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看来,圣人对文氏这个太子妃十分满意,她今日是托大了。
  甄妃狼狈而去,圣人继续看奏折。从表面上看,一切风平浪静。
  可伺候圣人多年的戴权却隐隐察觉到,甄妃的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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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初六,荣国公贾代善携着妻女风尘仆仆赶回京城。
  他的次子贾政,原本一直跟随父母,侍奉在二老身旁。但赶得不巧,其妻王氏怀胎十月即将临盆,不好舟车劳顿,贾代善夫妇只好把他们夫妻都留在了金陵。
  贾代善是圣人的奶兄弟兼伴读,便是如今君臣有别,特别多年之后再次重逢,彼此间也是感慨万分。
  他入宫述职那一日,圣人赐了好些不名贵却在过年时用得着的东西。任谁都能看出来,圣人对贾代善有多么亲近。
  又过了两天,到了腊月初八,宫里送出去的头一份腊八粥,不是给任何一位皇子的,也不是给某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室的,而是给荣国公的。
  等到晚间宫中大宴,贾代善的座位十分靠前,仅在几位成年皇子之下。
  如此荣宠,换了别人必定受宠若惊,贾代善却安之若素。
  见他出去几年也没和自己生分,圣人十分欢喜,当着众人的面儿把贾赦这个小纨绔夸了一遍,说他辅佐太子尽心。
  在座的谁不知道贾赦是什么德行?自制力差些的差点没笑出来。
  景阳暗暗嗤笑了一声,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八郎,少饮些。”瑶光按住他又要斟酒的手,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里,满是细碎的、担忧的光芒,“天冷,喝多了酒再吹风,定然会头疼的。”
  景阳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干脆不往圣人那边看,眼不见心不烦。
  他摸了摸瑶光头上金海棠珠花步摇垂下的米珠流苏,笑道:“云意楼的手艺不错,正好底下人送来些红宝石,等来年他们开了张,叫他们配了上好的黄金,把大块的宝石打成丹凤朝阳簪,剩下的细碎边角料,就做一套海棠花金簪配这个步摇,碎宝石正好做花蕊。”
  瑶光知道他是在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配合地说:“甄妃娘娘手上的螺钿镯真好看,我也想要一副。”
  景阳沉吟道:“若论螺钿工艺,还得是沿海,广东福建那边都不错,广东那边还糅合了西洋工艺。
  等过了年吧,开春之后我派几个人到那边转转,给你弄一整套的螺钿头面、妆匣、粉盒、胭脂盒什么的。你喜欢的就自己留下,不喜欢的就拿去送人。”
  “八郎对我真好!”瑶光眼睛亮晶晶的,觑着左右无人注意,迅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忽然,“噗嗤”一声轻笑响起,夫妻二人都吓了一跳,忙扭头看去,就见九皇子徒景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正捂着嘴拼命憋笑呢。
  瑶光立刻低着头装死,景阳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问:“老九,你不在自己位置上坐着,乱跑什么?当心父皇看见了,又要罚你。”
  第59章 阳奉阴违九皇子也咳嗽了……
  九皇子也咳嗽了一声,忍笑道:“我内急,刚才出去更衣了。这不,刚回来。”
  他和阮子娴的座位就在瑶光夫妻对面,下首就是贾代善夫妇。贾赦夫妻就坐在贾代善两口子的后面,身边还带着其长子贾瑚。
  贾赦和妻子宋氏的感情不错,如今宋氏又怀孕了,宴席上很多东西都不能吃,酒更是不能沾。
  他一直在照顾妻子,夫妻二人腻腻歪歪的,让坐在斜前方的九皇子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借着内急跑出来散散,哪知道刚走到这边,就又碰见自家八哥和八嫂秀恩爱。
  相比于贾赦夫妻的矜持,这一对可热辣多了。
  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看起来温柔娴静的八嫂,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偷亲八哥。
  还有八哥,平常看起来多正经一人啊,没想到喜欢这个调调。
  哎哟哟,耳朵红了,耳朵红了!
  九皇子以自己绝佳的视力打包票,在八嫂亲上去的那一瞬间,八哥的耳朵绝对红了。
  可惜一时没控制,不小心笑出声来,被当场抓包了。
  九皇子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根本不等景阳再说话,便匆忙道:“八哥八嫂,王妃还在等我呢,我就先回去了啊。”
  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仿佛后面有狗在追。
  确认他走了之后,瑶光握起粉拳,轻轻在景阳胸前捶了一下,嗔道:“都怪你,害我被人看了笑话!”
