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先前两人闲聊时,闻喜说过他早年家贫,全靠妻子磨豆腐供他读书。直到他考中了秀才,家境才慢慢好了起来。
  因为豆腐吃太多了,出生早的大儿子和二女儿都不喜欢吃豆腐。但闻喜却一直很喜欢,觉得这才是家的味道。
  他喜欢吃,闻太太就变着花样给他做,弄出了一整套豆腐的做法,也算是一绝。但凡是和闻喜交好的,就没有不知道的。
  郝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闻喜主动帮手,把桌子上的碟子挪了挪,腾出地方来放郝佳的饭菜。
  三人拼了满满一桌,看起来极为丰盛。
  有人主动亲近,还是照磨所这样的要紧职位,景阳自然不会武断拒绝。但若要真心接纳,只一顿饭的功夫却不能够。
  郝郎中非常坦诚,直言之所以主动亲近,是因为景阳岳家老太太替他们家除了邪祟,救了他三个儿子的性命。
  景阳有些诧异,对郝佳的态度和缓了许多,却仍没有冒险接纳。
  如今他还年轻,又是刚入朝,什么状况都不了解,很是不必急赤白脸地拉帮结派。
  那对他没好处。
  不管圣人愿不愿意,随着皇子们逐渐年长,都得在朝中安排差事。
  他已经比别人早了一步了,只要能拖上两三个月,等其余兄弟入朝的时候,他至少已经摸清了刑部。
  那时候再暗中收拢人手,仍旧比他们早一步。
  这个时候,大家都没有母族和妻族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虽然只是对他一个人好。
  第一天入职也没干什么具体的工作,就是熟悉刑部各处,外加了解人员的构成。
  作为最亲近的同僚,闻喜对他的帮助很大。
  还有郝佳,他也把自己在刑部多年的心得告诉了他。等郝佳走了之后,景阳又找闻喜印证,对方说得都是实在话。
  看来,郝郎中对他的岳家是真心感激。
  就是不知道,这份感激能让对方做到什么程度了。
  申时末下衙,外面雪已经停了,本该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却因白雪的反光一片亮堂堂。
  他借着雪光,踩在清理干净的道路上直接回了正院。瑶光看见他就迎了上来,拉着他回屋,又帮他脱掉斗篷递给王喜,顺势便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八郎辛苦了。”
  景阳抱着她深深吸了口气,淡雅的香气冲入鼻腔,霎时间,他因枯燥而生出的疲惫烟消云散。
  “我是皇子,便是下了衙门,也有的是人照拂,没人敢为难我。况且今天也没做什么事实,算不得辛苦。”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饭菜已经摆好了。
  瑶光拉着他去洗漱,一边给他递毛巾,一边不赞同地说:“万事开头难,越是琐碎不显眼的差事,才越是难办,怎么会不辛苦呢?”
  等他洗漱干净,夫妻二人一同坐在八仙桌前,瑶光亲手为他斟了一杯酒,满脸心疼地说:“我知道八郎都是为了这个家,我永远都是你的坚实后盾。”
  虽然在景阳心里,瑶光就是个看起来靠谱的小废物,但妻子这番真切的情义,依旧叫他十分受用。
  他也给瑶光倒了杯酒,两人相互碰了个杯,景阳正色道:“多谢王妃。只要有王妃全心支持,小王便无所畏惧。”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把杯中酒饮尽,只觉得两颗心贴得更近了。
  在瑶光的带动下,景阳完全忽略了“食不言”的规矩,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笑。
  瑶光说家里不但有活水渠,还有一个大池塘,平白放着太浪费了,明年春天要搞养殖。
  第47章 岁月静好“养殖?养什么……
  “养殖?养什么?”景阳随口一问,没怎么在意。
  反正王府是他们的家,在自己家里还不是随便折腾?谁又敢多说什么?
  但下一刻,他就被瑶光说出的话惊住了。
  “什么?养殖珍珠?”景阳愕然,“珍珠还能养殖?”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瑶光得意道:“别人不能,不代表我也不能。我家门前就有条河,从小就在水里长大,对各种蚌类都很了解。”
  其实这都是借口,珍珠养殖技术,是她前世在网上看来的。
  虽然具体执行的时候,可能会出现些偏差。但别忘了,她家水渠里,可是还养着一条鲢鱼精灵呢。
  都是水产的物种,彼此之间多少也要有些了解吧?
