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学校里面,漂亮的女孩总是跟漂亮的女孩一起玩耍,路晓兮也不例外,初高中时候的她,身旁总有许多长相漂亮的女孩,而她,勉强搭上好看的边,但因为成绩亮眼,让她反而显得出众起来。
  这道理就像是厨子里唱歌最好听的,说相声里演小品最好的,容易出圈。所以她从不缺少关注的眼神。那时候的她,走在学校里,也总是骄傲地抬着下巴,幻想自己将会拥有同样令人艳羡的未来。后来,她身边成绩普通的漂亮闺蜜们,大多留在了老家,大多早早嫁人做起了阔太。而她,在当初坚持读研的时候,妈妈就拍着大腿懊悔地骂道:“早知道就不逼你读书了,三年研究生读完,你毕业都 25 了,还怎么嫁人啊!”
  她回复了一个“嗯嗯”的表情包,强行结束了这段注定无解的对话,又立刻退出了微信界面,点开了会议录音。
  但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微信弹出好几条未读消息,消息数量还在不断地快速增加。
  又是哪个好友不经自己同意,就把自己拉进了什么群吧。
  路晓兮不耐烦地准备打开微信设置“消息免打扰”,才发现,这是一个临时拉起的通知群,群名是
  ——12.4 深圳鹏瑞莱佛士酒店 沈烨&祁雨浓婚礼。
  番外他的秘密
  “滋——”地一声,鹿鸣打开了家门。
  门外走廊的灯光,趁机顺着被打开的门缝,三三两两地漏进来,屋内原本的黑暗被驱散了些,但门又迅速被关上,狠心地把光亮重新推出了门外。
  他没有打开主灯,径直走向了客厅的沙发,把手中的西装往侧沙发上一放,自己往主沙发上瘫坐了下去。
  他仰起头,把头完全搭在沙发靠背上,眼神直直地望向天花板。
  他放空了一会,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红色绒布袋子,拿出了被悉心包裹着的袖扣。
  他用食指和中指捏着它,举过头顶,仰头盯着它。
  它像是一个会咬人的小虫子,啃噬他的眼睛。
  眼睛被刺疼到有些酸起来,他不愿再看它,把它握在了手心里,手无力地垂下在大腿侧边上。
  如果能重来,那该多好啊,他悲慨着。
  那年的秋老虎格外凶猛,即使已经是九月末了,夏天的燥热却反扑地生猛,学校的三角地没有被炎热的气温劝退,依旧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成片的银杏树遮盖住了大片的阳光,为百团大战提供了难得的阴凉。
  学校的辩论社社长的他,作为社团的老人,搬了张椅子,并不参与招新活动,坐在了帐篷的后面,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里的新闻。
  她拿着一张报名表,站在了摊位前,站在桌子后的社团部长伸手就要去接,她挑衅般地立刻抽了回来,傲气道:“我要后面那个学长给我面试。”
  他抬眼瞧她,发现她正盯着自己,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社团部长表情为难,说:“那是我们老社长,他今天就是过来玩的,要不还是我给你面试吧。”部长顿顿,压低了声音,用手掩住嘴巴,补充道:“他面试你的话,你可能死得很惨。”
  她叉起腰,不服道:“谁死还不一定呢。我就要他面试,如果我连他都搞不定,我就不进这个辩论队了!”
  他被这个来踢馆的女孩勾起了好奇心,起身走到摊位前面,伸手接过了女孩的简历,迅速地从上至下浏览了一遍。
  奚溪。
  女孩神情骄傲,挺了挺腰杆,说:“要不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简历你可能一时半会消化不了。”
  一向不爱惹事的他,此刻却兴致盎然地想要逗逗这个女孩,他故意激怒对方:“这多余了吧,简历上不都写了吗?如果简历不能完整地展现你自己,那说明你的简历是失败的,所以自我介绍就跳过了吧。”
  他看见她的脸涨红起来,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愤怒。
  她忿忿地问道:“鹿社长,请问你知道什么叫做程序正义吗?”
  他不紧不慢地回:“算是...知道吧,不过,你有什么高见要分享吗?”
  她把一侧的黑色微卷长发撩到肩膀后边,神情傲娇,道:“为什么不让我自我介绍?如果书面内容可以完全表达思想,请问辩论的意义是什么?你刚刚的举动,就是剥夺了我的正当权利,让我没有办法展示自我,这如同剥夺了被告人的陈述权和辩论权,你身为一个法律人,怎么能带头破坏程序正义呢?”
