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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她生怕杜承毅不信她,越说越快。见杜承毅微微皱起眉头,她吓得一咬舌。她猛地发现自己话太多,语气又过急,立刻噤了声,没敢再多解释。
  出乎她意料的是,杜承毅并没有问责她们,只留下一句“以后不用每天换床单和枕巾。每周五早上换一次就行。”后便离开了别墅。
  她呼出一口气。
  杜承毅走后十分钟,年轻的女佣们才敢围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何姐,杜先生他说什么了?”
  “是不是哪里没打扫干净啊……”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杜承毅似乎是嫌她们打扫得太勤快,但何姐不敢马虎,把杜承毅的嘱咐一字不漏地转达了大家。
  当天下午,刘守宗拿着秘书整理好的报表,进了杜承毅的办公室。他给杜承毅汇报一些项目线的进度,杜承毅站在窗前抽着烟听。
  他刚说完,便听到杜承毅问:“周几了?”
  刘守宗脑子里还在想着项目的事,冷不丁被这么一问,还没立刻反应过来:“嗯……?”片刻后,他回神,赶忙道:“今天周二。”
  杜承毅问:“门冬什么时候去的意大利?”
  刘守宗:“……”
  昨天杜承毅问他后,他留了个心眼,下来特意去查了具体的时间,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他说:“上周天去北京坐的飞机,他们那趟航班,是下午五点多抵达米兰。”
  杜承毅静静地望了一会儿远处的大厦楼顶,忽然说:“你去申请一条飞米兰的航线。”
  刘守宗猛地张大眼睛,飞快抬头瞟了眼杜承毅的背影,只一眼,他就低头掩饰了自己的神色,稳声应道:“好的。”
  按规定,申请航线需要经过层层审批,但足够的钱权可以凌驾规定。杜承毅吩咐了刘守宗后不到两天,航线就申请了下来。当天下午,杜承毅坐上了飞往米兰的私人飞机。
  亲历了这一切的刘守宗坐在杜承毅后侧,内心大震。
  抵达米兰后,杜承毅询问了门冬所住的酒店。他们过来前,刘守宗已经安排好了从米兰出发,到科莫的车。
  他们到了科莫。
  “你不用下车。”杜承毅对刘守宗道。
  杜承毅打开车门,走到位于酒店门口的道路旁的一颗树下。
  在等门冬出来时,他本想摸出西裤口袋里的烟,抽上一支,想起什么,还是将已经探进口袋的手收了回来。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似乎下一秒,门冬就会出现,又好像过得很慢,似乎等了好久,门冬还没有出现。
  可能是一分钟,也或许是十分钟,终于,杜承毅看见了那张不过离开他两天,他就忍不住如此大费周章,不辞万里,只为了过来瞧上两眼的脸。那张脸上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是他亲吻过的地方。
  就是这一刻。与站在酒店门口,懵懂地、震惊地望着自己的门冬对视的这一刻,杜承毅忽然意识到一个避无可避的事实。
  尽管他们早已赤裸相对,尽管他的感情在那次隔了一个月后重新叫门冬回到身边时,便显露端倪,但现在,此时,他才算是在门冬面前,真正地彻底地剥开了自己。他以破竹之势,劈开了意大利和中国之间的上万公里的长空,告诉门冬:
  杜承毅爱上你了。
  第二十六章
  科莫湖旁的住所里好像有当地人在房间里演奏曼陀铃。乐音跟着夏日的晚风,奔在道路上。街道边,路灯朦胧地亮着,让本该暗得看不清人的树下有了微弱的光。
  门冬看清了杜承毅的脸,和那个很久以后他都还记得的眼神。
  杜承毅身姿挺拔,一头黑色短寸,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的袖子被他挽至手肘,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和款式简单的黑色腕表。他静静地望着门冬,然后提步,慢慢走过来。他逼近门冬,盯着门冬的脸。
  门冬犹豫地问:“您,您怎么来了?您是过来……”
  杜承毅说:“来找你的。”
  他们之间只隔了一步的距离。门冬微仰着头,与低头看他的杜承毅对视。
  找我做什么?门冬没再问。他们沉默地望着彼此。门冬凝望杜承毅平静坦然的脸,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门冬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动了一下。
  间或有三两个意大利人走过杜承毅后边的街道,好奇地在两人之间巡睃,一会儿瞟瞟背对马路的,身材高大,成熟硬朗的亚洲男人,一会儿觑觑站在男人对面,瘦削年轻,俊秀白皙的男孩。
  杜承毅问:“去走走?我会送你回来。”
  门冬说:“好。”
  他们便一起往外走。
  杜承毅问:“已经颁奖了吗?”