  如果网上的法子真不成,就请教白秋练好了。
  景阳虽然觉得不靠谱,但瑶光从一开始给他的印象就是不靠谱。所以他非常丝滑地就接受了现实,并表示想养就养。
  至于成与不成?
  那无所谓,反正还有他养家糊口。
  简单地用了晚膳,景阳要到书房去读书,瑶光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趁着现在有空充实一下自己也好,直接就跟了过去。
  王喜是自幼伺候他的,对他的生活习性非常了解。从前手里没差事的时候,景阳读书的时间都是上午。
  如今一大早就得到衙门去,刑部又是实务颇多的部门,肯定没工夫让他摸鱼读书。
  因而,王喜早就预料到,等他下职回家,多多少少都是要读几页书的。
  所以,他早早就吩咐人把书房的火盆拢上了,夫妻二人一进去,迎面一股热气扑来,竟是和在正院时一个样。
  瑶光不吝夸赞:“还是小王公公贴心,把我想不到的全想到了。八郎,你可要替我好好赏赐他。”
  她抱着景阳的手臂,整个人几乎全贴在他身上,轻轻摇晃着撒娇,眉目间全是喜悦依赖之情。
  景阳爱怜地捏了捏她丰润粉嫩的脸颊,柔声应道:“好,都听王妃的,赏他。”
  便是转头面向王喜时,脸上仍留存着温柔遣倦的笑意,“既然王妃做主赏你,你就自己到账上去领十两银子吧。”
  王喜大喜过望,忙跪下谢恩。
  他也十分机灵,知道怎么说话能一起讨好两个主子,口中不提王爷,只连连道:“多谢王妃赏赐,多谢王妃赏赐。”
  对皇子的贴身太监来说,十两银子不算什么。可以说钱财的多寡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实际意义,王喜更看重的,是“主子赏赐”这四个字。
  因他不知晓夫妻二人的闺房私话,自然也就不知道,景阳已经承诺了日后府里不再进人。
  对瑶光这个王妃,他虽然也十分尊敬,但心里未尝没存着几分观望的意思。
  ——万一呢?万一日后进府的侧妃更得王爷喜爱呢?
  但他也不会傻乎乎地表现出来就是。
  还是那句话,他心里认定的主子只有王爷一个。王爷的心在哪里,他的眼睛就看向哪里。如今王爷明显盛宠王妃,王喜自然乐意奉承一番。
  瑶光喜滋滋地亲了他一口,非常贤惠地把人扶到书桌前坐下,正要离去,却被他捉住手腕轻轻一带,整个人跌坐在他怀里。
  “八郎?”瑶光疑惑地抬头。
  景阳用眼神示意伺候的人都退出去,捏住她的下巴就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瑶光回过神来,双臂立刻搭在他脖颈上,热情地回应。
  过了许久,唇瓣分开,一缕晶莹的水线猛然崩断,逶迤在瑶光唇角。她脸颊晕红,气喘吁吁,双眸水汪汪的,带着些迷离和不自觉的妩媚。
  景阳呼吸一滞,拇指用力擦过她格外鲜艳的唇瓣,顺势将那一缕水线擦去,盯着她了许久,猛然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息,妄图平复心头和身体格外同频的躁动。
  瑶光嗔怪地轻轻挣扎了一下,根本就没有用力,只是娇滴滴地喊疼。他下意识便松开了些,却仍是绝不容人挣脱的力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长长吐了口气,低笑道:“怪道人常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往日里我总不以为意,如今可算是知道了。”
  “什么鬼话?”瑶光啐了他一口,眼中媚色未褪,嗔怪间带出别样的风情,不甘示弱地说,“男人自制力薄弱,还要怪到女人身上不成?”
  景阳连忙服软告饶:“王妃说得是,英雄气短,是英雄自己本事不够,怪不得别人。”
  趁着他放松的时候,瑶光顺势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调侃道:“那么现在,英雄该读书了。”
  景阳怅然若失,下意识伸出手去抓她,却被她身姿灵巧地闪过,娇笑道:“你不读,我还要读呢。”
  话音未落,人已如蝴蝶般蹁跹到了书架前,仔细挑了一本看起来很旧的《论语》。
  旧书必然是被人多次翻阅的,上面定然还有许多前人的注解。
  如今可没有全注全译的书,被人用过的旧书,用的人学问越深,价值也就越大。
  果然,她随意一翻,就见书页的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或许是为了区分,这些字迹有蓝色的,有红色的,还有黑色和墨绿色的。
  景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赞道:“瑶娘好眼光,我这里有七本论语,就属这一本价值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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