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然而……
然而,这一次他猜错了。
冗长的仪式走到到最后他都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
不然他怎么会看到有金光从自己身上散出来,拧成一股,在自己身上盘旋。
从对面的八卦镜里,成凌看到那些金光自头顶没入全身。
他只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然后身体一轻。
那一刻,沉疴尽除。
那种感觉美妙极了,而且还不是一瞬,是持续的。
成凌怀疑室内的香炉里加了可以镇痛和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某种毒物。
或许这才是道观的企图,卖这种毒?
如果这就是骗局的尽头,成凌不得不承认,他们成功了。
不知道这种毒能维持多久。
可以的话,他也希望在自己剩余的时间里一直可以像此刻这样舒适。
无妄道长笑道:“看你这表情,感觉还行?不过这也没有完全好。已经让人给你们安排了住的地方。”
竟然完全没有提这香炉的事?
成凌爬起来。
很真心地道谢。然后道:“这香……”
无妄道长愣了一下,恍然:“哦哦,你喜欢这个?这是道观里自己做的香,我让人送两盒到你房间里。不过这个不免费,49一盒。直接扫码就行。”
成凌拧眉。
四十九万吗?出乎意料地贵。
这么多钱可以给山区孩子买几卡车文具和牛奶了。
成凌舍不得。
他握了握拳。
强笑道:“有点贵,就不要了。”
说完就看其他几人都看向他,像看一个稀奇怪物一样。
无妄道长又愣了一会儿,才说:“没关系。”
成凌吐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强买强卖。
面对焦急的云瑞,成凌没有说太多,只说舒服多了。
两人一起去了为他们准备的寮房休息。
云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说:“确实,你脸色都好了不少。”
成凌没有多聊,怕她失望。
他静静地等待着药效时间过去,病痛重新席卷他。
然而没有。
出乎意料,当天晚上他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一觉睡到直接错过午饭。
这是从生病以后从来就没有的事。
云瑞很高兴:“看来这道长真有几手,咱们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我回头去了解一下那个志愿者是什么情况。”
她边说边围着他转:“你都不知道,你睡得有多香,好几次我都以为你直接睡过去了。又不忍心叫醒你,所以一直守着。老公,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你今天的状态比昨天下午还要好呢。”
成凌却沉默了。
他在想,什么止痛药的效果,只靠呼吸可以接近二十个小时还不失效?
“我们去医院。”成凌决定,去查个清楚。
云瑞:“不必了吧,一个晚上而已,也改变不了多少。”
成凌知道,她是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但成凌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
医院的流程再熟悉不过,找了熟人,下午就拿到了片子。
给他看片子的医生试图把成凌支开留云瑞听结果。
成凌直说:“我知道自己情况不好,大夫,您直说吧。”
那医生叹了一口气,但语气还是很平静,他介绍:“你这个肺……已经是中期了……”
其他的话成凌完全听不到,他的脑海中只盘桓着两个音节:中期……中期……中期……
怎么可能是中期呢?
他的病早就恶化到末期了呀。
回山渝前,首都的医生才告诉他肺都烂掉了,让他有什么心愿尽量完成。
云瑞比他还要激动:“你会不会,说错了。你是说中期?我们之前……”
说着还要找手机里以前的片子给医生看。
成凌抓住妻子的手,制止了语无伦次的她。
“谢谢医生。”
医生说:“病人和家属都先别激动,咱们先办住院吧……”
成凌:“不用了,谢谢医生,我们已经在别的地方办理了住院手续。”
说着,成凌忍不住笑。
郁气横扫,很畅快地那种笑。
医生:“……”
成凌才不管,他拿回自己的片子,牵住如梦游般的妻子。
他说:“我们回白云观!”