  “嗯。”门冬说,“昨天晚上我们参加了颁奖晚宴。”他将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告知杜承毅:“明天,大家计划去威尼斯,然后后天休息一下,下午就会飞回北京。”
  杜承毅道:“嗯。”
  门冬走得慢,杜承毅便也走得慢。门冬住的酒店离科莫湖不远,他们走了不到十几分钟,就走到了科莫湖的湖畔。湖畔边是窄小而长的走道,走道旁间隔种了树,树与树之间放置了约莫能坐下两三人的长椅。科莫镇称不上热门的意大利旅游景点,此时也并非旅游旺季,因而现下,街道上,湖畔旁,行走的人并不多。
  走路时,两人挨得不远不近,连手臂都没有碰到一块儿。
  杜承毅忽然喊:“冬冬。”
  门冬回神:“嗯?”
  杜承毅却没再言语。于是门冬也保持缄默,没有追问。他们沿着湖畔走了近一个小时,期间几乎没有做任何交谈。
  快要回返时,杜承毅问:“累不累?”
  “累?”门冬说,“您……是指我的腿吗?不累。”
  杜承毅说:“坐。”
  门冬坐到一旁的长椅上。他抬眼望去,便见杜承毅径直走近他,然后神情自然地半蹲在他的腿前。下意识地,门冬将右腿往后猛地一缩,整个人也朝后躲了躲。
  门冬微低着头,神色惊惶地盯着杜承毅看过来的眼睛。
  杜承毅注视了他片刻,而后埋头,抓着门冬的脚踝,将门冬的右腿拉回来,一言不发,开始揉捏门冬的小腿肉。
  门冬已在杜承毅家针灸治疗过多次,两人自然没怎么避讳他这条有缺陷的腿,可杜承毅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反复地辗转地揉它。杜承毅单膝着地,左手的手肘微撑在膝盖上,右手则掌住门冬的整个儿小腿肉。杜承毅的动作并不娴熟,但门冬感受得出来,杜承毅在依照医生的手法,帮他按摩。
  门冬低头凝着杜承毅平静自若的脸,以及,杜承毅完全朝他坦露的头顶。他的手指用力地捏住了长椅的椅座。
  “回去吧。”杜承毅站起来,说。
  门冬呼吸有些急促,跟着起身:“……好。”
  杜承毅带着门冬跨过走道,走到不临着科莫湖的另一边。他们途径各式各样的民宿和街巷。快要回到门冬所住的酒店时,杜承毅突然牵住门冬,拐进附近一条巷子。
  巷子里阒静,黢黑,空无一人。他们往里走,走到连巷子外的灯都几乎要照不到的位置。杜承毅停住脚步。他猛地将门冬抵在一边的墙壁上。他用手掌护住门冬的脑袋,另一只手用力地揽着门冬的腰。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他埋首吻了下来。
  这个吻,是一个久违的激烈的唇舌交缠的吻。
  门冬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耳边尽是两人的黏湿的,像被迫拥挤在一个小水域里的两条鱼互相缠绕着彼此发出来的声音一样的接吻声。杜承毅抱着门冬的力道越来越大,在就要将人搂疼的时候,又放缓了。杜承毅吻了很久,门冬不光被亲得几乎窒息,还能感觉到杜承毅有了反应。
  巷子里实在太过安静。杜承毅粗重而急切的呼吸声仿佛扩大了无数倍,像正扑腾着的滚水的沸腾声,笼罩着门冬的耳廓,有水气,有温度。与此同时,门冬感受到了抵在自己小腹上愈加坚硬,似乎还跳动的东西。他有点慌地挣扎起来。
  杜承毅挪开嘴唇。他用大拇指帮门冬揩去嘴角濡湿的痕迹,而后罩住门冬的后脑勺,朝自己一压,把人搂进了怀里。他亲了亲门冬的耳朵,安抚:“不亲了。”
  门冬的耳朵被热热的吐息一缠,立时烫起来。他埋在杜承毅的右肩膀上的脸,也跟着烫起来。他低声说:“您……”
  杜承毅揉了揉门冬的头发,偏头又亲了口门冬的鬓角。他喊:“门冬。”
  门冬答:“嗯?”
  “冬冬。”
  “……嗯?”
  “冬冬。”
  门冬没再应。杜承毅安静地抱了会儿门冬。杜承毅说:“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回……中国吗?”门冬问。
  “嗯。”杜承毅说,“你好好玩两天,回来注意安全。”
  “我会的。”门冬说。
  他又问:“您是今天下午过来的吗?”
  杜承毅闻着门冬的头发上浅淡的洗发水的味道,说:“问你酒店名字的时候,我刚到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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