一方放弃上班而陪在她身边吗?苏苏看着她不说话。
“你想每天都睡个好觉吗?”江望舒问。
苏苏还是不说话,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好奇,难道她要天天锄地给她看?
江望舒还真的是要天天锄地给她看,但是是有条件的,她以锄一次地跟苏苏换一次谈心的机会。苏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早就丧失了倾诉欲,觉得自己那空荡荡的心有什么好谈的。
第 8 章
自从上次苏苏拒绝了江望舒的提议后,就很久没有蹲在草坪上看过江望舒浇水拔草了,但她会坐在阳台上看,这样就不用跟江望舒有太多的交集,对方也没机会找她说话。
只是她有点好奇,为什么江望舒都那么勤奋地照顾她的地了,但一个月过去后,那两垄地却还是光秃秃一片,什么也不长呢?难道是水浇多了,过犹不及?
苏苏低头与江望舒对视上,对方拎着空空如也的洒水壶走过来,仰着头对她说:“早呀。”
一如既往地笑意吟吟,跟每个早晨一样,江望舒浇完水就过来跟她说早安,苏苏也会平淡地回上一句,“早。”
虽然她不想跟江望舒有过多接触,但她的外在形象还要保持基本的素养,所以江望舒跟她打招呼时,苏苏多半都会回上一句。
但在江望舒还想要多聊几句时,苏苏就会抿着唇,有些沉默,但又不是一种完全不想沟通的沉默,而是一种空洞又迷茫的沉默,好像她不想沉默却又只能保持沉默一样。
江望舒总觉得这种沉默有些熟悉,但一时又不找不出哪里熟悉,这让她控制不住想要再靠近苏苏一点,她想要弄清楚苏苏给她的熟悉感来自什么。
“我想再翻块地用来种菜,你想看吗?”江望舒问。
苏苏想拒绝,但她确实因为长期没睡好而导致脑子一抽一抽的,那种清醒又恍惚的感觉让她既难受又好受,她有点沉迷这种感觉,又有点想要挣脱这种感觉,于是苏苏只犹豫了几秒就回了句“想。”
反正机会也不多,等她睡一觉再继续浑浑噩噩,苏苏心里是这样想的。
她趿着拖鞋哒哒哒地走下楼,抱上自己的凉席和枕头就出去了。
苏苏看着还站在阳台之下的江望舒,有些疑惑她怎么还不动身去拿锄头出来,但她很少去问出自己的疑惑,所以只铺好凉席躺下,然后用有些疑惑的眼神静静看着江望舒。
今天江望舒穿的是睡裙,裙摆只到大腿处,锄地的话有些不方便,苏苏的手指挠挠凉席,动唇提议道:“你要不要换一下衣服。”
要不然她怕她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江望舒却看看她挠凉席的手指,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裙摆,然后短促地轻呵一声,用有些低哑的声音说:“不用吧,大家都是女孩子,看看也没什么。”
虽然她是这么说的,但苏苏看她出来时还是换了一套运动套装,是短袖短裤,白皙笔直的大长腿就这么晃到了苏苏面前,苏苏的注意力却只在她拿着的锄头上。
但江望舒没立即开始锄地,而是蹲下来看着苏苏说:“向骄阳说你是她朋友,她今天下午出院,你要去接她吗?”
苏苏撩撩眼皮看她一眼,“不去。”
“为什么呀?”江望舒问。
苏苏:“她经常出院。”
“为什么呀?她是生了什么病吗?”江望舒又问。
苏苏:“她没告诉过你吗?”
江望舒:“说过。”
那还问,苏苏不看她了,移开视线盯向锄头。
江望舒又问:“我听她说你们是在病房认识的,你怎么会住院呀?”
苏苏眼神空空,不回她了,她感觉江望舒问这么多就是为了铺垫后面这一句,她怎么会住院,她也不记得了,而且也没什么好说的,过去的事有什么好记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