第77章 怀疑
成凌和云瑞回到山上,他们急冲冲地去诊室找无妄道长,想要聊一聊他的病,聊聊道长口中的功德,聊聊道医的神奇治疗方式。
诊室依然有很多人排队。
无妄道长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摆摆手。
“该说的昨天都说过了,玩儿去吧。”
他们被小道士请出了诊室。
就这样?
轻描淡写地将癌症末期患者转为中期?
给人一种癌症在道医面前“不过尔尔”的态度,云淡风轻。
他果真还是太年轻了。
种花家老祖宗留下的神秘传承浩如烟海,如今看来他所了解的连冰山一角都不曾窥见。
小道士端了一海碗的药汤过来。
“无妄师爷吩咐的,每天一碗,调理身体。”
成凌毫不犹豫,仰头一口干了。
见他吃药干脆,小道士很高兴。
带他们去库房拿制服。
“山上不养闲人,在山上治病的都得帮观里干活。”
成凌表示明白。
“小道道号星河,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名字和身份证号都报给我。我要去管理志愿者的师兄那里给你们登记分配工作。对了,你们是两人都留,还是一个人?”
云瑞忙说:“我也留下。”
说完又补充:“我叫云朵朵。”
云瑞和成凌都是艺名,实际上他们的身份证上仍是本名。
成凌也说:“我叫成大伟。”
星河记下他们的名字,按身高给他们拿衣服。
都是半旧的宽松道袍,但洗得很干净。
成凌顾忌着云瑞的样貌识别度太高,暴露行踪可能有麻烦。
与星河商量:“不知道是否方便给我老婆安排一个见不到游客的岗位。”
星河抬头瞧了一眼,“哦”了一声:“社恐是吧?那去厨房削土豆吧,膳堂那边很多人都是社恐,不会被打扰。”
成凌:“……”
行吧,这样理解也可以。
成凌自己病到脱相也就算了,先前见星河见到云瑞也很淡定以为他定力好,还问名字,敢情根本没有认出他们是谁。
星河又和成凌说:“师爷说你肺不好,不给你安排有烟尘味道的地方,我看看……你会算账吗?”
成凌:“会的……吧?”
星河:“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要隐瞒,不然给你安排不能胜任的工作,你不会做更难受。”
成凌本来觉得自己会的,但是被这么一问好像有点不太确定。
“请问是要算多复杂的账?”
星河严肃道:“也不用多复杂,能熟练运用小学三年级以内的数学计算就行。可以的话就去小卖部轮值。”
成凌:“……”
他是病了,不是傻了。
星河:“别这么看我,之前有两个大学生暑假还清修也轮值道小卖部,他们自己吃了小卖部两包方便面,就把当天的账全部弄乱了。观里的会计师兄对了大半宿才弄好。”
成凌叹气:“我应该没问题。”
“确定?”
“……确定。”
星河合上本子:“今天晚了,明天一早正式开始,晚上记得早点睡,早上5点晨钟响时就得起。”
见星河要走,成凌忙拉住问:“道长,昨天无妄道长给我治疗的的时候,还有两位女道长,不知今日怎么没有看见。”
“女道长?”星河看他:“你想干嘛?”
“别误会,就是想当面说声感谢。”
星河:“哦,她们啊……去上班了。”
就这么一句,也不多说。
成凌知道这种情况问不出结果,不再追问。
尽管她们出现的时候像是道童模样,可以道观里其他道士的态度,明显地位尊崇。
其中带孩子那位更是,似乎连无妄道长有时候说话都要得她示下。
想着以后住在山上,总会有遇到的时候。
回到寮房,成凌和云瑞相顾无言。
这两天情绪大起大伏,也没有什么时间让他们仔细消化,回来还和小道士聊了一堆琐事。
此时静下来,两人独处,才有了些真实感。
两两相望,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喷薄欲出的兴奋和激动。
没有言语,两人抱头痛哭。
自医生宣布成凌的剩余日后,这段时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在这远离尘嚣无人认识他们的道观里,两人哭得毫无形象。
等哭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