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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还能搓得比你老子好?”门启盛瞅着门冬。
  门冬哭笑不得:“不是这个原因,爸。”
  门冬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说明这件事。他无法拒绝杜承毅的要求,更不想耽搁针灸的事。他想了一会儿,只得焦急地说:“哎呀爸,您就别管了。一个星期估计也就去个一两回。那客人很好说话,每回都来接我的。在车上不冷……”
  “门冬。”门启盛打断门冬的话,“虽然,我门启盛赚不了多少钱,但这些年下来,把你门冬养大倒也是绰绰有余的。”
  门冬忽然眼睛一红,他低声道:“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爸爸。”
  门启盛没有再说话。门冬说:“是……是因为那客人跟我关系不错,我们现在是朋友。我就当去朋友家玩了。”
  “朋友?朋友搓个澡你还收人家钱?”
  “那以前不是朋友啊,”门冬说,“是最近,熟起来的。”
  “他多大?”
  “嗯……”门冬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杜承毅的年纪,他胡诌了一个数,“三十出头吧。”
  “你跟人差十几岁,咋能处成朋友?”门启盛问。
  “他、他跟我讨论画画的事。”
  “这样……那行吧。交朋友的话,倒是挺好。”门启盛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总而言之,冬儿,你先顾着读书,至于钱,还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事儿,知道吗?”
  门冬低着头,说:“嗯,我知道的,爸爸。”
  过了年尾,临近春节,学生们放假后,不过多久,工薪族的假期也将至。
  杜承毅没有像之前那样忙,门冬没有针灸时,两人时而会在二楼的客厅里看电视。
  这段时间以来,杜承毅对门冬的亲昵举动频率大幅度骤减,这让两人的相处显得怪异又尴尬——门冬是这么以为的。
  毕竟,杜承毅一开始找上他,强迫他,不就是为了这些么,可自从上回两人一个月没见,杜承毅再次叫他过来后,杜承毅就既没有再和他做床上那些事,也鲜少强迫来与他接吻。
  他们每回见面,似乎就真的只是为了履行字面上的意思。
  门冬不愿意去深想这背后的原因。
  杜承毅平时几乎不看电视,而门冬,平日也多是玩手机,因而尽管电视里正上演着令观众哄堂大笑的小品,两人都没有仔细去看。
  杜承毅问:“喜欢画画?”
  门冬答:“是。现在是喜欢的。”
  “家里有画室。”
  门冬顿了一下,说:“我知道。”
  话中含义显然分明。室内安静了半晌。
  杜承毅突然说:“明天是你生日。”
  “……嗯。”门冬垂下眼神,应,“是的。”
  杜承毅问:“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吗?”门冬扭头看杜承毅,有些小心地低声道,“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杜承毅凝视门冬的脸,没有再问。
  门冬嗫嚅:“杜先生,那、我今晚就得回去了。我爸爸明天会在家。”
  “嗯。”杜承毅道,他没有再看门冬。
  门冬觑了眼杜承毅的侧脸,而后同他一样,将视线放到了电视屏幕上。电视里传出喧闹喜气的哈哈笑声,散浮在这个沉寂的厅里的空气里,渐渐湮佚。
  第二十二章
  屏幕上的喜剧演员鞠躬,一出节目落下帷幕。
  杜承毅忽然说:“过来。”
  门冬本来就没有认真看电视,听到杜承毅一喊他,当即站起身,坐到了杜承毅身边。
  杜承毅微微前俯身体,手往回一捞,扣在了门冬的右腿上。
  门冬浑身一颤。不仅右腿僵在了杜承毅温热的掌心里,他脊背也僵直,整个人就像被人按住了命门,动弹不得。
  杜承毅对他的僵硬恍若不觉,说:“最近腿的情况怎么样?”
  门冬看着近在咫尺的杜承毅的侧脸。
  电视里又开始上演新的喜剧节目,杜承毅的脸正好档在屏幕中央。他脸上的神情自然,语气沉稳,他低垂着眼,似乎在打量门冬的腿。
  门冬一直觉得杜承毅强硬而凶狠。
  独断专行,阴晴不定,所有的坏脾气形容词,都可以按在杜承毅身上。
  谁见到杜承毅,会觉得这人像是脾气好的?