  景阳愕然:不是,这怎么就怪我了?不是你先动的嘴吗?
  但对上瑶光饱含威胁的眼神,他立刻识趣地反省:“确实怪我,我早该发现老九来了的。”
  瑶光噗嗤一笑,又娇又媚地嗔了他一眼,啐道:“讨厌,一点也不诚心!”
  景阳正要再和她调笑两句,忽然发现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他自小在宫中长大,对这种事情十分知机,立刻就收敛了笑容,拉着妻子一起站了起来。
  却原来是圣人赐酒,众人都需要端着酒杯起身谢恩。
  谢过之后就该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九皇子听着斜后方的贾赦说:“你不能饮酒,我替你喝了。”
  啧,又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恋爱的酸臭味,也觉得有股难言的氛围蔓延过来,让身边的王妃阮子娴已经看了他好几眼了。
  九皇子暗暗吸了口气,呲着牙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来,压着声音问:“王妃不善
  饮酒,不如我替你喝了?”
  “好呀,多谢殿下。”阮子娴眼睛一亮,立刻就把酒杯递了过来。
  九皇子当真接过来替她喝了,提醒道:“好了,可以落座了。”
  ——他算是看出来的,自家这个就是个纯傻白甜。在家里还好说,出门在外他要是不护着,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就被人欺负了呢。
  或许是替她喝了酒的缘故,阮子娴立刻就又觉得俩人是一国了,“哦”了一声坐下之后,就兴致勃勃地凑过来问:“殿下,方才你和晋王殿下与傅姐姐说得什么呀?”
  九皇子瞥了她一眼,又瞥了她一眼,明显是不想说。
  奈何对方看不懂,就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满脸都是浓浓的求知欲。
  九皇子便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说的都是正事,你就不要问了。”
  “哦,好吧。”阮子娴失落地点了点头,整个人都蔫儿了。九皇子恍惚觉得,妻子头上仿佛有两只长长的兔耳朵,随着她情绪的低落软软垂了下来,可怜极了,也可爱极了。
  算了,还是哄哄吧,毕竟宫宴呢,让人看见多不好?
  先哄好了自己之后,九皇子便对阮子娴说:“我听见八嫂喊八哥做八郎,可比殿下顺耳多了,不如你也喊我九郎吧。”
  阮子娴瞬间满血复活,那对幻视的兔耳朵直愣愣立了起来,还不经意抖了抖。
  她响亮地喊道:“九郎!”把周围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
  九皇子吓了一跳,往左右看了看,对看过来的人赔了一圈笑脸,咬牙低声道:“你小声点儿,大家都在看呢。”
  “啊?”阮子娴大惊失色,环顾四周,对上了许多带着善意调侃的眼睛。
  她羞得脸都红了,忙伸手捂住双颊,只觉得一片滚烫,懊恼道:“哎呀,哎呀,徐姑姑交代的我又忘了,真是丢死人了!”
  见她如此,九皇子再说不出责怪的话来,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以后注意就行了,我又不会跟徐姑姑说。”
  阮子娴闻言,长长松了口气,甜滋滋地笑道:“九郎真好!”
  荣国公夫妇就坐在他们下首,国公夫人史氏把他们夫妻的互动看在眼里,低声对贾代善道:“到底是年轻小夫妻,不比咱们这些老菜帮子了。”
  他们夫妻感情虽好,但毕竟年纪大了,早没了年轻时的激情。如今他们更像是亲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共同撑起一个家族。
  贾代善率着胡须点了点头,也笑道:“且不说赦儿夫妻自来相敬如宾,敏儿和如海都是自幼读书的,婚后更是举案齐眉,尽享赌书泼茶之乐。就连政儿夫妻,如今也要添第二个孩子了。小辈们过得好,咱们这些老人家不也就顺心了吗?”
  林海,字如海,正是二老的东床快婿,娶到是他们最为疼爱的小女儿贾敏。
  为人父母的,求的不就是儿女幸福安稳吗?
  史夫人附和道:“老爷说得不错,咱们也不用羡慕别人。”
  他们自然不用羡慕别人,因为整个宴会最风光的就是他们夫妻俩。
  直到散场的时候,圣人还不忘吩咐光禄寺,做几样孙老夫人爱吃的菜,叫他们夫妻带回去敬献。
  孙老夫人虽也有诰命在身,但毕竟年纪大了,这两年身子骨又不大硬朗,不好入宫赴宴。
  但圣人却时刻念着这位乳母,有了他的当众表态,相信整个京城没人敢看轻孙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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