  他微笑看着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抬手示意道:“那,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她却早有预料般,满脸得意地抱起胳膊,幽幽地说:“可惜啊,迟来的正义非正义。”
  他使劲憋住嘴角的笑。
  她见他不说话,以为对手已经被震慑住,于是自信地说:“你好好看看我的履历,应该不用再面试了吧,进你们辩论社想必绰绰有余啦。”
  “恐怕...不行哦。”他幽幽地回答。
  他学着她的模样,抱起胳膊,嘴角弯弯,暗藏得意。
  她的得意立马消退下去,质问道:“凭什么?”
  她小眼珠一转,立马哼哼地问:“你拒掉我,肯定是因为上一次全国大学生辩论赛输给我了吧?”
  他嘴角的笑意终于藏不住了。
  他当然记得她,上次辩论赛,她作为对手队伍中的四辩,在自由辩论环节,她的每个观点都被自己死死地踩中,直怼得她哑口无言差点泪洒现场,虽然最后她所在的队伍还是赢了,但最佳辩手却被他拿走了。他主动上前握手祝贺,她记仇地没有伸出手回应,并丢过来一个不屑的白眼。
  这不,现在寻仇来了呗。
  他拿起她的简历递还回去,冲着她眼角弯弯地微笑着,挑逗道:“你看,你的辩论赛的‘赛’写错了,写成了塞子的‘塞’...打辩论的话,还是好好学习一下语文基本功吧。你说是吧?”
  她瞥了眼简历后,立刻羞愤地从他手里夺过来,藏在了身后,看向他的眼里满是杀气,沉默片刻后,她提高声调,道:“就因为我那时候拒绝了你吗?你就公报私仇,滥用职权?”
  他没有否认,而是浅笑着点了点头,说:“对呀,谁让我是社长呢。”
  旁边隔岸观火许久的社团部长表情惊愕又兴奋,伸手就去摸屁股口袋里的手机,迫不及待准备跟其他社员分享这第一手绯闻...
  ...
  再后来,她问他:“你说,你为什么当时故意卡我?”
  他搂过她,柔声说:“因为我有私心呀,想你当社长夫人。”
  她伸出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记忆像是被裹上了糖衣的刀子,一口咬下去,换来满嘴的血。
  关于这些片段里的两个人,他都认识,但细细想来,面容却都模糊不堪。
  他直起身子,向沙发边上探了探,拉开了一盏落地灯,如豆灯火幽暗地只能照亮半个客厅,但这样也好,满屋子关于她的痕迹,他都不想看到。
  比如墙上那副还未来得及摘下的合影,比如餐桌上那还未来得及拿走的情侣杯子,比如窗台那盆她买来给他做莫吉托的薄荷叶。
  只有身下的沙发,是一个月前刚刚换的,还若有似无地散发着一股皮革的味道。
  都说新沙发味道大的话,可能带着有害物质,对人的身体不好,但那又怎么样呢?总好过旧沙发上那股背叛的味道吧。
  刀外的那层糖衣一点点剥落后,猛地朝着他的心扎去。
  他又想起来,提前结束出差的自己一进家门,撞见的是她衣不蔽体地与另一个陌生男人纠缠在一起,脸上泛起的红晕,像是他怀里抱着的那束粉色玫瑰的颜色。
  沙发上的女人并不惊慌,反而带着被人打扰兴致后的不悦,缓缓起身,把搭在扶手上的睡袍拿过披在身上,又捡起沙发脚下的一条裤子,丢给了沙发上的男人,眼神却挑衅地始终看向门口眼神黯淡的他,冷漠地对男人说了句:“你先走吧,我再找你。”
  男人表情尴尬,眼神一边警惕着门口那脸色铁青的男人是否会冲过来揍自己一顿,一边动作慌张地把右脚伸进左腿,反复折腾了好几次,终于穿好后,才半弓着身子跑了出去。
  鹿鸣自觉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门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她,无人说话,气氛凝重起来。
  她并不解释任何,只是淡然自若地走向餐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顺手打开了音响,一边愉快地跟随音乐哼唱着,一边惬意地躺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仿佛他不存在般。
  此刻,她享受着他的愤怒,他越生气,她就越开心。
  被在意,总比被忽略来得强,总比一天天地独守空房,等不到他的陪伴来得强。
  但这次,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怒不可遏。
  他把玄关的鞋柜上,那宽口玻璃花瓶里早已经枯萎的粉色玫瑰拿出,丢在了门口的垃圾桶里,换上了自己新买的那一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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