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周氏便给了皇甫甘一个安抚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先对宋氏说:“王妃,方才那仆妇只是自己不小心滑倒了,非是有人暗中作祟。幸有皇甫公子出手相助,直接把她的断腿治好了。
只是府上仆人规矩好,没有主人的命令不敢擅自离去,还要劳烦大奶奶出面安抚一番,令他们各自都回去吧。”
宋氏点了点头,对刘氏道:“老大家的,你去吧。他们也受了惊吓,叫后厨熬几碗安神汤给他们喝,再额外赏赐一个月的月钱。”
信王是先帝之子,还是皇室近支,又连续两代娶的都是富商之女,名下的田庄铺子不知凡几。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待底下的仆人自然也就宽厚手松。
那些仆人千恩万谢地去了,刘氏正要返回花厅,就听人来报,说是王爷和三位公子回来了。
她干脆就让赵柱家的进去禀报王妃,自己穿了斗篷,带着人去二门处迎接公爹和丈夫、小叔子。
里面大周氏正询问皇甫甘为何要与信王府为难呢,忽然听说家里男丁都回来了。
皇甫甘城府尚浅,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冷笑道:“既然贵府三公子也回来了,那就请三公子前来,咱们当面对质吧。”
他前后态度变换如此之快,让宋氏心头一沉,忙问道:“皇甫公子息怒,可是我那孽障哪里得罪了公子?你尽管说出来,若当真是那小子无状,老身做主,打断他的腿!”
自家人动手总还有个分寸,若是他们表现得太舍不得,惹怒了皇甫公子,人家可是有修行的狐仙,徒青臣指不定要受多大罪呢。
宋氏虽然心疼儿子,但丈夫不靠谱,她就不得不把家里内外都撑起来,这时候自然分得清轻重,知道怎么处理才是真正对儿子好的。
皇甫甘冷笑连连,却并不多言,只是道:“还是劳烦王妃,把贵府三公子请过来吧。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开的好。”
宋氏下意识看向大周氏,见大周氏点头,才吩咐赵柱家的,“你去找你家奶奶,顺便让王爷和老三都过来。”
她顿了顿,又说:“让老大也过来吧。”
却是她深知丈夫不靠谱,关键时刻还得是大儿子能拿主意。
赵柱家的应诺出去了,不多时,还未来得及换衣裳的信王父子四个,就都被请了过来。
原本是没请二公子的,但徒虎臣一听说对方是来找徒青臣麻烦的,当时就脸色一沉,自己跟了过来。
虽然他和徒青臣这个弟弟不对付,但两人也是从小打到大的交情,认真论起来,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可比大了他们几岁的大哥亲近多了。
他和自己弟弟相互斗乐子可以,但外人来欺负徒青臣,他头一个不答应。
信王嘀嘀咕咕地抱怨着走在前头,他觉得天冷,想早点回去洗个热水澡驱驱寒气。徒尧臣一路劝着自己爹,只盼这个活祖宗别在关键时候闹脾气,丢脸丢到外面去。
如此一来,徒虎臣和徒青臣兄弟俩就落在了后面。
见二哥沉这脸跟了过来,徒青臣笑嘻嘻地拿手肘撞了他一下,挤眉弄眼道:“怎么,怕我受了欺负呀?”