  杜承毅脸部的线条实在和温柔无关。他颚骨分明,鼻梁山根那儿微微起节,眉毛浓密,眼睫毛笔直得有些生硬,他脸上的每一处就像是粗犷的艺术家用刀雕刻出来那般悍硬。
  但这时,门冬瞧着他的侧脸,却觉得那个下刀的艺术家或许手法比他想象中要温柔得多。
  门冬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蜷缩着手往后撑,不动声色地使得自己的上半身离杜承毅远了些。
  他眼睛落到茶几的杂志首页上,小声应:“我觉得是越来越有效了。我感觉得到……它越来越有力了。”
  “嗯。”杜承毅轻捏一下,收回手。他侧头看门冬,两人顿时正面以对。
  杜承毅凝视了一会儿门冬的脸,又去捏了一下那微红的脸颊肉,语气低缓:“胖了点。”
  “哦。”门冬被摸过的腿发热,被捏过的脸也开始发热。他蓦地俯身拿过茶几上的水,挡住自己的脸,慢慢喝了两口。
  傍晚,门冬告别杜承毅,回了家。
  门启盛炒几盘好菜,扬声夸两句门冬长大了,最后封了个大红包给门冬,便算过了门冬的十九岁生日。
  对此,门冬并不觉得有什么关系。只有他十八岁那年,门爸额外给他买了他喜欢的机械玩具,之前那些年的生日,他们爷俩都是这样过的。门爸过生日,同样如此,只不过换做门冬给门爸做菜罢了。
  父子俩都不爱吃太甜腻的东西,门冬小时候嚷着吃过两回蛋糕,后来就再没要吃蛋糕了。两人之中无论谁过生日,有一桌子菜,一个寓意好的红包,足矣。
  睡前,门冬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打算躺回床上。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
  平时在学校上课时,老师会要求学生将手机调为静音模式,因而一学期下来,门冬养成了课余时间也将手机静音的习惯。
  他拿过手机,看见来电显示。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省的号码。
  盯着这串未知,却有可能即将已知的数字,门冬的心脏突突哒哒地跳起来。
  他按下接听键。
  “门冬。”
  门冬的呼吸声很浅:“嗯。”
  “生日快乐。”
  门冬轻声答:“谢谢您。”
  “嗯。”那边回,“早点睡。”
  门冬应了句好。
  他安静地等着,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却一直没有响起来。没有人挂电话。门冬小声道:“那我挂电话了,杜先生。”
  “嗯。”
  门冬挂了电话。他觉得自己刚刚接听电话的那边耳朵烫了起来。门冬用有些凉的手捂住那只耳朵。可他捂住了耳朵,却没办法捂住怦怦跳的心脏。
  这是不对的,门冬想。杜先生有选择权,他没有。于是他的耳朵没再烫,心跳也逐渐平缓,一切,恢复成他没有接到这通电话前那样——正常。
  假期的日子过得飞快。
  下了几个夜晚的大雪铺满了地面,和天空一样透白。整个世界像块夹心糕点,上下是白面包,中间夹着人间百态的馅儿。
  很快,街道上挂起了灯笼,人们也开始购置年货。
  除夕夜,自然是要和至亲至近的人一起过的。家家户户,其乐融融地围在一块儿,谈天,侃地。
  杜承毅和父母的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差。杜承毅幼年时的记忆,没什么父慈母爱,只充斥着他的父母又是为他读书烦恼又是为两顿饭钱争吵的琐碎事。当年辍学出来身无分文,到今天这样的成就,杜承毅没有用过家里一分钱。他不向家里诉苦,独自在外飘了十几年,于是也渐渐习惯了一个人。杜承毅早给父母买了房,请了保姆,这些年每月都会打给他们足够的钱。隔几年,他会去看看父母,偶尔打个电话,仅此罢了。
  今年,他没打算去父母那边过年。这个时候,家里那些佣人换班交替工作,各自有了几天休假日。杜承毅并不要求他们于除夕和春节这两天在岗,因而此时杜承毅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以前是穷过的,自是会做些简单的饭菜。正当他打算自己去煮碗面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杜承毅看见那个电话号码,顿了顿,而后接起来。
  “您好,请问是杜先生吗?”
  “是。”杜承毅道,“我是杜承毅。”
  “我是门冬。您……在家吗?”
  “嗯。”
  “您一个人吗?”
  “嗯。”
  “我,我家里做了很多饺子。您现在方便吗?我给您送一份过去吧。”
  “……我去接你。”
  ——
  半小时前。
  门启盛一边包饺子一边和门冬聊天:“冬儿,你那朋友,是还跟他爹妈一块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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