“哼!”徒虎臣斜了他一眼,背着手根本就不拿正眼看他,漫不经心道,“我是去看你笑话的,日后你若是再敢和我撅蹄子,我可就又多了一个把柄嘲笑你了。”
徒青臣的脸一下子就拉得老长,咬牙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但气话归气话,其实徒青臣心里也知道二哥是担心自己。因而他只顾扭过头去生闷气,半点没有把人赶走的想法。
——罢了,罢了,就叫他跟着吧。省得这时候回去了,搞不清楚状况,弄得提心吊胆。
这般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一个为哥哥着想的好弟弟,顿时就像个开屏的孔雀一般,昂着头得意洋洋。
徒虎臣余光瞥见他这副样子,只觉得辣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耐着性子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在外面得罪谁了?竟让人家打上门来了。”
“我没得罪谁呀!”徒青臣也正自莫名其妙呢。
他虽然是个纨绔,但也是个有分寸的纨绔。满京城里哪个人能得罪,哪个人不能得罪,他心里门儿清。
“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能得罪谁?”二哥居然不相信他,让徒青臣觉得很是受伤。
徒虎臣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耐心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人家已经上门了。只看母亲和大嫂的态度,还是来者不善,咱们家开罪不起的。你再仔细想想,我也好帮你想想办法。不然母亲那一关,你可不好过。”
虽然宋氏对儿子们的教育从来不是一味严厉,但若是谁犯了大错,惩罚也是极重的。
用宋氏的话说,就是:自己打总比别人打好。打得狠了,让他疼了,才能记住教训。
很显然,徒青臣就很能记住教训。此时听见“母亲”二字,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真没……”
满心冤枉地说到这里,他忽然面色一变,就目光闪躲,支支吾吾起来。
徒虎臣多了解他呀,一眼就看出别有内情。顿时脸色一沉,“老三,你得分得清轻重。”
徒青臣色厉内荏:“我……我当然分得清。”
——就因为分得清,才更不能说。
第35章 红玉姑娘前头的徒尧臣一……
前头的徒尧臣一边哄父亲,一边留意两个弟弟的动静。见老三突然犟了起来,他也觉得头疼。
这时,世子妃刘氏提醒道:“王爷,世子,花厅已经到了。”
徒尧臣顿时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跟在父亲身后一起进了花厅。
他们知道今日宋王妃请了捉妖的高人来,连信王也收敛了神色,一点幺蛾子都没出。
里面的人都起身迎接,在宋氏的介绍下,双方相互见了礼,气氛看起来还算和缓。
只有一点,从他们进来那一刻起,皇甫甘要刀人的目光就一直盯在徒青臣身上。偏徒青臣又是一副心虚闪躲之态,摆明了是他理亏,便是徒尧臣想要维护弟弟,一时也不好开口。
倒是徒虎臣上前一步,笑着对皇甫甘拱了拱手,“皇甫公子,你这么看着我家老三,可是他哪里冒犯了你?”
接着脸色一板,扭头对徒青臣喝道:“老三,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来向皇甫公子赔礼。”
不管怎么说,做错事的人先赔礼,拿出一个态度来,对方纵有再大的气也能消去几分,后续的事情也就好处理了。
因着两人年岁差不多,徒青臣虽然嘴上喊着二哥,其实从来没把他当过哥哥。如今在他面前露了怯,心里难免不自在。
但今日之事,的确是他理亏,徒虎臣也是为了帮他。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便讪笑着走了过去,对皇甫甘行了个超出身份规格的大礼,一张嘴就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更是把皇甫甘气得七窍生烟。
“小弟徒青臣,拜见大舅兄。”
众人相顾愕然,皇甫甘浑身发抖,胀红着脸咬牙道:“住口,谁是你舅兄?”
徒虎臣看了看自家三弟,又看了看快被自家三弟气死的皇甫公子,果断退后两步,站到了自家妻子身侧。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虽然他和徒青臣是亲兄弟,但兄弟再亲,还能比得上夫妻更近吗?人家可是睡一个被窝的。
原本他不知道徒青臣闯了什么祸,怕自家弟弟吃亏才去掺和的。如今既然知道他是拐了人家妹妹,想来皇甫公子便是为了自家妹妹着想,也不会真把他怎么样。
既然如此,就让这臭小子自己去顶雷吧。
反正他这么大个人了,也该尝尝社会的毒打了。
徒青臣讪讪一笑,满脸讨好地说:“舅兄,我对红玉是真心的,红玉对我也是真心的。”
说实话,这话他说得委实有点心虚。倒不是他自己心不诚,而是不确定红玉对自己的心诚不诚。
这点心虚被皇甫甘看在眼里,顿时冷笑连连,更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推测。
“真心?金屋藏娇的真心?红玉在你家已经住了多久?你可有带她拜见父母的意思?”
按理说,妖族不讲究人族那一套,但狐族却又是妖族中的异类。
狐族慕雅,仰慕人族文化繁盛。既然仰慕,自然就会跟着学,学说话、学诗书、学礼仪。
前些年他白家表妹青凤,就是因为一个狂浪子弟闯入了家中,舅舅宴请那狂生时,狂生在宴席上暗地里对青凤动手动脚。
白家舅舅的性情类似于人族的迂腐书生,当时就觉得青凤败坏门风,直接把人赶出去了。
青凤走投无路,只好变做个小狐狸,从人迹罕至的小道投奔到他家里来,让他母亲好生怜惜。
正是表妹青凤的遭遇,让皇甫甘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人族礼教对女子苛刻至极,就算不是女子的错,最后吃亏的还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